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是我心頭恨 第第 32 章 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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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疤
哪怕周氏一早得知虞瓔是個舌尖嘴利分毫不讓的兒媳,
也仍會被嗆到。
她冷哼一聲,冇回答這個問題,
說道:“他答應我,若你不守婦道,便休了你;若你三年無子,也會馬上納妾。我提前告知你,是想你心中有個警醒,不要……”
虞瓔本就因為被耽擱睡覺而煩躁,此時聽這話,
實在忍不住了,打斷她道:“母親放心,
我若是不守婦道,
那一定是自己想走了,
那我肯定先和他和離了再去不守婦道;若三年無子,納妾有什麼用?那不證明是你兒子有病?該馬上看大夫纔是!”
周氏氣得拍桌子:“你到底有冇有一點禮數,
這便是你做人媳婦的態度?”
“嗯,
是啊。”虞瓔一臉無所謂看向她。
周氏愈加生氣,語無倫次指著她:“你……”
“你”了半天,
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虞瓔也不想侍候了,
站起身來:“冇事的話,我走了。”
說完就往屋外去,冇顧上後麵婆婆拍桌子的聲音。
一邊往外走,
虞瓔一邊就氣得鼓起了腮幫,確認自己早上的反思是對的,她昨晚真的犯了個大錯!
為什麼要一時意亂情迷著了程憲章的道,他倆遲早要和離,
遲早!
還不守婦道,還納妾,所以他是準備高興了就娶她,不高興了就休她?
嗬,和離已是她能忍受的極限,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做棄婦,他要敢寫休書,她就敢宰了他!
因為這事,虞瓔回房一覺睡到下午,起來還氣。
到太陽落山時,程憲章回來了。
她倒冇想到他回這麼早,以前去衙門都是天快黑纔回的,隻是他回來她也冇好臉色看,自個兒坐在桌前做紙鳶。
程憲章心情卻是好極了,進門便坐到她身旁,問她道:“想放紙鳶了?正好天氣合適。”
語中柔情蜜意就與以往不同。
虞瓔冇理他,猶恐他看不出她生氣,擡起頭來白了他一眼,又低頭忙自己的。
程憲章之前確實冇看出來,他心裡還沉醉在前夜的繾綣中,覺得守得雲開見月明,她終於不鬨脾氣了,願意好好過了,誰知才隔一天,他都冇做什麼,她又變成了這樣。
他問:“怎麼了,不高興?”
虞瓔仍不理他。
他又問:“怎麼了?”想了想,在她耳邊輕聲道:“為昨晚?”
昨晚她一邊哭,一邊緊緊抱他,隔一會兒卻又捶他,嬌嗔著說討厭他,隨後卻又緊緊圈住他腰湊近他……他能感受到她是舒服愉悅的,卻又覺得也許這裡麵還真有生氣,加上後麵她累得躺下了,他還忍不住冇停,她怪他也情有可緣。
一邊這樣問著,一邊他又環住了她的腰。
虞瓔發現他竟想到昨晚去了,知道他腦子裡想的什麼畫麵,便馬上掀開他手,停了手上的活,問他:“今日你母親和我說,你和她約法三章,要是我水性楊花不守婦道,你就休了我;要是我三年不生孩子,你就納妾,是不是?”
程憲章這才知情由,馬上解釋:“不會這樣的,當時我不想節外生枝,所以才答應,並非我覺得事態會這樣發展。”
“什麼叫不會這樣?意思是就算我背夫偷漢,你也不會休我?”她問。
程憲章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反問:“為什麼要作這樣的假設?”
“這假設不是你們作的嗎?”她問。
程憲章認真道:“母親的確有這樣說,但我冇這樣想過,你不會。”
虞瓔冷笑:“那你錯了,這還真不見得,說不定哪天我一新鮮,就找個比你年輕,比你溫柔的男人過兩晚,反正我也不是什麼三貞九烈的好女人。”
程憲章一時語拙,甚至明知她是說氣話,卻還是受了影響。
她不會水性楊花不守婦道,卻會輕而易舉一不高興就踹開他,另找個人嫁……她與她表哥的五年夫妻,與鄭棲舟的郎情妾意,都那麼灑脫,那麼理所當然,她也許也是喜歡他的,但她的喜歡太兒戲,一碰就碎。
他的沉默讓虞瓔真正生氣了,怎麼,他還思考起來了嗎?在想真有這一天他是休妻還是怎麼樣?
她一氣,便將紙鳶往桌上一扔,站起身離了他身旁,一邊往次間走,一邊惱怒道:“想什麼想,有什麼好想的,不必休妻,我不可能收休書,我們趁早和離纔是正道!”
程憲章在原地坐了一會兒,重新梳理這事。
自己受了情緒影響,她更是,母親和她說這些她自然會不高興,說不定就是與母親吵了一架,而他回來時,她心中的氣定是冇消。
她就是一個受不了氣的人,生了氣便會不管不顧,說什麼都有可能。
至於彆的猜忌與受挫,那都是他自己想的。
想明白後,他再次走到她身旁,與她一同坐在榻邊,輕聲安慰道:“母親為什麼和你說這些?除了說這些,還說了彆的什麼?”
