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軟怕硬,傅少的黑月光 第93章最凶狠的討債人
最凶狠的討債人
接下來的幾天,顧惜過得渾渾噩噩。無論是在公司處理檔案,還是和周墨進行那些空洞的閒聊,甚至在夜晚與傅景深同床共枕時,他都無法擺脫那種如影隨形的忐忑不安。
電影裡林晚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總是不合時宜地浮現在他眼前,與傅景深偶爾凝視他時的目光重疊,讓他心驚肉跳。
他試圖從傅景深那裡探聽些什麼,但男人一如既往地緘默,隻是看他的眼神裡,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
就在顧惜快要被自己的猜測逼瘋時,傅景深突然提出要帶他去參加活動。
“李x導演的新片劇組巡演會,就在今晚。”傅景深語氣平淡,“她本人也會到場。你應該去見見。”
顧惜的心臟猛地一跳。李x?那個《裂錦卉》的導演?他強作鎮定,帶著一絲刻意的好奇:“你跟她很熟?”
“嗯,以前見過。”傅景深的回答依舊簡短,卻讓顧惜的心懸得更高了。
他懷著近乎自虐的好奇和巨大的不安,跟著傅景深去了活動現場。
場地內人聲鼎沸,燈光璀璨。
他們直接進了二樓一個視野極佳的封閉包廂,隔絕了下麵的喧囂。
透過單向玻璃,顧惜能看到台下攢動的人頭和閃爍的燈牌。
他看到了當紅小生於夢陽,他是這部電影的特彆出演,一出場就引發了粉絲山呼海嘯般的尖叫,迷妹們激動的聲音幾乎要掀翻屋頂。
然而,顧惜的目光卻無法集中在那些光鮮的明星身上。他的全部心思,都被那個即將登場的導演占據了。
“李x……”顧惜喃喃道,轉向身旁氣定神閒的傅景深,“你之前說,我認識她?她到底是誰?”
傅景深擡眼,看向顧惜,終於不再賣關子:“陳夢。”
兩個字,像驚雷一樣在顧惜耳邊炸開。
“陳夢?!”顧惜失聲叫道,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不可能!你開什麼玩笑?陳夢她……她是方臉,個子也沒這麼高!李x是標準的瓜子臉,她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記憶中的陳夢,是個有著圓圓臉盤、笑起來有點靦腆的藝術生,和台下那個即將登場、麵容精緻的女導演判若兩人。
傅景深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語氣平淡地陳述著一個殘酷的事實:“她整容了。李x是她的藝名。”
整容……藝名……
那個曾經因為他而夢想破碎的女孩,不僅改頭換麵,還成為了一個……以拍攝暴力美學、講述複仇故事聞名的導演?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部電影,”傅景深的聲音再次響起,“投資人不是我。”
顧惜茫然地看向他:“那是誰?”
傅景深的目光鎖定他,一字一句地說:“是你。”
“我?!”顧惜徹底愣住了,他覺得這簡直荒謬透頂,“我哪來的錢投資電影?我的全部財產不都被你……”
他的話戛然而止。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出來。
傅景深替他給出了答案:“你的全部財產,在接管之後,我並沒有吞並。除了維持你日常開銷,其餘的部分,我以你的名義,陸續補償給了那些曾經被你不同程度傷害過的人。”
語氣沒有任何炫耀或施捨,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陳夢,是其中之一,也是獲得補償最多的人之一。”
顧惜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嗬……”顧惜忽然低笑了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自嘲和苦澀,“陳夢……她那麼恨我,居然會接受我的錢?還同意我來參加這個巡演會?看來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不完全是。”傅景深否定了他的說法,“正是因為這些錢,以及我告訴她一些事情……關於你後來的‘改變’,她才願意相信,你是真的悔過了。至少,表麵上看起來是。”他頓了頓,看向顧惜,“等巡演會結束,她會來見你。”
顧惜沉默了。“哦”了一聲,聲音乾澀。
要與陳夢見麵了?那個因為他腳踝嚴重扭傷,再也無法完成職業舞蹈夢想的女孩?
