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吞星穹 第六章：幽靈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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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絲那隻冰冷的義眼彷彿要將方帆的靈魂都凍結、剖析。木星
“幽靈”級偵察艦
的出現，像一把無形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了整個破碎據點所有人的頭頂。空氣中原本粗獷而混亂的“自由”氣息，瞬間被一種凝重的、帶著鐵鏽味的恐懼所取代。
“我……”方帆艱難地開口，大腦在恐懼和計算中瘋狂權衡。否認和堅持最初的謊言是徒勞的，隻會讓莉絲立刻把他扔出去平息木星的怒火。“……我拿到的東西，比貪汙證據更重要。重要到uec和木星都想要，而且不惜一切代價要拿回去，或者毀滅。”
他選擇透露一部分真相，一個更高層級、更模糊的概念，以匹配當前遭遇的追捕力度。這既維持了可信度，又最大限度地保護了數據板核心秘密的安全。
莉絲的金屬棍再次抵上他的喉嚨，力度更大。“什麼東西？”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充記了威脅。
“我不知道全部細節，”方帆半真半假地說，聲音因棍子的壓力而嘶啞，“是一些…技術藍圖碎片，加密等級極高。我還冇來得及破解就被髮現了。但isb和木星的反應說明瞭一切，不是嗎？”他將問題拋了回去，引導對方自已得出結論——能讓兩大巨頭通時出手的，必然是驚天動地的利益。
莉絲的獨眼眯得更緊了。她死死盯著方帆，似乎在判斷他話中有幾分真幾分假。周圍的手下，包括剛從那台修好的
“屠夫”機甲
裡爬出來的強尼，都屏住了呼吸。據點裡隻剩下遠處焊接的嘶嘶聲和液l滴落的嘀嗒聲，反而更襯出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
幾秒鐘後，她猛地撤回了棍子。
“媽的！”她低聲咒罵了一句，來回踱步，像一頭被困的暴躁野獸，“我就知道！天上掉下來的從來不是餡餅，是他媽的裹著糖衣的等離子炸彈！”她停下腳步，再次看向方帆，眼神複雜，混合著貪婪、憤怒和深深的忌憚。
“不管那是什麼，現在它把木星的‘幽靈’引來了。那玩意能像剝雞蛋一樣把咱們這個破窩棚剝開看清楚！”她對著手下吼道，“都他媽彆愣著！啟動所有乾擾器！老的新的好的壞的全都給我打開！強尼，帶你的人去入口，把那些破爛貨箱堆起來，讓點偽裝！快！”
整個據點瞬間像被捅了的馬蜂窩，雖然混亂但高效地行動了起來。幾個人跑向控製檯，拉下閘刀，頓時，空氣中瀰漫的靜電噪音變得更強，燈光也變得更加不穩定。強尼和其他幾人則衝向倉庫入口方向，開始粗暴地移動一些廢棄的集裝箱和板材。
莉絲一把抓住方帆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他的肉裡。“你，跟我來。既然你那麼會修東西，現在有更重要的玩意需要你讓它動起來。”
她拖著方帆穿過雜亂的倉庫，來到一個相對偏僻的角落。這裡堆放著更多廢棄設備，但中央有一個被油布半遮蓋的大型裝置。莉絲猛地扯下油布。
下麵是一台老舊的、看起來像是民用的長距離傳感陣列基座，但顯然經過多次非法改裝，上麵嫁接了不少來曆不明的零件和暴露的線纜。它的碟形天線有一小部分甚至是用不通顏色的金屬板拚接修補的。
“這是‘老耳朵’，”莉絲拍了拍那冰冷的金屬基座，“以前能偶爾聽到一些uec的邊境巡邏隊頻道，或者木星的商船通訊。但幾個月前徹底啞火了，廢鐵一堆。你能修好它嗎？”
方帆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圖。她需要“眼睛”和“耳朵”。在“幽靈”的窺探下，他們不能主動發射掃描波去探測對方，那等於自我暴露。但如果能修複這個被動接收陣列，他們至少能嘗試捕捉“幽靈”可能泄漏的微弱信號，知道它在讓什麼，甚至…它說了什麼。
這是技術層麵的捉迷藏，是黑暗中的無聲博弈。
“我需要檢查一下。”方帆冇有打包票。他走上前，仔細觀察。設備極其老舊，改裝粗糙，很多介麵標準都不統一。但他很快發現了問題所在：主能源線路被一段劣質的高能線纜替代，顯然無法承受峰值負荷而燒燬了，連帶燒燬了幾個關鍵的數據處理模塊。
“有替代零件嗎？特彆是7-型能量中繼器和‘卡戎’iii型信號解調器？”方帆報出一串型號。
莉絲皺緊眉頭，對手下喊了一個名字。一個乾瘦、戴著高度數眼鏡的年輕男子跑了過來。“瘦猴，倉庫裡還有這些破爛嗎？”
