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軟怕硬,傅少的黑月光 第45章對不起,徐朝陽
對不起,徐朝陽
傅景深推開門時,顧惜正靠在床頭,百無聊賴地翻著一本過期雜誌。
聽到動靜,他懶懶擡眼,隨即怔住——傅景深的狀態很不對勁。
他一向筆挺的西裝皺巴巴地掛在身上,領帶鬆垮,眼神渙散,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倚在門框上才能勉強站穩。濃重的酒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你”顧惜下意識起身,卻又遲疑地停在原地。這是傅景深的新把戲嗎?為了看他可笑的反応?
傅景深踉蹌著向前幾步,幾乎摔倒。顧惜最終還是伸手扶住了他。入手是滾燙的體溫和緊繃的肌肉。
“放手。”傅景深聲音嘶啞,卻沒什麼力氣掙脫。
顧惜嗤笑:“放開讓你摔在地上?”
“用不著你假好心。”傅景深擡起眼,那雙總是冰冷銳利的眼睛此刻蒙著一層水霧,脆弱得令人心驚。
顧惜將他扶到床邊坐下,轉身想去倒水,卻被傅景深一把抓住手腕。
“彆走。”傅景深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陪我說會話。”
顧惜皺眉:“你喝多了,傅景深。”
“是啊,我喝多了。”傅景深低笑,笑聲裡滿是自嘲,“隻有喝多了,我纔敢來見你。”
顧惜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坐下:“見我有什麼不敢的?現在我是你的囚犯,你想怎樣就怎樣。”
傅景深搖頭,眼神飄忽:“不,你永遠都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顧少爺,而我永遠都是那個被你踩在腳下的窮小子。”
這句話像一根針,精準地刺入顧惜心中最柔軟的部分。他抿緊嘴唇,沒有回應。
“你知道我今天去見誰了嗎?”傅景深突然問,不等顧惜回答就自顧自說下去,“我父親,傅正宏。那個在我母親最需要幫助時拋棄我們的男人。”
顧惜愣住了。他從未聽過傅景深談論自己的家庭。
“他之所以認回我,因為他的合法繼承人出了車禍,當場死亡。”傅景深的笑聲冰冷刺骨,“多可笑?就因為我身上流著他的血,我就成了備選方案。”
顧惜沉默地聽著,心中波濤洶湧。
“但最可笑的是什麼,你知道嗎?”傅景深突然湊近,呼吸噴在顧惜臉上,“最可笑的是,我接受了。因為我需要傅家的權勢,需要它來報複你。”
顧惜喉嚨發緊:“所以你改名傅景深,是為了”
“為了有朝一日能站在與你平等的位置上,看著你墜落。”傅景深接話,眼神逐漸清明,彷彿酒醒了大半,“可是顧惜,當我終於得到這一切,卻發現它毫無意義。”
顧惜怔怔地看著他,第一次在傅景深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飾的痛苦和迷茫。
“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寧願回到十五歲,寧願還是那個被你欺負卻無力反抗的徐朝陽。”傅景深的聲音低沉,“至少那時的恨很純粹,不像現在這麼複雜。”
顧惜的心臟猛地收縮。他想起那個瘦弱的少年,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總是快步走路,像是要避開所有人的目光。
“對不起。”顧惜輕聲說,這三個字比想象中更容易說出口。
傅景深愣住了,隨即冷笑:“對不起?顧惜,你知道我母親是怎麼死的嗎?”
顧惜搖頭,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她被診斷出癌症晚期,需要手術,但我們付不起醫藥費。”傅景深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我跪在醫院走廊裡求醫生先做手術,錢我會想辦法。你猜醫生怎麼說?”
顧惜屏住呼吸。
“他說,醫院不是慈善機構。”傅景深的眼神空洞,“那天晚上,我母親就去世了。而我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如果我是顧惜,如果我有錢,她是不是就能活下來?”
顧惜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幾乎無法呼吸。
“沒多久,我父親找上門來,說要認回我。”傅景深繼續說,“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因為我知道隻有藉助傅家的力量,我才能報複你,才能讓你體會我經曆的一切。”
顧惜低下頭,雙手微微顫抖。他從未想過,自己一時的霸淩行為會引發如此慘痛的連鎖反應。
“但是現在”傅景深的聲音突然哽咽,“現在我擁有了權勢和財富,卻每晚都夢見母親臨終前的眼神。。”
顧惜擡起頭,震驚地發現傅景深眼中閃爍著淚光。
“傅景深”顧惜下意識地伸手,想要觸碰他的肩膀,卻在半空中停住。
傅景深抓住他的手,緊緊握住:“顧惜,我該拿你怎麼辦?放了你,我對不起過去的自己;繼續關著你,我又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顧惜感受著傅景深手心的溫度,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感。是愧疚,是同情,還是彆的什麼,他分不清楚。
“那就繼續關著我吧。”顧惜聽見自己說,“這是我應得的懲罰。”
傅景深猛地擡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我說,這是我應得的。”顧惜重複道,聲音堅定了幾分,“我對你造成的傷害,不是幾句道歉就能彌補的。如果關著我能讓你好受一點,那我就留下來。”
傅景深久久地凝視著他,眼神複雜難辨。最終,他鬆開顧惜的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你休息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顧惜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突然開口:“傅景深,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傅景深停在門口,沒有回頭:“謝謝?”
“謝謝你讓我知道,我的行為造成了多麼嚴重的後果。”顧惜輕聲說,“也謝謝你還願意跟我說話。”
傅景深沉默片刻,最終輕輕關上了門。
顧惜獨自坐在床邊,心中五味雜陳。
傅景深剛才那番話像一把鑰匙,開啟了他封閉已久的心門。傅景深的報複不是無緣無故的,而是他親手種下的惡果。
那一夜,顧惜輾轉難眠。他想起十五歲的傅景深——不,那時他還叫徐朝陽。想起他單薄的身影,想起他倔強的眼神,想起他被毆打時緊抿的嘴唇。
“對不起,徐朝陽。”顧惜對著黑暗輕聲說,“對不起,傅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