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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錦繡小農媳 第13章 治病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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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婚後的日子,像一架被強行推上軌道的破舊馬車,吱吱嘎嘎地、緩慢卻固執地向前行進著。

蘇晚將那架老舊的“蝴蝶牌”縫紉機搬到了林家新房窗台下那個角落。嗒嗒嗒的聲響便時常在林家那原本隻有風聲和寂靜的院落裡響起。她依舊接縫補的活計,納鞋底,繡枕套,所有換來的微薄收入,幾乎都毫不猶豫地拿去換了父親的藥。林長河對此從未有過半句言語,甚至有時從山上回來,會默不作聲地將打到的野雞或兔子分出一隻,讓她帶回蘇家。

這種沉默的、近乎程式化的“互助”模式,讓蘇晚最初的不安和尷尬漸漸平複,轉而成為一種麻木的習慣。她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掙錢和擔憂父親的病情上,刻意忽略著同處一個屋簷下所帶來的種種微妙與不便。夜晚,那鋪土炕中間彷彿刻著一道無形的界河,兩人各守一邊,互不侵擾,連翻身都帶著小心翼翼的克製。

然而,命運的惡意似乎總喜歡在人稍稍喘息之時,給予更沉重的打擊。

這日黃昏,天色陰沉得像是要滴出水來,寒風卷著地上的殘雪,颳得人臉生疼。蘇晚剛用新做好的兩雙棉鞋從孫大夫那兒換回一小包藥粉,心裡盤算著這點藥大概能撐四五天,得抓緊時間再趕點活出來。

剛走到林家院門口,就聽見裡麵傳來母親劉桂香帶著哭腔的、急促的喊聲:“晚晚!晚晚!是你回來了嗎?快!快去看看你爹!”

蘇晚的心猛地一沉,手裡的藥包差點掉在地上。她幾步衝進院子,隻見母親臉色慘白,慌慌張張地從屋裡跑出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手指冰涼,抖得厲害。

“你爹…你爹他下午還好好的…剛喝了碗粥,突然就咳得背過氣去了…臉都紫了…咳出…咳出好多血!”劉桂香語無倫次,眼淚嘩地流了下來,“咋辦啊晚晚!這可咋辦啊!”

蘇晚腦子裡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瞬間一片空白。她甩開母親的手,跌跌撞撞地衝進裡屋。

屋裡彌漫著一股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蘇大勇癱倒在炕上,臉色是駭人的青紫色,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喉嚨裡發出拉風箱一般的、可怕的嗬嗬聲。炕沿上、地上,濺滿了暗紅色的、觸目驚心的血點和痰液。他眼睛半睜著,眼神渙散,彷彿已經耗儘了所有的力氣。

“爸!”蘇晚撲到炕邊,聲音嘶啞破碎,手指顫抖著去探父親的鼻息。氣息微弱而滾燙。

巨大的恐懼像冰冷的巨手,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攥得她幾乎無法呼吸!比前世更早!更凶險!

“藥!藥!”她猛地回過神,手忙腳亂地從懷裡掏出那個剛剛換來的小紙包,哆嗦著想要拆開。

“沒…沒用了…”劉桂香跟進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剛才…剛才喂水都喂不進去了…嗆得更厲害…孫大夫那藥…壓不住了啊…”

蘇晚的手僵在半空,紙包被她捏得變了形。是啊,孫大夫的藥隻是尋常消炎止咳,對於這種急性的、咯血的重症,根本無能為力!

需要更好的藥!需要能救命藥!需要郎中!

“我去請郎中!”蘇晚猛地站起身,因為起得太急,眼前一陣發黑。她扶住炕沿才穩住身體。

“這麼晚…天都快黑了…公社衛生所早關門了…赤腳張郎中住得遠…這天氣…”劉桂香絕望地搖頭,外麵寒風呼嘯,天色正迅速暗沉下來。

“關門了就去他家請!爬我也要把他爬來!”蘇晚眼睛赤紅,幾乎是吼出來的。她轉身就往外衝,甚至顧不上穿件厚衣服。

剛衝出屋門,差點撞上一堵堅實的“牆”。

林長河不知何時回來了,正站在院子裡,肩上還扛著柴捆。他顯然聽到了屋裡的動靜,眉頭緊鎖,目光越過蘇晚,投向屋裡那片狼藉和蘇大勇可怕的喘息聲,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爹…爹不行了…”蘇晚的聲音帶著哭腔,前所未有的慌亂和無助讓她失去了平時的冷靜,“我去請郎中!”

她繞過他就要往院外跑。

“等等。”林長河低沉的聲音阻止了她。他迅速放下柴捆,語氣急促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鎮定,“哪個郎中?住哪?”

