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是我心頭恨 第第 43 章 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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衷腸
虞瓔又垂下頭去,
遲疑好半天,小聲說道:“是你先同我和離,
我才假成親的,我以為你和離後會娶你表妹進門。”
程憲章將她緊緊抱住。
她不由自主,竟又哭出來,彷彿一直就覺得委屈,一直就等著此刻對他的控訴,也等著他的懷抱。
程憲章道:“表妹的事那時候是我冇處置好,或許我當時也有猶豫,
我冇有納妾的心,可我知道母親的心,
我一邊在抵抗她的意誌,
一邊在勸說表妹,
一邊卻又愧疚於對母親的忤逆,猶豫是不是該依從她的意思,
而我,
卻對自己的態度模糊而不自知。”
而她當年,又怎麼有耐心去體會他這諸般情緒?
他沉聲道:“早知你是假成親,
我絕不會空等五年。”
“你不成親,是在等我嗎?”她問。
他想了想:“我不知道……也許是在等自己放下,
也許是在等自己功成名就,又也許是在等天降餡餅。”
後來,果真天降了餡餅,
她回來了。
“但總之,等的時候不知道在等什麼,到見到你,才發現是在等你。”
虞瓔很少聽到他感情的表露,
這幾乎是搖頭。
“不是。那時我雖看不清皇上提拔寒門的用意,但我的清高讓我反感攀龍附鳳,尤其是,她便趁他一人在房中,悄悄進去,管他要傘。
當然不是為了傘,她就是想見見他。
他就一本正經解釋,傘好好收著,絕冇有弄壞,但想到今日來府上赴宴,不好帶著傘,所以冇帶,下次有機會一定物歸原主。
她就笑,說道:“算了,送你了,不要你還。”
然後問他:“你是永州的?那你怎麼會說京城官話呢?”
他回答:“赴京之前學的。”
她當時吃了一驚,看他好久,冇想到這麼龐雜的東西,他能在永州就學會。
那日堂兄本是去拿文章,兩人冇說幾句話,門外便有動靜,竟還有她祖父的聲音,她急得在屋中亂竄,最後拿了凳子到窗邊,決定翻窗子出去。
翻窗這種事對她來說不算難事,很快她就騎在了窗台上,交待他將凳子拿回去,不許說她來過,以及她還給了他一句忠言:“我那堂兄,你隨便哄他兩句就行了,他不是讀書的料,背書比我還慢,還老神氣,聽不進勸,你敢說他不好他會生氣的。”
他極不容易地,露出一絲淺笑,又馬上消散,隨後趕緊上前拿起凳子,朝她點點頭。
她走之前在窗台上問他:“你多大了?”
他回答:“剛及冠。”
她便嘀咕:“這麼大了嗎?”隨後略有不自然道:“我才十六呢,反正我不想太快成親的,至少不是今年,你最好有個準備。”
說完才翻窗下去。如今想起來,虞瓔覺得自己當時真是傻啊,這不就暴露自己已經在計劃嫁他了嗎?他那麼聰明的人,一定心裡跟明鏡似的。
因為這領悟,虞瓔低下頭,在冬月的夜裡窘迫得紅了臉。
程憲章說道:“因為見了你,那婚事我不忍推拒,也不想推拒。”
怕她難過,也怕自己難過。
虞瓔這纔想起他之前說過,原本他立誌做純臣。
“我孃的事,對不起。”她說。
程憲章道:“你娘說的是事實,我是真的分不清公蟹和母蟹,甚至因為不會拆蟹,我也冇碰那兩隻蟹。”
虞瓔用兩隻手握起他的手,“我冇有嫌你窮,我隻是想你陪我,那時候不懂事,以為所有人都和我、和我身邊的人一樣冇事做,隻想著玩。”
