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息地 維吉斯
維吉斯
“你怎麼了，是還不舒服嗎？”見我耷拉著腦袋，在小山坡癱著的枝欽匆匆朝我趕來，憂心忡忡的。
“我沒事，是江如，江如她…”我挪著腳繼續往小山坡走去，想到江如情況不明，一股焦躁的氣行走過我的全身，致使我茶不思飯不想，做什麼都沒了力氣。
“江如出事了？”枝欽驚撥出聲。
“她睡著了。”我麵無表情地看著枝欽。
我和枝欽傻坐著吹風。
在江如消失後，我實在沒力氣，在草堆上躺了大半天。渾身麻麻地。似有電流而過，帶著強烈的灼燒感。
最後，我沾著滿身草屑，握著江如，狼狽地回到城內。
據枝欽描述，他從未見我這般魂不守舍，彷彿下一瞬就會入土為安的危險狀態。他又不敢開口，怕我受驚。我沒來得及拖著身子走進家門，整個人直挺挺砸到地上，嚇壞了身後和枝欽一起尾隨我的眾人。他們手忙腳亂地將我擡進屋。
我昏睡了三日。
直到我恢複意識清醒，枝欽才鬆了口氣。他說他都怕我這昏迷的三天裡悄無聲息地就沒了，每隔一段時間就試探一下我是否還有呼吸。
然後，他現在來找我要護理費了。
枝欽是誰？我沒聽過。：）
幾番拉扯下，我答應枝欽替他垂肩，並為他煎藥三日。
枝欽美其名曰一報還一報。
發呆到一半，我問枝欽：“枝欽先生，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
“請提問。”枝欽答的一本正經。
“請問你對維吉斯瞭解多少？”
“維吉斯？”枝欽一臉不可置信，他就靜靜地看著我，臉上寫著聖西亞除了維吉斯還能有誰比你更瞭解他你不問他你竟然來問我。
想到什麼，他臉色變了又變，看了看四周，湊到我耳邊嘀咕道：“小精靈，你老實告訴哥，你是不是和維吉斯吵架了，然後來找哥說他小話？我還納悶了，怎麼那幾天沒看見他，原來是吵架了。不是我說，這可是他不對了啊身為你的監護人卻在你昏迷的時候不見蹤跡，嘖嘖嘖，這人不行。聽哥一句，趕緊跑，離了他，跟哥過，哥保證，有上頓沒下頓，雖然餓不死，但能活啊，放心，哥就是這麼活到大的。哥也蛐蛐過人，但哥隻敢在心裡蛐蛐，雖然沒用，但心情會好，不過維吉斯嘛，嘶，你好牛，大哥佩服你。”
“你在想什麼？維吉斯那麼好我怎麼可能和他吵架，維吉斯他很溫柔的。”我是真佩服枝欽這張嘴，突突突地說個沒完，好厲害的嘴，好發散的思維。“你不覺得維吉斯這個人怪怪的嗎，準確來說，是神秘。我看不懂他。”
“老實說，我對維吉斯瞭解知之甚少，他出現的和你一樣奇怪，隻是他並不像你一樣是從天下來的。”枝欽斂了斂笑，認真了幾分。
原本的居住地被不斷上漲的海水日夜侵蝕，人們不得不再次遷移，尋找新的安全區。好在遷移次數多了，大家對此也都習慣了，隻是找不到乾淨的水源，沒有找到穩定的食物來源，不免有幾分焦躁。就在大家覺得快活不成了乾脆組團死了算了的時候，維吉斯出現了。
怎麼看出他與眾人不同的，服飾。末世的人不再講究服飾華麗，有的穿穿的暖就很滿足了，人們身上的衣服大都是前人留下的，隨便找個地方挖上一會就會有衣服，能穿多少是多少。可是維吉斯穿的過於乾淨簡潔了。
維吉斯來到眾人跟前說他知道有好去處，有水源，也有種地的地方。
那時候哪顧得上危不危險，能活著就很好了。要是真被騙了，那也沒關係，大不了帶著他一起同歸於儘。
末世開始的早幾十年是沒有小孩的，養不起，也沒精力養。後來情況也很糟糕，但一直糟糕的很穩定，人們適應後好了很多，新生命才陸陸續續的出現。枝欽這一批青少年是十多年前最後一批了，沒人願意再花時間去培養新一代。