“就…就鄰村小河子屯的張郎中!隻有他治咳血有點偏方!”蘇晚急聲道。

林長河略一沉吟,搖頭:“太遠。來回幾十裡,雪路難行,來不及。”

“那怎麼辦?!難道眼睜睜看著…”蘇晚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絕望地嘶喊。

林長河沒有回答,而是轉身大步走進屋裡。他走到炕邊,俯身仔細檢視了一下蘇大勇的狀況,又用手指極快地探了探他頸側的脈搏和額頭的溫度。他的動作乾脆利落,帶著一種軍旅中曆練出的、應對緊急情況的冷靜。

站起身,他看向蘇晚,語速極快卻清晰:“公社衛生所有值班的。有盤尼西林(青黴素),消炎止血效果快。我去拿。”

盤尼西林!蘇晚知道這種藥,是現在效果最好的消炎藥之一,但極其緊缺昂貴,通常需要批條,衛生所根本不會輕易給!

“他們不會給的!要證明…要錢…”蘇晚急道。

“我有辦法。”林長河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你看好爹,儘量讓他保持呼吸順暢。燒熱水。”

說完,他根本不給蘇晚再問的機會,猛地轉身,抓起剛才脫下的大衣,甚至沒係釦子,就如一道黑色的疾風般衝出了院子,瞬間消失在暮色沉沉的寒風裡。

蘇晚愣了一瞬,隨即被屋裡父親再次加劇的痛苦喘息拉回現實。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按照林長河說的,和母親一起,手忙腳亂地扶起父親,輕輕拍背,用濕毛巾擦拭他嘴角不斷溢位的血沫,燒上熱水。

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得像一個世紀。父親的呼吸聲越來越微弱,臉色越來越難看。蘇晚的心像是放在油鍋裡煎,耳朵豎起著,捕捉著院外任何一絲可能的動靜。

時間一點點流逝。天徹底黑透了。寒風在窗外嗚咽,像是索命的無常。

熱水燒開了又涼,涼了又燒。希望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慢慢淹沒了蘇晚。

他還能回來嗎?幾十裡雪夜山路…衛生所那幫人的刁難…盤尼西林那麼金貴…

就在她幾乎要徹底崩潰的時候——

院外,終於傳來了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以及一種壓抑著的、粗重無比的喘息聲!

蘇晚像被針紮了一樣猛地跳起來,衝過去拉開屋門!

凜冽的寒風裹挾著一個人影猛地灌了進來!

是林長河!

他整個人像是從冰水裡撈出來的,大衣敞開著,頭發眉毛上都結滿了白色的霜花,臉頰和嘴唇凍得青紫,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嗬出的白氣濃重得像雲霧。他幾乎是靠著門框才站穩,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濕漉漉的腳印,混合著泥雪。

但他手裡,緊緊攥著一支細長的、貼著外文標簽的玻璃藥瓶!和一支嶄新的注射器!

“快…熱水…”他從幾乎凍僵的牙關裡擠出幾個字,聲音嘶啞得厲害。

蘇晚瞬間回過神來,急忙端來早已準備好的熱水盆。

林長河用凍得通紅僵硬、幾乎不聽使喚的手指,極其艱難卻異常迅速地撕開包裝,敲開藥瓶,抽取藥液,動作竟沒有絲毫差錯。然後,他走到炕邊,示意劉桂香撩開蘇大勇的衣袖。

酒精棉球擦拭。針頭精準地紮入靜脈。藥液被緩緩推入。

整個過程,他做得專注而沉穩,彷彿剛才那幾十裡風雪疾馳的艱難不曾發生。隻有那依舊急促的呼吸和微微顫抖的手指,泄露了他付出的巨大體力。

注射完畢,他拔出針頭,這纔像是耗儘了所有力氣,猛地向後踉蹌了一步,靠在冰冷的土牆上,閉上眼睛,胸膛依然劇烈地起伏著,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屋裡一片死寂。隻剩下蘇大勇微弱的喘息聲,和三個人粗重不一的呼吸聲。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著炕上的蘇大勇。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彷彿過了很久,又彷彿隻是一瞬。

蘇大勇那可怕的、拉風箱般的喘息聲,竟然真的…慢慢地…平緩了一些!雖然依舊微弱,但那駭人的嗬嗬聲減輕了!青紫色的臉上,也似乎透出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活氣!

“有…有效了…”劉桂香第一個反應過來,捂住嘴,喜極而泣,眼淚再次奔湧而出,卻是劫後餘生的狂喜。

蘇晚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驟然鬆弛,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她扶著炕沿,看著父親逐漸平穩的呼吸,又猛地轉頭看向靠在牆邊、依舊閉目喘息的林長河。

燈光下,他臉色蒼白得嚇人,結滿霜花的睫毛低垂著,唇上沒有一絲血色,渾身散發著冰冷的寒氣和大汗淋漓後的虛脫感。為了趕時間,他這一路,怕是拚儘了全力。

一種難以言喻的、極其複雜的情緒,如同洶湧的潮水,瞬間衝垮了蘇晚一直努力維持的心防。感激、後怕、震驚、以及一種前所未有的、尖銳的觸動…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喉嚨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最終,她隻是默默地走到灶邊,舀了一碗一直溫著的熱水,雙手捧著,遞到林長河麵前。

聲音輕顫,帶著濃重的鼻音。

“…喝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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