說不緊張是假的。心臟在狂跳,手心沁出冷汗。
曾經的他,在那個事故發生後,除了家裡拿出的一筆“豐厚”的賠償金,他甚至沒有去醫院看過陳夢一次。他覺得錢能擺平一切,給了錢,這件事就與他無關了。他依舊過著花天酒地、沒心沒肺的日子,很快將這個名字和那張淚流滿麵的圓臉拋在了腦後。
如果不是傅景深的出現,如果不是這場漫長而痛苦的囚禁與“改造”,他或許永遠都不會意識到,自己隨手揮出的刀,會在彆人的人生裡留下多麼深可見骨的傷痕,永遠無法癒合。
巡演會在主持人的結束語和觀眾的掌聲中落下帷幕。
粉絲們逐漸散去,場地慢慢安靜下來。
包廂的門被輕輕敲響。
傅景深看了顧惜一眼,低聲道:“去吧。”他自己卻沒有動,將這場會麵完全交給了他們兩人。
顧惜深吸一口氣,像是奔赴刑場一樣,僵硬地走過去,開啟了門。
門外站著的,正是李x導演,或者說,陳夢。
她換下了台上那套略顯隆重的禮服,穿著簡單的黑色西裝褲和真絲襯衫,身形高挑瘦削,眼神平靜。與記憶中那個穿著練功服、眼神怯生生的女孩沒有半分相似。
“顧惜。”她先開口了,聲音不像記憶中那般柔軟,“好久不見。”
顧惜喉嚨發緊,“……陳夢?是你?我……我差點沒認出來。”
陳夢扯了扯嘴角,那不算是一個笑:“換了一張臉,換了一個名字,換了一種活法。認不出來很正常。”
兩人之間陷入一陣難堪的沉默。
“我……”顧惜舔了舔乾燥的嘴唇,艱難地組織著語言,“我看了《無痕》……拍得很好。”
“謝謝。”陳夢的反應很平淡,她看著顧惜,“看來傅先生說得沒錯,你確實和以前不太一樣了。至少,懂得看這種需要動點腦子的片子了。”
“對不起。”他終於將這三個在心底盤旋了無數遍,卻從未說出口的字吐了出來。聲音很低,卻異常清晰,“陳夢,當年的事……對不起。我知道,一句對不起什麼都彌補不了……”
陳夢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怨恨,也沒有動容。
直到顧惜說完,她才緩緩開口:
“顧惜,你知道嗎?當年聽到醫生說我這輩子都無法再像以前那樣跳舞的時候,我恨你。我恨透了你。”她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講述彆人的故事,“我恨你毀了我視若生命的夢想,甚至恨你為什麼連一句道歉都吝嗇給予,隻用錢來打發我,好像我是什麼可以用錢衡量的物件。”
顧惜低下頭,無法承受她那過於平靜的目光。
“那筆錢,我一開始是想扔掉的。”陳夢繼續說,“但後來,我拿著它,去做了整形手術,改了名字,去國外學了電影。我把所有的恨意和不甘,都變成了創作的養料。”
顧惜感到一陣窒息。
“但是,”陳夢話鋒一轉,語氣有了一絲變化,“時間久了,恨意也會疲憊。當我收到以你名義轉來的那筆遠超當年的‘補償’,當我從傅先生那裡得知你後來……也經曆了不少事情之後,我突然覺得,一直恨著你,好像也沒有意義了。”
她看著顧惜,眼神裡帶著一種曆經滄桑後的釋然,但那釋然底下,依舊有無法磨滅的傷痕:“我不是原諒你了,顧惜。我永遠無法原諒你毀掉我的夢想。我隻是……放過我自己了。”
“我拍了電影。用你的錢。”她甚至極淡地笑了一下,帶著嘲諷,“這算不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因果迴圈?”
顧惜怔怔地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預想過陳夢的痛哭流涕,預想過她的怒罵斥責,卻唯獨沒有想過,會是這種近乎冷漠的平靜和帶著傷痕的釋然。
這種釋然,比任何激烈的恨意都更讓他無地自容。
“好了,見麵結束了。”陳夢整理了一下衣袖,恢複了乾練女導演的姿態,“謝謝你來看我的電影。也謝謝……你的錢。”
她說完,對著顧惜微微頷首,然後轉身,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裡回響,漸行漸遠。
顧惜獨自站在包廂門口。
陳夢的話像一把鈍刀,在他心裡來回切割。
原來,傅景深不僅是在報複他,也是在用這種近乎殘忍的方式,逼迫他去麵對自己曾經種下的惡果。
去親眼看看,那些被他傷害過的人,是如何在廢墟上,艱難地重建了自己的人生。
顧惜緩緩轉過頭,看向包廂內依舊穩坐如山的傅景深。
顧惜忽然明白,傅景深帶他來這裡,不僅是為了讓他見陳夢,更是為了讓他看清一個事實:他顧惜欠下的債,遠不止傅景深這一筆。而傅景深所做的,不過是扮演了一個最極端、最執著的討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