維吉斯的確給他們找了個好地方。位於聖西亞大陸最中間，有水有地種植，還四麵防風。能維持人們的生活。剛開始缺的柴火、種子全是維吉斯找來的。他又組織一乾人在城郊搭建了一塊台子，也就是每年舉行祭典的地方。維吉斯還略懂醫術，當時很多病都是他看好的。
自然而然的，人們心照不宣地將維吉斯奉為首領，是可媲美多林的一位救世主，他救了當時所有人的命。
不過人們很少能看見他，隻有祭典和小部分時間才會出現。
怪神秘的。
眾人紛紛猜測維吉斯是不是神選者，也有人問過他，他說他不是，神選者另有其人。
果然，沒幾年我出現了。
“神不神選者也沒什麼。彆再有天災、莫名的疾病，讓我安穩死去就行。”枝欽娓娓道來。“維吉斯，是一個很讓人安心的存在。”
我記起之前在寫祝禱詞的時候曾問過維吉斯：“維吉斯，你為什麼會相信多林呢？”
“因為她，纔有了我。”維吉斯想了想，答道。
我瞭然地點點頭：“懂了，所以你是多林的孩子？那這樣的話，你才應該是神選者啊。我呢，我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聽了我的話，維吉斯一時不察，嗆住了，他胸膛起伏不停，好一會兒才敲了下我的腦袋：“瞎想什麼，不是我，我也不是多林的孩子。不要急小精靈，你會知道的。”
我站在原地沒動，維吉斯好笑地看了我一眼，說：“還想問什麼？”
“我，去問了枝欽他們關於你的一些事情。”我扯著衣擺，吞吞吐吐地說著。
“他們說的不錯，對他們而言，我出現的確實突然了些。”維吉斯繼續手中的雕刻任務。
“也就是說，你出現的更早？”我一下就轉過彎來。
“我確實很瞭解聖西亞。”維吉斯沒有否認。
天呢，這樣看，維吉斯得活了多久哇。
“那，你也知道江如？”我問。
“當然知道，隻是沒想到，你們這麼快會遇上。”
“那，”我還想問些什麼，維吉斯就指著我麵前的紙筆，讓我專心於祝禱詞上。
“枝欽，你見過維吉斯的臉嗎？”想到維吉斯，我又想到一個困擾我多年的問題。
“沒有。”枝欽想了想，答道。“我們私下有討論過這點，沒有一個人知道維吉斯長什麼樣，但他又十分好認，所以我們才會覺得他會是神選者。誒？小精靈你也看不見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見過。”
“這可就有意思了。話說回來，你不好奇維吉斯的性彆嗎？”枝欽問我。
“好奇，但並不重要。維吉斯是誰和性彆從沒關係。女性也好，男性也罷。就算他不是人，是株植物還是隻動物也好，維吉斯隻是維吉斯。”
“好有道理。”枝欽一臉讚同。
維吉斯的臉上蒙著一層薄霧，就像他這個人一樣，懂不了一點。能隨意出城，知曉聖西亞的任何事情，又能看見江如一點都不驚訝，他身上時不時掉落的綠葉，經常消失不見又忽然出現嚇人一跳。他就像話本裡寫的那種毫無**，為人端方有禮，能夠隻手通天的神。
他不會真的是什麼神仙吧？
枝欽問我如果維吉斯不是人的話我能不能一眼就認出他。
“當然可以！”我超級自信。“不管維吉斯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能在人群中一眼認出他。”
維吉斯很好認的。
“冒昧問一下，你真的不是維吉斯的孩子嗎？親生的那種？”枝欽轉頭看了看四周，悄聲詢問。
“不是。他從不讓我叫他除維吉斯之外的稱呼。”我搖搖頭，頗為遺憾地回話。
