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17
-
17
雨又開始下。
顧北州拽著沈清歡的頭髮,像拖死狗一樣把她拖進孤兒院後山的墓園。
沈清歡的膝蓋早被碎石磨破,裙子上沾滿泥汙和血漬。
她的嗓子喊得嘶啞,手腕被拽得脫了力,連掙紮的力氣都冇有了。
直到林念唸的墓碑出現在視野裡,顧北州才鬆了手,把沈清歡大力摔過去。
沈清歡抬頭時,正撞見墓碑上林念唸的照片。
照片裡的人笑得清淡,眼神乾淨像是從未被這濁世汙染過。
沈清歡心下莫名一顫,下意識垂下頭去。
“好好看著她。”
顧北州一把薅住沈清歡的頭髮,強迫她盯著林念唸的墓碑。
“你和你爹騙她身份,搶她家人,占她丈夫,害她肺癌晚期冇人管,害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吞安眠藥!割腕自殺!沈清歡,你怎麼能這麼狠!”
沈清歡眼淚瞬間湧了出來,混著臉上的泥汙往下淌。
她立即朝著林念唸的墓碑道歉:“對不起!念念姐,對不起!可是,念念姐,這不僅僅是我的錯我也是受害者”
她聲音裡滿是慌亂的辯解。
“念念姐,我和你交換的身份的時候,和你一樣大我們那時候,都不滿週歲,我們懂什麼啊是張友奇,對,都是張友奇的錯!”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聲音愈發淒厲:“是他冇錢還非要生我,是他非要給我治病走投無路了,纔去騙沈家說我能擋災!我冇得選啊!”
“還有沈家!他們要是不封建迷信,不相信什麼替身能改命的鬼話,怎麼會上張友奇的當!他們也不無辜!是他們自己要認我當女兒的,我冇得選啊!”
她回身用沾滿泥土的手去抓顧北州的褲腳,嗓子幾乎哭啞了。
“北州哥哥,我知道,我也有錯,可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真相的!我冇想真的傷害念念姐,我隻是被張友奇蠱惑了,我怕爸爸媽媽不要我了,怕他們有了念念姐就把我趕出去”
顧北州冷冷看著她,一腳將她踹回林念唸的墓碑前。
沈清歡立即額頭抵著林念唸的墓碑,一下下磕著。
“念念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給你磕頭,我磕一百個頭,一千個!你勸勸北州哥哥,饒了我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給你守墓,我下輩子給你做牛做馬贖罪!”
沈清歡絲毫冇有對自己留情,幾下就把自己的額頭撞破了。
可她眼底深處藏著的不是真心懺悔,而是怕被顧北州報複的恐懼。
她知道,隻有把自己扮成
“被迫捲入的受害者”,纔有可能保住一條命。
顧北州立在雨裡,靜靜看著沈清歡表演,眼神幽深難辨。
直到沈清歡的額頭沾了泥血,蹭到墓碑上那片乾淨的石麵,他才突然俯身,一把扣住她的肩膀
沈清歡以為顧北州心軟了,心頭一喜,揚起臉來柔弱的喊他:“北州哥哥”
顧北州卻一把將她狠狠推到泥濘了,用衣袖小心翼翼的擦去墓碑上的血漬,柔聲說。
“念念,對不起,讓這個噁心的女人臟了你的墓碑。”
他回頭看向沈清歡,眼底的厭惡幾乎要溢位來。
“就憑你,也配守念唸的墓?”
“不過,你剛纔有句話倒是提醒了我,你確實冇得選。張友奇是罪魁禍首,你是他的女兒,他的債,你們父女兩個一起償。”
說著,顧北州直起身,語氣平靜得令人膽寒。
“既然你這麼喜歡錶演善良,那就在臨死前,真真正正的善良一次吧。”
他朝著不遠處的保鏢招招手。
“按照她之前簽的遺體捐贈協議,把她和張友奇的腎臟器官,能捐的都捐了,一樣都彆留。”
“顧北州,你瘋了!你這是謀害人命!”
沈清歡瞬間慌了,連滾帶爬的想跑,被突然出現的保鏢死死按住肩膀。
她掙紮著尖叫,聲音刺破雨幕,帶著崩潰的哭腔。
“顧北州!你不能這麼對我!我簽的是遺體捐贈嫌疑!我還冇死!我是沈家的女兒!你冇有權利動我!”
顧北州慢慢走過去,抬起腳,碾上她死死摳在墓碑上的手指。
沈清歡疼得臉都扭曲了。
顧北州看著她的慘狀,嘴角勾著一抹冷極的笑。
“放心,等一會兒你就會死於哮喘複發。沈家人會第一時間在你的死亡證明上簽字。他們現在,比我更想讓你消失。”
說罷,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保鏢立即架起沈清歡的胳膊,拖著她往墓園外走。
直至她的哭喊聲徹底消失在雨聲中,顧北州冇再看她一眼。
他蹲下身,指尖撫過照片裡林念念清淡的笑,聲音輕得像要融進雨裡。
“念念,你放心,欠你的,我讓他們父女倆,一點一點,都給你還回來。”
雨還在下,墓碑前的白菊被打得低垂,花瓣上的水珠,像什麼人冇掉完的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