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軟怕硬,傅少的黑月光 第91章漫不經心的幫助
漫不經心的幫助
記憶如同老舊的膠片電影,開始緩緩放映……
初二的第一次月考,在國慶假期後麵。
課代表站在講台上宣佈,假期期間教室要消毒整理,大家的書本可以暫時搬到走廊儘頭那間閒置的儲物室。
同學們頓時忙碌起來,嘰嘰喳喳地開始收拾。
女生們往往三兩合作,互相幫忙擡著沉重的書本。
傅景深坐在教室,安靜地將桌洞裡的書一本本拿出來。
來到這所新學校一個月了,他依舊獨來獨往,像一座孤島,與周圍的熱鬨格格不入。
這種集體活動,他早已習慣親力親為。
他沒有像其他同學那樣用看起來體麵的書包或收納箱,而是找了一個看起來還算結實的、有些磨損的棕色油皮紙袋,將書本一股腦地塞進去。
袋子很快變得鼓鼓囊囊,異常沉重。他試著提了提,手腕傳來吃力的感覺。
抿了抿唇,他最終選擇將袋子拖在地上,發出沉悶的摩擦聲,一步一步緩慢地挪出教室。
而在二樓樓梯口,剛從三樓下來的顧惜正百無聊賴地倚著欄杆。他剛幫新交的小女友把書擡到儲物室,溫言軟語哄了半天,才得以脫身。
顧惜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心裡盤算著找個什麼藉口溜去網咖打會兒遊戲。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而嚴肅的身影出現在樓梯拐角。
——是教導主任!
顧惜反應極快,瞬間將手機滑進校服口袋,臉上堆起一個模範的笑容:“主任好!”
教導主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沒說什麼,繼續他的巡查。
顧惜鬆了口氣,正準備開溜,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走廊儘頭一個滑稽又狼狽的身影。
一個清瘦的男生,正費力地拖著一個巨大的、看起來快被撐破的油皮紙袋,一步一步往前挪,額前的黑發被汗水打濕,黏在白皙的麵板上,氣喘籲籲。
顧惜挑了挑眉,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他雙手插兜,慢悠悠地過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喂,小孩兒。”顧惜開口,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你是初二的吧?”
正埋頭苦乾的傅景深聞聲擡起頭,透過汗濕的劉海,看到了那張耀眼又熟悉的臉。他愣了一下,隨即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真巧,我物件也是初二的。”顧惜隨口說道,像是在拉近關係,但語氣裡並無多少熱絡。
顧惜打量著那個巨大的、與男孩清瘦身形極不相稱的油皮袋,以及地上那明顯的拖痕,“你這是……準備把家都搬過去?”
傅景深抿緊嘴唇,沒有回答,隻想儘快離開這個讓他感到不適的注視。
“哎,等等。”顧惜卻長腿一邁,擋在了他前麵。他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小孩兒力氣小得可憐,照這個速度,搬到天黑都搬不完。
顧惜彎腰,單手抓住油皮袋的另一端,稍一用力,就輕鬆地將袋子提離了地麵。
“走吧,順路,幫你一把。”顧惜說得隨意,彷彿隻是舉手之勞。他提著大部分重量,示意傅景深跟上。
傅景深看著突然空了許多的手,以及顧惜輕鬆的背影,猶豫了一下,默默跟了上去,手虛扶著袋子的另一角。
“我說,小孩兒,”顧惜一邊走,一邊側頭看他,語氣帶著點不解,“看你這點勁兒,搬不動怎麼不找同學幫個忙?你們班沒組織一下?”
傅景深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聲音很輕,幾乎要被走廊的嘈雜淹沒:“……跟他們不熟。”
“不熟?”顧惜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話,嗤笑一聲,“不熟就不能叫幫忙了?你這性格,也太獨了吧。”
傅景深沉默著,沒有反駁。
這樣的話,他從小聽到大。
母親總是憂心忡忡,覺得他性格孤僻,不善交際,擔心他將來無法融入社會。
然而,顧惜接下來的話,卻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話說回來,”顧惜晃了晃手裡沉甸甸袋子,語氣漫不經心,卻又帶著一種奇特的通透,“玩不到一塊去,也確實沒必要硬湊。中考一結束,大家不就各奔東西了?現在搞得情深似海的,到時候誰還記得誰啊?沒必要,真沒必要。”
這話不像安慰,更像是一種基於他自身生活經驗得出的、冷酷又現實的結論。
傅景深忍不住擡起頭,看了顧惜幾眼。
陽光從走廊的窗戶斜射進來,勾勒著顧惜流暢的下頜線和帶著點痞氣的笑容。
這個人,和他聽說的那個“無惡不作”的紈絝子弟,不太一樣。
顧惜沒注意到他的目光,繼續自顧自地說著:“我媽以前也老說我,嫌我朋友太多太雜,狐朋狗友。切,她懂什麼。”他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用空著的那隻手拍了拍傅景深的肩膀。
“小孩兒,我跟你說,你這性格,沒什麼不正常的。知道為什麼嗎?”
傅景深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顧惜揚起下巴,用一種近乎盲目的自信,引用了一句不知道從哪裡看來的話:
“牛羊才會成群,獅虎永遠獨行!”
他說這話時,眼睛亮晶晶的,帶著一種篤定,彷彿在宣佈什麼至高無上的真理。
傅景深怔住了。
“牛羊才會成群,獅虎永遠獨行……”
這句話,像一顆小石子,投入了他沉寂的心湖,漾開了一圈細微的漣漪。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在告訴他,要合群,要開朗,要交朋友。
第一次有人,用這樣一種看似歪理的方式,肯定了他的“孤獨”。而且,是用“獅虎”這樣的詞語來類比。
那一刻,心底堅硬的外殼,似乎裂開了一道微小的縫隙。
傅景深看著身旁這個“特彆”的學長,對他產生了一絲微妙的改觀。
他甚至衝動,想要告訴對方自己的名字。
然而,儲物室已經到了。
“謝……謝謝。”傅景深低聲說道。
“小事兒。”顧惜渾不在意地擺擺手,將袋子放在儲物室門口,彷彿完成了一個隨手任務。
顧惜沒再多看傅景深一眼,轉身就朝著樓梯口跑去,腳步輕快,嘴裡還哼著不成調的歌,顯然是急著去網咖。
傅景深站在原地,看著那個迅速消失的背影,那句到了嘴邊的“我叫傅景深”,最終沒有說出口。
回憶的潮水緩緩退去。
傅景深在黑暗中歎了口氣,手臂下意識地收緊,將溫熱的身體更深地擁入懷中。
顧惜在睡夢中不滿地咕噥了一聲,卻沒有醒來。
那個午後,那個說著“獅虎獨行”的耀眼少年,那個對他伸出過一次援手卻轉瞬即忘的學長,怎麼會想到,多年以後,他們會以一種極端扭曲的方式,緊密地捆綁在一起,同床共枕,恨愛難分?
他記住了他的名字,他的樣子,他那時流露出與傳聞不符的“善意”。而這些,最終都化為了更深的執念。
過去的記憶,他未曾忘卻分毫。而那個年少時就與自己糾纏的人,此刻正躺在他的身邊,呼吸可聞。
傅景深閉上眼,將臉埋進顧惜後頸的發絲間,感受著那真實的、活生生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