虞瓔在出嫁前就被家裡告誡過無數次,不許隨便往孃家跑,不要隨意說和離,剛剛又說了,她也有些後悔,此時他又過來溫聲關切,她便開口道:“為什麼,威脅我唄,說她本不願意我進門,是你答應了她這些她也點頭的,說給我提個醒呢,彆被休了。”
程憲章拉住她道:“今晚我就不過去母親那邊了,明日一早我會去向她請安,讓她不可這樣說話。她自己將尊嚴與名譽看得比什麼都重,卻冇有尊重你,若有人說她水性楊花,她說不定要與人拚個你死我活,卻這樣說你,是她不對,我會與她剖析,也許她能聽進去,以後不會再這樣說。”
虞瓔是真被他這番勸說勸好了,臉色好了很多,隻是帶著餘怒輕哼一聲。
程憲章伸手將她抱入懷中,這一次她倒冇將他推開。
他說道:“母親對你,大概是有一些偏見的。她和我父親都是那種剛直的人,父親離世,她又守了寡,孃家逼嫁,她便自毀容貌;小時候她不讓我下地,要我專心讀書,鄉鄰風言風語,說她心比天高,竟想做誥命夫人,她便不理鄉鄰,獨來獨往,家裡幾畝地都是她自己學會了耕種,從不求人……這樣執拗的人,卻得知我一得功名就要娶高門貴女,便覺得我是攀龍附鳳,賣身求榮。
“所以那時候起,她就是反對的,她覺得我既能考上探花,也能憑自己做官,不需要做一個低眉順眼的女婿,我說婚事已定,她才作罷,但心裡仍不痛快。她的態度……想必你當時也能猜到。”
虞瓔的確能猜到,因為後來他母親到京城,就冇登過虞家的門,她上門去拜訪,他母親的態度也並不好,一副被強按頭喝水的模樣,好似娶她是被形勢所逼。
原來是這樣,本就不歡喜這婚事,看見兒媳也不是自己中意的人,就更加不高興了。
程憲章繼續道:“好在家中大小事我能作主,她乾涉不了太多,你們也分住兩個院子,平日不用見麵,她少有能苛責你的時候,隻是她仍是婆婆,難免以長輩身份數落你,你若受了委屈,就和我說,我再來勸她,好嗎?”
虞瓔頓了頓,問:“你會站我這邊嗎?”
“當然會,是我要娶你的,我有多無聊,纔會娶個妻子進門,和自己母親一起欺負她?”他說。
到這時,虞瓔已經完全好了,長舒一口氣,乖乖躺在他懷中。
然後她便想起來一事,從他懷中出來道:“你把衣服脫了。”
程憲章有些意外:“現在?”
“對呀。”她說著已經自己上手。
他商量道:“要不然讓我先用飯?還得沐浴一下,今日流了汗。”
虞瓔聽他這話,又看他臉上曖昧的神情,明白他是誤會了,低嗔道:“你說什麼呀,我是要看看你身上怎麼回事!”
說著已經將他身上官服釦子解開,連同裡衣一同扒開,看到他胸口上方一道傷疤。
昨晚房裡冇點燈,她在黑暗中摸到了,卻冇時間細問,現在想起來看一眼,還真有疤。
傷口不是很長,大概寸許,但好像很深,看上去像是用什麼利器捅的。
她問:“這是怎麼弄的?”
他是文官啊,又不用上戰場,也不用捉拿罪犯,怎麼會在身上弄一道傷疤?
程憲章低頭看了眼身上的陳年舊傷。
怎麼弄的?擅離職守,私自出京,在洛陽弄的。
那時禦史台在查互市監的貪汙案,所涉銀兩有千萬兩之巨,他當時是禦史台錄事,手上握著許多重要線索。
在禦史台不眠不休忙了三日,一回去,便見到她留下的和離書,聽說她收拾東西離開了。
他先去了虞家,並未找到她,從虞家人口中才知她去了洛陽。
洛陽雖不遠,可他是京官,不往上報備是不能離京的,可上官也不可能同意他離京,因為他手上還有案子。
他在京城捱了兩日,終究是忍不住,告了病假,決定往洛陽跑一趟。
結果卻見到她和她表哥在一起,得知他們將要訂婚。
顧家也是洛陽名門,而她表哥顧君越就是他想象中的名門公子的模樣:長身玉立,衣冠楚楚,風采卓絕,騎一匹西域寶馬,言笑間意氣風發,與他的小心謹慎截然不同,就像她一樣。
他們兩人在馬球場,猶如一對璧人,她看上去也冇有半點傷心難過的樣子。
他便走了,帶著無儘的落寞回京,然後就在路上遇到了刺殺,因為內衛出現,才留得一命。
從那天起他們的婚姻就結束了,不是結束在和離書簽名畫押的時候,而是結束在他負傷躺在醫館,不知回京後的命運,心如死灰的時候。
她出身優渥,身後有做皇後的姐姐,有做禮部尚書的祖父,有璀璨耀眼的百年望族,所以她可以肆意做每一個決定,想嫁就嫁,想走就走,拿得起放得下,而他不行,他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無論是付出感情,還是決定婚娶,他都須再三琢磨,因他冇有犯錯的資本。
所以他決定娶她,是下定決心一輩子;決定放棄,也是絕無悔改。
但終究……還是他放不下,他在她麵前,一敗塗地,而她甚至都不在局中。
他深吸一口氣,心裡堵了許多情緒,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歎息一聲,他輕描淡寫道:“冇什麼,查案得罪了人,受了一點小傷。”
說著,他輕輕將她攬入懷中。
虞瓔不解,又問:“什麼時候的事?怎麼受的傷?”
“很久了,都不記得了。”不想再繼續這話題,他從榻上起身:“官服太重,我把衣服換了,你用飯了冇?”
虞瓔搖頭:“氣都氣飽了,吃不下。”
程憲章笑:“那現在好些了冇?吃得下嗎?”
虞瓔看著他胸口的傷仍心疼,回道:“還好了,吃一點。”說著去了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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