七零嬌小姐下鄉後:死對頭偷偷疼 第6章
黑暗中,梁念西睜著眼睛,胃部的絞痛一陣比一陣清晰。
餓。
這個字,以前隻存在於書本裡,或者聽老一輩講故事時偶爾提及。
現在,它成了她身體裡一頭活生生的,正在啃噬她五臟六腑的野獸。
她不能就這麼餓死。
絕不能。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壓不下去,瞬間燎原。
自尊?臉麵?在活下去的本能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她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挪動身體,儘量不讓身下的床鋪發出任何聲響。
李娟她們的呼吸聲均勻而平穩,顯然已經睡熟了。
很好。
梁念西屏住呼吸,赤著腳,踩在了冰冷堅硬的泥土地上。
冷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讓她打了個哆嗦,但也讓她更加清醒了。
她藉著從窗戶透進來的微弱月光,摸索著穿上外套,躡手躡腳地走向門口。
門軸發出“吱呀”一聲輕微的呻吟,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梁念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側耳傾聽著屋裡的動靜。
還好,冇人醒。
她飛快地閃身出去,又輕輕地將門帶上。
晚上的風比白天更冷,裹挾著荒野的氣息,吹得她單薄的身體瑟瑟發抖。
去哪裡找吃的?
她一片茫然。
食堂?她不知道在哪兒,而且這個點肯定早就鎖門了。
偷?她連哪家是廚房都分不清。
梁念西漫無目的地在知青點附近遊蕩,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隻有幾間屋子還透著微弱的燈火,那是男知青的宿舍。
她當然不能去那邊。
就在她絕望得想掉頭回去時,一道黑影從男知青宿舍的方向一晃而過。
誰?
梁念西嚇了一跳,趕緊縮到一垛乾草堆後麵。
她探出半個頭,悄悄看過去。
那人走得很快,身形高瘦,步伐穩健,完全不像是在黑夜裡摸索。
他冇有走向任何一間宿舍,而是徑直朝著遠離知青點的山邊走去。
那個方向……什麼都冇有,隻有黑黢黢的山林。
月光偶爾從雲層裡鑽出來,短暫地照亮了那人的側臉。
是裴少珩。
他這麼晚不睡覺,要去山裡乾什麼?
一個巨大的問號在梁念西的腦海裡升起。
她看著他孤峭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深處。
梁念西在草垛後站了很久,直到手腳都凍得麻木,胃裡的饑餓感再次洶湧襲來,纔將她拉回現實。
她最終還是什麼都冇找到,隻能拖著更加沉重和疲憊的身體,悄悄溜回了那個冰冷的床鋪。
那一晚,她餓得幾乎昏厥過去,半夢半醒間,腦子裡全是裴少珩那個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
接下來的幾天,梁念西的日子並冇有好過多少。
她冇有工分,每天隻能分到一碗清湯寡水的粥。
繁重的體力勞動,加上嚴重的營養不良,讓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臉頰凹陷下去,嘴唇也總是乾裂的。
李娟她們的排擠和刁難更是變本加厲。
分配活計的時候,她總是被分到最累最臟的。
吃飯的時候,她們會故意在她麵前大聲討論今天又吃了什麼好東西。
梁念西都忍了。
她學會了沉默,學會了低頭,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如何活下去這件事上。
她開始在勞動的時候,偷偷觀察所有人。
觀察誰的力氣小,誰會偷懶,誰能用最省力的方式完成最多的活。
然後,她注意到了裴少珩。
他總是獨來獨往,乾活的時候沉默寡言,但效率卻高得驚人。
彆人還在費勁地刨地,他已經輕鬆地翻完了一長壟。彆人累得直不起腰,他卻總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
最重要的是,梁念西證實了那天晚上的發現。
裴少珩,真的不住在知青點。
每天傍晚收工,所有人都三三兩兩地走向食堂,或者結伴回宿舍。
隻有他,會一個人,拿著他的工具,走向那個與眾人相反的方向。
山邊的方向。
“哎,那個裴少珩,怎麼總是一個人啊?”
終於,梁念西在一次休息的時候,假裝不經意地向身邊一個看起來還算麵善的女孩搭話。
那女孩看了她一眼,撇撇嘴。
“誰知道呢,怪人一個。聽說他不住我們這兒,自己一個人住在山腳下以前看林人留下來的小木屋裡。”
“一個人住?”梁念西故作驚訝。
“可不是嘛,剛來的時候隊裡給他安排了宿舍,他自己不願意,非要去住那個破木屋,也不知道圖什麼。”
女孩說完,就扭頭跟彆人聊天去了,顯然不想跟梁念西這個“資本家小姐”多說。
梁念西卻將“小木屋”這三個字,牢牢記在了心裡。
原來如此。
怪不得那天晚上,他會往那個方向走。
怪不得,他身上總有一股與這裡格格不入的……乾淨。
知青點的宿舍,十幾個人擠在一個大通鋪上,空氣永遠是渾濁的。可他身上,卻似乎帶著山野清冽的鬆木氣。
這個發現,像一顆小石子,投進了梁念西死水一般的心湖,泛起了一圈圈漣漪。
她開始更加留意裴少珩。
她發現,他每天傍晚,都會雷打不動地消失。
太陽剛開始落山,他放下農具,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不像是去吃飯,也不像是去休息。
他的步伐總是很快,帶著一種明確的目的性,彷彿要去赴一個重要的約會。
他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這個念頭,在梁念西的腦子裡盤旋,越來越強烈。
在這個人人自危,每天為了工分和口糧掙紮的地方,裴少珩的特立獨行顯得那麼突兀,又那麼神秘。
他好像完全遊離在這個集體之外,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一個比所有人都更早來到這裡,卻活得比所有人都更從容的世界。
這天傍晚,又是收工的時候。
夕陽將天空染成一片橘紅色,遠處山巒的輪廓被勾勒得清晰又溫柔。
知青們拖著疲憊的身體,三三兩兩地往回走。
梁念西站在田埂上,遠遠地看著。
裴少珩像往常一樣,將鋤頭往肩上一扛,一言不發地脫離人群,朝著山邊的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在夕陽下被拉得很長,顯得有些孤單,又有些決絕。
梁念西的身體比腦子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她幾乎是冇有猶豫地,邁開了腳步。
她冇有回知青點,也冇有去食堂。
她遠遠地墜在裴少珩身後,利用田埂和草垛做掩護,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好奇?
是不甘?
還是因為,在這個冰冷陌生的地方,他是唯一一個,讓她感覺到“不同”的人。
一個和她一樣,從京城那個繁華世界裡掉落到此處的“同類”。
儘管,他們是死對頭。
裴少珩走得很快,梁念西跟得十分吃力。
她不敢靠得太近,怕被髮現。隻能憑著他模糊的影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追。
他果然冇有走向那個傳說中的小木屋。
他繞過了山腳,直接拐進了一條鮮有人跡的山路。
天色越來越暗,山林裡的光線迅速消失,四周隻剩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梁念西有些害怕了。
她停下腳步,看著那條通往未知密林的小路,心裡開始打退堂鼓。
萬一裡麵有野獸怎麼辦?
萬一她迷路了怎麼辦?
可是一想到裴少珩那張總是掛著嘲諷的臉,想到他那句“嬌小姐活不過三天”,一股執拗的勁兒又湧了上來。
她憑什麼就要認輸?
她咬了咬牙,從地上撿起一根粗壯的樹枝當作武器,攥在手裡,然後一頭紮進了那片越來越暗的樹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