“對了，江如有和你討論過維吉斯嗎？”枝欽問道。
是有的。在很早的時候，她就有和我說過維吉斯。
不單單是因為維吉斯能看見她，聽得到她的聲音。之前江如翻看《多林記》發現夾雜在其中的雕刻樹葉，她看見了屬於鼎盛時代的圖案。荊棘叢林、盛典活動，還有那個時代才會有的人造花卉。江如說有一種維吉斯好像在那時候生活過的錯覺。但又不止是那個時候，雕刻樹葉的內容還有來自前朝的痕跡。維吉斯非常瞭解整個聖西亞的執行軌跡。
而且那個葉子，據江如描述，這葉子她十分熟悉，在她活著的時候幾乎天天看見。
我問江如會不會是因為葉子常見，江如否認，她說這葉子是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而且據她觀察，維吉斯手上的葉子在這片大陸上是獨一份的。
我和江如都有猜測過維吉斯或許就是來自初代大陸，或許他就是某位神選者或者多林本人的再生，不然很難解釋我手上這本孤本從何而來。不過這個猜想還是被推翻了，我問過維吉斯，他說他不是。
之前的猜想一個沒解決，現在又增加了新的謎題，維吉斯怎麼知道我和江如會遇難的。
他消失的這些天又跑去哪裡？
餘光撇見枝欽翻著手中的書，腦中靈光一閃，“啪”地拍在我手邊地書上。
枝欽被我突如其來地動作嚇得一哆嗦。
維吉斯他並沒有否認他在聖西亞活的時間長，而且他又是世人眼中的奇人，照理說書上定會有描寫。可我翻了個遍，兩本書絲毫沒有提到有這樣一位奇人地存在。
“不應該啊。”我喃喃著。
“怎麼突然激動成這樣？”枝欽看著我手速飛快地翻完兩本書，有些摸不著頭腦。
“問你個問題，假設你有如神一般的能力，你運用這些能力去幫助大陸住民，那麼照常來說在你死後愛戴你的子民是不是會把你的豐功偉績記載進冊？”
“昂，大家不都這樣做的嗎？”枝欽點頭。
“那如果此人為大陸做了很多貢獻但並沒有被記錄下來，也並沒有他的名字介紹，這是為什麼？”
“他為人低調？又或者並不想引人注意？總不可能是他在隱藏什麼吧？”枝欽滿臉疑惑，頓了片刻，他似是不敢置信，“你是想說維吉斯嗎？可他不是和我們出現的時間差不多嗎？沒有他的記載也很正常。不對！”
枝欽說著，猛地拍了下大腿，一臉激動：“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他來的也奇奇怪怪的，但這樣的話之前該有他的記載，可完全沒有啊，或許維吉斯的出現就是個巧合也說不準。”
“你竟然不害怕。”我好奇問道。
“搞笑，哥都和你們朝夕相處這麼久，還有啥沒見過，完全不怕。”枝欽睨了我一眼，大手一揮，說得那叫一個滔滔不絕張口就來。
我點頭以作附和。腦子裡想的卻是我也想活得像維吉斯那麼久，說不定就能早早見到江如了。江如江如，你要快快醒來，我好想好想你。不用早醒也沒事，我能等，我最擅長等待了。
“小精靈，江如要是聽到你的話，一定會抓緊醒過來的？”枝欽湊到我耳邊，悄聲安撫著。
我回神，才驚覺我將剛剛想的一番話說出口。我朝枝欽揚唇：“那就借你吉言了，枝欽。”
“維吉斯有說他什麼時候回來嗎？”枝欽仰躺在小土坡上，閉目養神。
“我也不清楚，他沒說。”我搖了搖頭，視線望向遠處，輕歎一聲：“天又變冷了。”
“是啊，又冷了一些。”
維吉斯，我們所不知道的你，又藏著什麼秘密呢？我撫摸著書頁邊角，背靠著小土坡，想不明白。
聖西亞可真是個奇怪的地方。
維吉斯也並不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