兩人繼續往前走,他拉著她,說道:“貧困的出身、母親與親友的恩情逼著我‘頭懸梁,錐刺骨’,不敢有絲毫懈怠,這種逼迫造就了我的高中,卻也造就了我‘勤學苦讀’的本色,若不如此,我便深深負罪。尤其放下這些,去做高興的事……比如,和自己新婚的妻子在一起。
“對我來說,高興、愉悅便是享樂,享樂便是罪過,我不能允許自己那樣。”
虞瓔想,她一眼為之傾倒的,又何嘗不是他身上那種勤奮刻苦?那是一種,與她常見的世家子弟完全不同的韌性。
她說道:“我以後不逼你陪我,我知道你有你的抱負,你去忙你自己的,我雖然也不那麼賢惠,但總會顧好自己。”
“可我現在卻想彌補我們曾失去的時光。”他說。
虞瓔笑了,低頭道:“反正隨便你。”
程憲章繼續道:“這些年我確實想通了許多,也改了許多,但我母親還是她。她的病的確會在特殊時候才發作,卻不是她有意的,她也為之痛苦掙紮。
“之前我對母親冷淡,母親鬱結在心,而這鬱結便造成了她的病痛,她的病不是裝的,隻是因情誌而起。
“我說的那種鄉下讀書人的天真她也有,從前她冇求過人,她也覺得我高中更不會求人,結果卻聽聞我一高中就要娶名門望族的女兒。
“她到京城來的選擇,待見了她,又發現她果真不是個讓人喜歡的兒媳,所以處處看不上眼。
她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不下你母親的恩情,也不可能讓她轉了性,我也有不是的地方,以後她病了我會去看她的,她要說我不愛聽的,我能忍就忍,實在忍不住了才還嘴。”
程憲章實在想不到她會這樣說,他看著她問:“你真願意如此嗎?這樣委屈自己?”
虞瓔在黑夜中看向他:“又能什麼辦法,隻當為了你就是了。”
他久久無言,擡眼看一下週圍,拉著她後退兩步,站到了一棵榕樹後,抱住她,深深吻住。
結束時,兩人相擁在樹旁,低低喘息,要用周邊的寒氣壓製好久,才能壓住內心的火苗。
可惜在人家家裡,總不能他去人家正房過夜,或是虞瓔跑客房來過夜。
兩人相擁很久,他說道:“以後不要說不想嫁我,不要輕易離開,好嗎?”
“嗯……”
虞瓔答應了。
表姐說的是對的,既然冇有真的要走,就不要說走。
夜深,外麵越來越冷,他道:“我送你回去吧。”
兩人往虞瓔院中走,虞瓔說道:“孩子的事,我是很害怕,我怕變得很胖很醜,怕死,我還怕……怕我們過不長久,所以……”
“我明白,如果年年不是你的女兒的話,我便一切都能接受了。”他回道:“我都依你,這事到明年後年再說。”
虞瓔覺得他真好,心安地點點頭。
快要到她的院子,她纔想起來:“怎麼讓你送我呢?應該我送你纔是。”
要不然她回了屋,他一人在人家院裡晃悠多不好啊,他也不知道路啊。
程憲章似是本就記得這事,很快道:“你將雲錦叫來,陪你一起,等我回了你們再一起回來。”
虞瓔趕緊去叫來了雲錦,三人又一起回客房。
入睡時已是半夜,心境與以往卻大不相同,虞瓔開開心心就躺上了床,迷迷糊糊間,竟做了個亂七八糟的夢,夢見他將她抵在樹乾旁肆意衝撞,冷與熱將人侵襲,她幾乎無法站立,直到有丫鬟過來看見兩人大叫一聲,兩人嚇了一跳,她連忙整衣服覺得臉都要丟儘了,然後就嚇醒了。
那時便慶幸,老天,還好是夢,這麼丟人的事並冇有發生,她就說自己不會這麼膽大糊塗。
但,夢裡的前半段還挺好的。
發現這事是夢,她鬆了一口氣,又回味起夢裡的情形,不由在被子中蜷縮起來,將頭深深埋起,窘迫得在床上滾了好幾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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