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門村的留守婦女 第815章 心機男
在醫院裡,誌生送完簡鑫蕊回來,情緒明顯有些低落和心不在焉。他回到病房時,蕭明月正細心地給喬玉英調整著輸液管的速度,老李叔在一旁削著蘋果。氣氛平和,卻因為他的歸來而泛起一絲微瀾。
「送走了?」蕭明月沒有抬頭,語氣平淡無波,彷彿隻是隨口一問。
「嗯。」誌生低低應了一聲,將車鑰匙遞還給明月,「謝謝你的車。」
明月接過鑰匙,放進包裡,動作自然流暢,沒有多看誌生一眼,也沒有詢問任何關於送彆的情景。她的這種不過問、不關心的態度,反而讓誌生心裡更加不是滋味。他寧願她問點什麼,哪怕帶點諷刺,也好過這種徹底的漠然。
「媽,你今天感覺怎麼樣?」誌生走到床邊,試圖尋找話題,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還好,老樣子。」喬玉英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旁邊安靜忙碌的明月,輕輕歎了口氣。她活了大半輩子,如何看不出兒子和明月之間那無形的隔閡,兩個人回不去的從前,以及兒子此刻複雜的心緒。兩個人雖然離婚了,兒子現在也有新的女友,可十年的天妻之情怎麼能說忘就忘,也許他們傷害過彼此,有放不下忘不了的恩怨,可麵真的對時,誰又能做到心若止水?
接下來的半天,誌生都顯得有些魂不守舍。他時不時看一眼手機,似乎在等待什麼訊息,處理事情也有些丟三落四。明月則始終保持著高效的沉默,處理好必要的事情後,便以公司還有工作為由,提前離開了醫院。
看著明月離開的背影,誌生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出口。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走到病房外的走廊儘頭,點燃了一支煙。
煙霧繚繞中,簡鑫蕊含淚的眼眸、母親虛弱的病容、明月平靜卻疏離的臉,還有魏然那張溫文爾雅的麵孔,交替在他腦海中浮現。他感到自己像一隻被困在蛛網中的飛蟲,越是掙紮,纏繞得越緊。
他拿出手機,看到了簡鑫蕊發來的那條簡簡訊息,手指在回複框上停留許久,卻隻打出了幾個字:「到了就好,我媽情況穩定。」想了想,又刪掉了「我媽病情穩定」,最終隻回了前麵半句。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和身份去麵對簡鑫蕊。那個離彆之吻的衝動過後,是更深的迷茫和對明月的愧疚。而明月那邊,他甚至連開口解釋或者挽回的勇氣都沒有。
就在他心煩意亂之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魏然發來的資訊:「鑫蕊剛到,顯得很疲憊,你放心,我會儘力照顧好她的,不讓她受到半點委屈。」
誌生看著這條資訊,心情更加複雜。魏然的「好意」像一麵鏡子,照出了他的無力和狼狽,又像是在笑自己自不量力。他深吸一口煙,將煙霧緩緩吐出,彷彿要將胸中的鬱結也一並吐出,卻發現隻是徒勞。
太平洋的兩端,幾個人都被情感的旋渦裹挾著,走向更加未知的方向。而魏然,在發出那條資訊後,臉上露出了誌在必得的微笑。他知道,攻心為上,他正在一步步地,將誌生從簡鑫蕊的世界裡邊緣化,也把簡鑫蕊從誌生的心中慢慢剝離。
簡鑫蕊在公寓裡坐立不安,母親的責備言猶在耳,而誌生那條簡短到近乎冷漠的回複——「到了就好」——更像是一根細刺,紮在她本就敏感的心上。沒有問候,沒有關心,甚至沒有對她一路奔波的一句客套。這和他送彆時那個帶著淚水溫度的吻,形成了鮮明的、令人心慌的對比。
她盯著那行字,反複看了好幾遍,試圖從中解讀出一點隱藏的情緒,卻隻讀出了疏離。失落和委屈像潮水般湧上。她忍不住開始打字,刪刪改改,最終還是帶著一絲賭氣和試探傳送了出去:
「那就好。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有點累,頭也疼。」
她希望他能有所回應,哪怕隻是一句「好好休息」。
資訊發出去後,時間彷彿被拉長了。每一秒的等待都變得格外清晰。她抱著靠枕,眼睛時不時瞟向靜默的手機,心情在期待和自嘲間搖擺。他是在忙嗎?還是在……迴避?
