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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軟怕硬,傅少的黑月光 第94章發自內心的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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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自內心的懺悔

回程的車廂裡,窗外的流光溢彩飛速倒退,映在顧惜失神的瞳孔裡。

傅景深替他攏好有些淩亂的外套,動作算不上溫柔,卻很細致。

坐在傅景深身旁,顧惜隻覺得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澀、苦楚、羞愧、茫然……各種情緒翻湧交織,幾乎要將他淹沒。

陳夢那張平靜卻帶著深刻傷痕的臉,以及她那句“我隻是放過我自己了”,反複在他耳邊回響。

車廂內的空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終於,顧惜啞著嗓子,打破了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傅景深……”他聲音很低,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和認命,“過去的我,是個不折不扣的人渣。我現在……真的不怪彆人報複我。那是我罪有應得。”

傅景深側過頭,深邃的目光落在他蒼白的臉上,沒有打斷,隻是靜靜地聽著。

顧惜像是開啟了話匣子,又像是陷入了一場遲來的懺悔,目光沒有焦距地望著前方虛空:“我以前……仗著家裡有錢,有背景,從來不把那些比我‘階層低’的人放在眼裡。覺得他們渺小、卑微,可以隨意踐踏。看誰不順眼了,罵幾句是輕的,動手打人也是家常便飯。無法無天……我知道很多人都看我不爽,但那會兒我的態度就是——你看我不爽?那就看著我爽!”

顧惜說著這些混賬話,語氣裡卻沒有任何當年的張揚,隻剩下濃重的自我厭棄。

“所以……”顧惜的聲音頓了一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所以,在我對你做了那件事之後……我腦子裡根本沒有‘害怕’或者‘愧疚’這兩個字。一點兒都沒有!我當時就想,反正出了事有我爸給我擺平,誰讓他對我心裡有愧呢?”

顧惜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像是在嘲諷那個無知無畏的、年輕的自己。

“但是,”他話鋒一轉,語氣裡染上了真實的恐懼,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冰冷的審訊室,“但是,當我真的被警察帶走,坐在審訊室裡,頭頂是刺眼的燈,對麵是表情嚴肅的警察……我才真的開始害怕了。我害怕坐牢,害怕要吃很多年的牢飯,害怕失去自由……我害怕的,從頭到尾都隻是我自己會受到的懲罰。我根本沒想過,也沒在乎過,那些被我傷害過的人……他們會不會痛,會不會留下陰影。”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壓下喉頭的哽咽:“因為我知道……我知道他們大多數人,不敢報複我。”

“我爸……”顧惜提到父親,笑容裡帶上了複雜的意味,“他對我很好,物質上從未虧待過我。但我知道,他的好裡麵,愧疚占了大部分。因為他出軌,因為他和我媽無休止的爭吵,因為他毀掉了曾經那個還算和睦的家……他覺得虧欠我,所以對我予取予求,用縱容來彌補。”

說到這兒,他轉過頭,看向傅景深,眼神裡帶著一種近乎**的、將自己最不堪一麵剖開的坦然。

傅景深沒有說話,隻是伸出手,用指腹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臉頰,力道帶著點懲罰,又似乎有點彆的什麼。

男人唇角勾了下,低聲道:“接著說,我在聽。”

這簡單的動作和話語,像是一種無言的允許,鼓勵著顧惜繼續這場遲來的、血淋淋的自我解剖。

“傅景深,你信嗎?”顧惜忽然問了一個看似無關的問題,眼神裡帶著點追憶和自嘲,“我小學的時候……是個三好學生。成績好,聽話,是老師眼裡的好孩子。”

傅景深看著他,沒有任何調侃或輕浮,目光沉靜而認真,清晰地回答:“我信。”

這兩個字,讓顧惜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他沒想到傅景深會這麼認真地去相信他那樣一個“不堪”的過去。