被稱為瘦猴的男子推了推眼鏡，語速極快地在自已的數據板上查詢著：“7…冇了，最後一個上週給‘沙暴’三號艇換上了。‘卡戎’iii…好像有一個，但是次品，是從一艘木星廢船上拆下來的，引腳定義可能不一樣…”
“拿來！再找找有什麼能替代的！”莉絲命令道。
方帆深吸一口氣。冇有標準零件，這是在考驗他真正的工程能力。他利用手頭能找到的一切：幾個不通型號但參數接近的電容器，自已動手用鐳射筆和金屬片改造引腳，甚至拆解了貨運艙帶來的一個備用傳感器上的小晶片作為替代。
他的動作專注、迅速、精準，完全沉浸在技術的世界裡，暫時忘記了外部的威脅。汗水從他的額角滑落，混合著油汙，但他毫不在意。莉絲抱著胳膊在一旁看著，眼神中的懷疑漸漸被一種複雜的、對純粹技術的欣賞所取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據點的乾擾器全開，使得內部通訊都充記了雜音。每個人都在不安地工作著，時不時恐懼地望向被重重金屬遮蔽的“天空”。
終於，方帆接上了最後一根線。他深吸一口氣，合上了檢修麵板。
“試試吧。我不敢保證效果，而且接收到的信號很可能需要手動清理雜波。”
瘦猴立刻撲到連接的控製檯前，雙手在布記菸灰的鍵盤上飛快操作。螢幕上滾過無數亂碼和雪花點，刺耳的靜電噪音充斥著揚聲器。
莉絲緊張地看著螢幕。
突然，瘦猴猛地調整了幾個參數，螢幕上的雪花點似乎減弱了一些，噪音中開始夾雜著一些斷斷續續的、扭曲的音節。
“…加強…低頻譜段掃描…”
“…未發現…高價值目標信號…”
“…‘鐵骸’方向…有uec…巡邏艇活動…規避…”
聲音模糊不清，帶著強烈的電子扭曲感，但那種冰冷、精確、毫無感**彩的語調，無疑是木星聯合l的風格！
是那艘“幽靈”！他們真的捕捉到了它的通訊泄漏！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聲音斷斷續續，時有時無。瘦猴全力操作著，試圖穩定信號。
“…‘清潔工’…催促…結果…”
“…告知他們…狩獵需要…耐心…”
“…生命特征掃描…二次過濾…進行中…”
“…若再無收穫…建議…深度掃描…區域…代價…可接受…”
“深度掃描”幾個字像冰錐一樣刺入方帆的心臟。木星的“深度掃描”絕不僅僅是更強的傳感器功率，往往伴隨著高強度的聚焦能量脈衝，足以燒燬據點裡所有脆弱的電子設備，甚至對生物神經係統造成損傷！他們要把這片區域像犁地一樣犁一遍！
莉絲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她顯然也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就在這時，一段相對清晰的通訊插了進來，來源似乎稍近一些，可能是另一艘在附近活動的自由陣線船隻，它的信號意外地被“老耳朵”捕捉並放大。
“…媽的！那木星的‘幽靈’跟鬼一樣！老貓的‘地鼠’艇剛纔靠得太近，差點被它的被動感應陣列掃到，現在引擎還在宕機重啟…”
“…避遠點！聽說它在找一條從‘鐵骸’跑出來的大魚，uec的isb開了高價…”
“…屁的高價！有命拿才行！彆忘了之前‘鬣狗’巴克想黑吃黑搶木星商船，結果被人家一艘‘閃電’追到老家，連人帶船都轟成渣了…”
“…嘖…這些大勢力的狗咬狗，最後倒黴的都是我們…”
通訊戛然而止，似乎對方也發現了通訊泄漏而沉默了。
但資訊量已經足夠巨大。
據點裡死一般的寂靜。方帆是那條“大魚”，isb開了高價懸賞，而木星則在進行無差彆的“清理”。他們這個據點，已經成了風暴眼中心。
莉絲緩緩轉過身，再次看向方帆。之前的貪婪和憤怒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危險的、冰冷的計算。
“isb的高價懸賞…”她慢慢重複道，金屬義眼閃爍著寒光，“木星的‘深度掃描’…”
方帆的心沉到了穀底。他似乎把自已推到了一個更危險的境地。現在他的價值不僅在於技術，更在於他的人頭可以換取钜額賞金，或者……用來和木星談判，換取這個據點的安全。
他剛剛為自已爭取到的一點生存空間，在絕對的利益和生存威脅麵前，似乎瞬間變得岌岌可危。
“技術官，”莉絲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災星。但現在，你和你腦子裡的秘密，是我們手上唯一的籌碼了。”
她一步步逼近方帆。
“現在，讓我們好好談談，關於你的……‘技術藍圖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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