過了大約十幾分鐘,手機螢幕終於亮了。誌生的回複姍姍來遲:
「長途飛行是辛苦,多休息。」
依舊是乾巴巴的,公式化的語氣。簡鑫蕊的心沉了下去。她不甘心,又追了一條:
「嗯。你也要注意身體,彆太累著。阿姨那邊……有什麼需要我在這邊幫忙的嗎?比如問問美國的專家或者藥物?」
她試圖找到一個切入點,讓對話能繼續下去,也讓自己能重新參與到他的生活裡。
這次,誌生回複得稍快了一些,但內容卻像一盆冷水:
「不用了,這邊都安排好了。明月也托人問了一些國內的專家。暫時不需要。」
「明月」這個名字的出現,像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簡鑫蕊努力維持的平靜。又是她!即使在千裡之外,那個女人的影子依然無所不在。誌生這句話,無異於在清晰地劃清界限:他和他前妻在處理這件事,不需要她這個「外人」插手。
酸澀和一種被排除在外的無力感瞬間攫住了她。她握著手機,指尖微微發白。病房裡明月那淡然卻穩固的身影,母親反對的聲音,以及誌生此刻言語間的界限感,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透不過氣。
她咬了咬下唇,帶著最後一點倔強和難以言說的委屈,敲下了一行字:
「好吧。那……你好好照顧阿姨,也照顧好自己。我……我先去倒時差了。」
她需要一個藉口來結束這場令人難堪的對話。她怕自己再問下去,會忍不住質問,會失態。
這一次,誌生的回複很快,快得幾乎帶著一種如釋重負:
「好。」
隻有一個字。
簡鑫蕊看著那個孤零零的「好」字,彷彿能看到螢幕那頭,誌生緊蹙的眉頭和急於結束對話的匆忙。所有的期待和溫熱,在這一刻徹底冷卻。她放下手機,將臉埋進柔軟的靠枕裡,肩膀微微抽動起來。離彆的吻似乎還殘留在唇上,可現實的距離和心靈的隔閡,卻比太平洋還要寬闊。
他或許對她還有情,但那情分,顯然已經不足以讓他堅定地走向她,甚至不足以讓他在疲憊時,給她一句像樣的安慰。母親的反對,魏然的「完美」,明月的「無可替代」,像一道道枷鎖,不僅鎖住了她,似乎也鎖住了誌生。
而與此同時,在國內的醫院走廊儘頭,誌生看著手機螢幕上簡鑫蕊最後那條帶著明顯失落情緒的資訊,心裡也堵得難受。他何嘗不知道自己的回複太過生硬和冷漠?但他能說什麼呢?
告訴她自己剛送走她,就在明月的車裡,心情複雜得像一團亂麻?告訴她母親剛才還若有似無地提點他,明月這些天有多麼辛苦?還是告訴她,他此刻滿心是對明月的愧疚和對未來的迷茫?最後要告訴她魏然剛剛發來訊息,他能把她照顧得很好?
他不能。他什麼都不能說。那股無形的壓力,讓他隻能選擇用最簡短、最不會出錯卻也最傷人的方式來回應。他煩躁地收起手機,將煙頭摁滅在垃圾桶上方的沙子裡。他知道,他讓簡鑫蕊難過了,可他自己的處境,又何嘗不是一片狼藉?
魏然就在簡鑫蕊身邊,他又拿什麼和魏然相比!
這場相隔大洋的對話,非但沒有緩解思念,反而在兩人之間,又劃下了一道新的、淺淺的裂痕。而這一切,都被遠在美國、時刻關注著簡鑫蕊情緒的魏然,通過寧靜的轉述和簡鑫蕊強顏歡笑下的低落,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知道,他的機會,正在慢慢顯現。
暮色漸沉,簡鑫蕊蜷在沙發裡,淚水無聲地浸濕了靠枕。與誌生那場乾澀冰冷的對話,抽走了她最後一絲力氣。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她慌忙擦去眼淚,深吸幾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誰啊?」
「鑫蕊,是我,魏然。」門外傳來溫和熟悉的聲音,「阿姨說你回來了,時差可能沒倒過來,估計也沒吃東西,我帶了點清淡的粥和小菜過來。」
簡鑫蕊心頭一緊。母親的動作真快,而魏然,也總是這樣「恰到好處」地出現。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開了門。
魏然站在門口,手裡提著精緻的食盒,臉上是無可挑剔的關切笑容。他的目光在她微紅的眼眶和略顯淩亂的頭發上停留了一瞬,卻聰明地沒有點破,隻是柔聲道:「看起來累壞了,先吃點東西吧。」
他自然地走進來,將食盒放在客廳的茶幾上,熟練地開啟,取出還冒著熱氣的粥和幾樣精緻小菜,彷彿他是這裡的男主人。
「謝謝。」簡鑫蕊低聲道謝,在他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卻沒有動筷子。
魏然看著她強打精神卻難掩失落的樣子,心裡明鏡似的,麵上卻滿是擔憂:「和戴總報平安了嗎?戴總母親情況還好嗎?」他刻意提起誌生,觀察著她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