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脈自來 第33章 第32章 蜂群
蜂群
杜若凡一個激靈，某種直覺告訴自己這隻黃蜂和其他的不一樣！他撲過去就要用手蓋住、也顧不上蜂刺了。他一動，薑丹鉛立刻也察覺到了，手中噬刀嗖地飛了出去。噬刀穿過杜若凡的指縫釘上樹梢，那隻黃蜂竟從杜若凡手中“跳”開了，不像是隻飛蟲！
黃蜂動作極快，掀動翅膀更沒有任何嗡鳴，反而口器像磨牙似的噠噠響，發出類似笑聲的詭異響動。一擊不中，薑丹鉛沒再拔噬刀，果斷去捉那隻飛舞的黃蜂，杜若凡都沒看清楚他的動作，薑丹鉛已經用手捏住了蜂身。
黃蜂在他手下隻是更快彈動口器，甚至沒有刺出蜂刺、好似知道蜂刺蟄人後自己也會死一樣。它臉上小小的五官格外清晰，雙目的起伏似一對無縫的笑眼，被人捏在手下，讓人汗毛倒豎。
杜若凡一蹦而起，“這隻好像和其他的不一樣！”
話還沒說完，薑丹鉛直接捏爆了黃蜂的身體。一灘粘液爆開在他指尖，他甩了甩手，大概也覺得有點惡心。
杜若凡歎了口氣，摸出紙遞給他。
擦完手，薑丹鉛沒亂丟，而是直接又踹回了口袋裡。他垂眼思索片刻，雙手以噬刀簪起了頭發，輕聲道：“原本銀姣那邊更棘手些，我打算先重傷這個蛇種，等她回來了再補刀。”
一時沒反應過來，杜若凡問：“現在呢？”
“上次是怎麼殺死蛇種的、和你到底有沒有關聯，我們其實不確定。”薑丹鉛指指遠處，“我不能拿你冒險。按照約定，今晚八點銀姣會給我打一個電話，隻能另做打算了。”
杜若凡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樹乾旺盛生長的縫隙中，石橋水泥色的路麵若隱若現。
他繃著嘴唇站了會兒，總算是問：“如果我沒跟來呢，你還會繼續嗎？”
薑丹鉛愣了下，搖搖頭。他眨著眼睛看杜若凡，臉上有些出乎意料。杜若凡擺擺手，轉身衝著兩人來時的方向慢慢走。
三步並兩步追上來，薑丹鉛側身跟著杜若凡，解釋說：“你之前見到的，都是剛剛才轉化成蛇種的蛇種，他們大多很好對付，我閉著眼睛都能殺。”
杜若凡心底有點不舒服，更多源自於自己不該不管不顧跟來。他不想拖後腿，但下車時也不知道犯了什麼軸，總覺得就是要一起。
薑丹鉛急匆匆地說：“這個形魄已經存在了很多年，就算它沒有轉化成蛇種也不好對付。它現在轉化成蛇種了，形魄是不會自己變成蛇種的，你記得嗎——”
杜若凡一怔，脫口而出：“你的意思是，這裡麵……”
薑丹鉛忙比了噤聲的手勢，小聲補充道：“就算沒帶著你，遇見現在這種情況我也隻能和銀姣聯係。沒有瞳珠，我做什麼事都束手束腳的。”
杜若凡正過臉，一個勁兒往前走，“不好，瞳珠也是我弄丟的。”
“瞳珠不是你弄丟的，一開始是誤會嘛。”薑丹鉛更急了，開始手忙腳亂地比劃起來，“瞳珠更有可能是在我手上丟的，但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噬刀上就是不見了！本來我們就要找這個找哪兒，現在更是瞳珠都丟了，啊啊啊——”
這些天下來，終於見到薑丹鉛不再悠哉悠哉，而是抓狂起來的樣子。杜若凡心中的彆扭不知不覺消散了，他歎了口氣，望著身邊人說：“我不是跟你較勁，我不喜歡拖人後腿。我是覺得自己一開始不該跟過來。”
他眼底的正色讓薑丹鉛頓了下，總算也安靜了。薑丹鉛抓住杜若凡胳膊，把他轉偏一點點，“往這兒走。”
兩人又默默走了一會兒，薑丹鉛突然說：“你覺得我很厲害嗎？”
“不然呢。”杜若凡目不斜視道，“誰一腳給我洗衣機踢碎了。”
“……我不是故意的。”薑丹鉛垂下眉眼，小小聲道。
他說完又笑，杜若凡沒看過去，隻從餘光裡瞥見他彎彎的眼梢。走著走著，杜若凡摸了下臉頰，才發覺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時也揚了起來。
兩人並肩走著，下山。
唯一有日照的那幾個小時已經過去。越往山下走，江麵上的霧慢慢散開，向丘陵山腰滲透。走回山腳下，濃霧讓人感覺連貼在身上的衣服都潮呼呼的。在山城長大，杜若凡熟悉霧，他聞到潮濕的水汽，聽見江水衝刷過河岸，知道兩人正慢慢向橋尾靠近。不用薑丹鉛再指引方向，他也確定該往哪裡走。
下到山下，兩人的鞋底都快被泥給裹起來了，隻好在橋墩上蹭蹭。薑丹鉛好像不是很在意，胡亂蹭了幾下就上了橋。江麵不再有樹木遮擋，顯得開闊些，薄薄的霧氣氤氳在水麵上，濁黃的水浪流速似乎快了許多。
杜若凡慢慢跟在他後麵，把手也揣進口袋裡。那枚銀簪狀噬刀在薑丹鉛的發間閃閃發亮、折射出銀光。他不時被江霧籠罩，像暈開的水墨，越迎頭向前，越若隱若現。
就那一兩秒鐘的恍神，杜若凡望著他的背影怔住，忍不住喊他：“薑丹鉛。”
薑丹鉛停下來，轉過身看他。偏過頭，像小貓小狗，眼神含著不自知的好奇。
杜若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叫他，想說走慢點等等自己，一眨眼，驀地發現橋麵距離兩人更遠一點的位置，似乎趴著什麼東西。他越過他去看，薑丹鉛當即警覺，也倏地回頭。江霧中橋上趴著的東西撲通一聲跳下水去，兩人腳下渾濁的河麵上飛速掠開一串水波！
下一秒鐘，幾滴水飛濺到杜若凡臉上。他下意識去擋，從指縫間看見有個黑乎乎的東西從橋下翻上石板，朝薑丹鉛撲了過去！嗡鳴聲一時再次鋪天蓋地，白霧中夾雜著黑霧，飛蛾撲火般衝兩人湧來。
薑丹鉛閃身，那東西乾脆又跳進了水裡，遊出去幾米才暗暗探頭。他從水麵上慢慢浮起上半身，河麵倒映出那東西人的輪廓，麵板卻像鯰魚似的黑而滑膩。它的身上布滿馬蜂窩似的腫瘤狀肉塊，黃黑豎條紋的蜂從那些腫瘤塊中爬進爬出，飛向水麵。
江上起了一陣嗡嗡作響的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