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起她的手天長地久 008
淅淅瀝瀝的大雨之中,話筒中的聲音,彷彿近在耳邊。
傅諺俞怔怔的,指尖的煙,驟然墜落在地,猩紅的火光濺在雨水之中。
他猛地回頭,快步往裡走去。
手術床緩緩被推去太平間,急救醫生沉痛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入他的耳中。
傅諺俞看著手術床上躺著的那具沾滿血跡的身體,腿忽然就定在了原地。
他不敢走了,那個人是夏綃嗎?
那個人怎麼可能是夏綃?他離開前明明仔仔細細看過她,明明就是擦傷,怎麼可能會死?
他明明隻是想給她一個教訓,她怎麼可能會死?
他明明就要去找她了,她怎麼可能會死?
話筒裡,醫生不斷喊著他:“你好,是夏綃女士的丈夫嗎?請您來醫院認領夏綃女士的遺體。”
傅諺俞一瞬不瞬地看著病床上那個醫生,他嘴唇一張一合,和話筒中的聲音儘數吻合。
傅諺俞腦中轟轟亂響,他忽然快步走了過去,像是要驗證什麼一般,抬手在醫生驚訝的目光中,掀開了那塊白布。
窗外的樹葉,在暴雨中狂烈地搖晃。
太平間頂燈的光芒,閃動得讓人眩暈,彷彿忽而是刺目白晝,忽而是黑夜陰影。
可他還是看清了,躺在手術台上,那個臉色灰敗,失去了所有生機的人,不是夏綃是誰?
是夏綃,死的真的是夏綃!
傅諺俞怔怔地後退了一步,這一刻,胸口悶痛的彷彿連帶著呼吸,都停止了。
周圍的一切在他眼底,彷彿被定格慢放般,嘈雜的人聲被擴大數千倍一點點傳入他的耳中。
他死死盯著夏綃的臉,猛地伸手去抓她的肩膀。
“夏綃!彆裝了,裝病裝夠了,你就裝死是嗎?不是要離婚嗎?現在就起來去離婚啊!”
聞聲而來的保安伸手將他架開:“先生,你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放開我!”
傅諺俞往夏綃走去,保安卻死死攔在他身前,讓醫生將夏綃放入冰櫃中。
他伸出手,卻始終觸碰不到一星半點。
明明夏綃就在他眼前,離他那麼近,卻又彷彿隔了無限遠的距離,隔了一個世界的距離。
隻能眼睜睜看著她一點點,被封存入冰櫃卻無能為力。
醫生看著他的樣子,歎了口氣:“逝者已逝,你彆太傷心了。”
“傷心?”傅諺俞冷冷地道,“我一點也不傷心,我隻是可惜,她不能活著接受懲罰。”
“是嗎?”醫生幽幽看著他的臉,“那你為什麼流淚?”
傅諺俞一愣,伸手往臉上一摸,一片濕冷。
他哭了?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為這個女人哭?他明明恨她恨不得讓她給楚纖纖償命!
傅諺俞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醫生眼神示意保安將他鬆開。
“先生,我們是接到你的急救電話趕去車禍現場的,可是到了之後,你並不在現場……”
傅諺俞瞳孔驟然緊縮,忽然想到夏綃求救時的模樣,心臟像是被穿透一般疼痛。
他握緊手指,卻聽醫生平靜道:“我這麼說並不是讓你自責,就算當時你及時帶她來醫院,她也撐不過多久了。”
傅諺俞一愣:“什麼意思?”
醫生道:“死者已經胃癌晚期,而且,失去了百分之六十的肝,本就撐不過明天了。”
“百分之六十的肝?”傅諺俞呼吸猛地一窒,一股寒意緩緩浸入他的心臟。
他不敢相信地問道:“什麼時候?”
像是為了驗證他的猜想,醫生說:“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