“小學的時候……我家其實挺好的。家庭和睦,父母恩愛,我就像……就像活在童話裡的小王子,無憂無慮。”顧惜的眼神飄遠,彷彿看到了很久以前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要是真有什麼煩惱,大概也就是作業太多,或者想吃糖媽媽不讓吧。”

“但是,一切……都從我爸出軌開始,全變了。”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顯而易見的痛苦,“我爸我媽開始每天無休止地爭吵,摔東西,互相指責。家裡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溫馨,變成了一個冰冷的戰場。直到他們打官司離婚那天……”

“那會兒我剛上初中,正好是青春期最叛逆的時候。家裡沒了溫度,我就去外麵找。我有錢,又捨得花錢,身邊很快就圍上來一圈所謂的‘朋友’。”顧惜扯了扯嘴角,“我跟那些社會上的混混走得很近,覺得他們‘酷’,‘講義氣’。我跟著他們學會了抽煙,喝酒……”

他頓了頓,像是在回憶那並不美好的初體驗:“其實我抽的第一口煙,嗆得我眼淚都出來了,肺裡火燒火燎的。而且那煙還是最便宜的小牌子,味道衝得很。”

傅景深沉默地聽著,適時地插了一句,語氣平淡:“不想抽,可以不抽。”

顧惜苦笑了一下:“那會兒……他們都在抽,我就覺得,不跟著抽就不夠‘合群’,不夠‘男人’。慢慢的,也就適應了那種味道。不過還好,我沒染上煙癮,可能就是……內心其實還是有點排斥吧。”

“那會兒的我,”他繼續剖析著那個扭曲的自己,“把不學無術、頂撞老師、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定義為‘真性情’,覺得那是‘有個性’,覺得自己特立獨行,特彆酷。現在回頭看看……”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裡充滿了極致的自我否定:“現在的我看那時的我,就是一個不願意麵對家庭破碎的現實、不願意接受父母不再相愛的事實、不敢麵對內心那個脆弱迷茫的真實自己的……徹頭徹尾的sb!我就是在給自己不斷墮落找藉口,用囂張和暴力來掩蓋內心的空洞和害怕。”

“清醒地沉淪……大概就是我當時那種狀態吧。”他最終給了自己這樣一個評價。

說完這長長的一段話,顧惜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車廂裡隻剩下引擎低沉的轟鳴和窗外模糊的風聲。

過了好一會兒,顧惜忽然彎下腰,從車載小冰箱裡拿出一罐冰啤酒,利落地拉開拉環,仰頭灌了一大口。

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刺激。

傅景深看著他,沒有阻止,也默默地給自己開了一罐。

兩隻易拉罐在空中輕輕碰了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沒有祝酒詞,沒有眼神交流,但這個簡單的動作,卻像是在無聲地確認著什麼。

確認這場深夜的懺悔,確認此刻詭異的同盟,確認他們之間這糾纏至死、恨愛難分的複雜關係。

酒精似乎給了顧惜更多的勇氣。他開始斷斷續續地說起更多藏在心底的、連他自己都不願輕易觸碰的角落。

說起母親離婚後迅速再嫁,對他的關心變得敷衍;說起父親用金錢堆砌的補償,卻從未真正理解過他內心的荒蕪;說起他那些“朋友”在他出事後作鳥獸散的涼薄;說起他內心深處,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走錯了路,卻因為懦弱和慣性,不願意回頭……

顧惜說了很多,語速時快時慢,邏輯時而清晰時而混亂。

傅景深始終安靜地聽著,偶爾喝一口酒。沒有打斷,沒有評價,隻是用眼睛注視這個在他麵前一點點剝開堅硬外殼、露出柔軟與不堪的男人。

這一刻顧惜不再是那個隻知渣浪花心的紈絝子弟,借著酒精和過往,短暫地卸下所有偽裝,直麵內心瘡痍的、孤獨的靈魂。

顧惜徹底認識到,過去的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

不是因為害怕報複,而是真正地從內心裡,為他曾經施加給彆人的痛苦,感到了遲來的悔恨。

這悔恨像遲來的潮水,終於淹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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