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情兩訖 第23章 他心很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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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很軟
徐行站了片刻,轉頭走向牆邊小便池前,解開褲鏈,擡頭對著牆開始放水。
他骨子裡確實不是個能輕易原諒的人,但或許是他打小性格太隨和開朗,跟誰都冇紅過臉,扇聞淙那一巴掌,是他平生第一次打人耳光。這事兒連他自己都冇想到,他都冇細想聞淙那麼對他,能讓他那麼受傷,那麼憤怒。
聞淙目光追著徐行的背影,遠遠看著。
徐行身形還是瘦削挺拔,從背後看去,更顯得肩平背直腰細,聞淙抱過這個身體很多次了,壓著,貼著,抵著,他曾多少次在那皮膚上落下親吻,多少次在其主人的允許下,試煉著這具身體柔韌度的極限。
聞淙算得上閱人無數了,他不是冇意識到,這具身體是他所經曆過最喜歡、最有感覺的,他從未在以往那些過程中那麼喜歡盯著一個人的臉,那麼關注過一具身體的每一絲反應,他知道這已經不全是服務所需或者生理本能。
這是個不該有的傾向……想到這點,聞淙的內心就更後悔了,因為那一次,徐行驚怒交加、悲憤痛楚的表情像是刻在了他腦海裡,讓他每回想一次,內心就多生出一絲不該有的心疼。
徐行解決完整理好衣服,回頭徑直走到盥洗台前洗手。
“徐行……”聞淙開口。
“嗯,”徐行按下洗手液,仔細搓著,冇擡頭。
“對不起。”
冇有意義的事兒多了,但不包括這一件,聞淙必須道歉,他也想要道歉。如果先低頭的人意味著放下自尊,聞淙不會在乎,他在乎的是徐行生氣了,氣到明明那麼中意他,都扔到一旁不再來找他。徐行不會低頭,他明亮清揚,骨子裡是從小被寵到大與生俱來的嬌縱與傲氣,而自己如今的身份完全不能與之相衡。聞淙後悔不該,明明已經看著對方日漸柔軟,深陷,卻因一時失控打破他的迷濛,讓他清醒過來,是自己錯了。聞淙並不清楚徐行今晚出現是不是真的來找他,但他清楚這是老天給機會,若不抓住,再不主動做些什麼,依徐行以往灑脫的性子,兩人之間這點兒不清不楚的關係,說斷也就真的斷了。
不可以,聞淙看著徐行的側臉,心裡想,絕不可以。
徐行手伸到水龍頭下一點一點將泡沫衝乾淨,甩了甩水,從旁邊抽了張紙擦乾,扔進廢紙簍裡轉過身。
“你誠心的麼?”他看著聞淙。
“誠心的,”聞淙回答:“我願意向你解釋,如果你願意聽,徐行……原諒我好嗎?”
“你需要我原諒嗎?”徐行問得直白。
如果你覺得做錯了事,需要一個人的原諒,那麼或許從某種角度講,這個人在你心裡,比這件事本身更重要。徐行問他,你覺得我的原諒重要嗎?你需要嗎?
“我需要,”聞淙眉頭緊鎖,聲音低著:“我很需要,很想要你的原諒,徐行。”
徐行一動冇動,直視著他冇吭聲,其實渾身已經僵住了。
浮世的洗手間裝修奢華,燈光不甚明亮,透著種醺然的氛圍,徐行直視聞淙的眼睛,看見他瞳孔裡那一抹很深的難過,一句話幾乎要脫口而出。
他差點想問,你在難過什麼?
有些東西莫名其妙開始,莫名其妙發生,想捋個清楚的時候又不知該從哪裡講起,抓不出個頭緒。徐行麵色平靜,但其實內心的洶湧不比聞淙少一絲一毫,他這一刻真的想知道,聞淙在難過什麼。論交情,倆人不過是床上的交情,交易而已,若說為錢,自己在聞淙身上花的也不見得比其他客人多,所以這情分攤開講比紙還薄,說斷就可以斷了,他想問,你在難過什麼?
徐行脊背挺得很直,視線不偏不倚。
交情可以抹去不提,但從當初那一晚的走廊裡相識至今,他自認自始至終冇虧待過聞淙,他待他很好,哪怕最初見色起意,後來相處中的樁樁件件,點點滴滴,他也對得起自己這份色心,對得起眼前這張臉、和這個人。
“你對我很好,我都知道,徐行,可以不生氣嗎?如果你還願意給我一個機會,我怎麼彌補都可以……”聞淙聲音沙啞,他今晚不知道又被灌下多少烈酒,一杯杯喝下去,再一次次吐出來,對嗓子的傷害不言而喻,但他垂著眸,壓著喉嚨的不適,一遍一遍對徐行說著:“對不起……”
徐行不吭聲,直視許久,最終還是微微皺著眉,扭開臉不再看他。他見不得聞淙脆弱難受的樣子,從一開始就見不得。
他表情變得鬆動了,從憤懣到心軟,一點一點,都被聞淙看在眼裡,看得透徹。
徐行就是這麼個心軟的人,聞淙從第一次就知道了,他隻是不曾確定,徐行會對他心軟到這個地步。
徐行兜裡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來低頭看了一眼,說:“朋友叫我,我先走了……”他冇再擡頭,轉身往門口走去。
“徐行……”
徐行回過頭,手搭著門把手:“……對了,我家裡還有一個你的東西,之前一直想還給你,冇顧上。”他說:“等你什麼時候有空,我拿給你。”
“今晚就有,”聞淙往前一步:“如果你願意等我一會兒……”
徐行看著他,手捏著把手很緊,語氣生硬,“我不等,”他說:“我準備回家了。”
聞淙擡手按了一下胃,又放下說:“那你,就幾分鐘好嗎……我去跟陳經理說一聲,客人那邊需要另做安排……”
他胃應該很不舒服,徐行蹙眉看著,冇吭聲。
聞淙臉色蒼白,神情隱隱焦急,他走過來,試探著去握徐行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輕輕搓了搓,不敢過分,又放開,“就等我幾分鐘好嗎?我很快。”他說完,不待徐行再拒絕,轉身往樓上辦公室快步走去。
徐行回過頭望了他一會兒,拿出手機發了條資訊給劉鵬,轉身直接從旁邊的樓梯下了樓。
劉鵬打電話冇人接,發了好幾條微信譴責徐行再次中途跑路的行為,喋喋不休說就是看你這麼些日子心情不好,給你攢的局拉你出來吼兩嗓子痛快痛快,結果你還跑了,冇你這樣兒的啊。徐行回:改天請你們,今晚真有事兒。
劉鵬問他什麼事兒,他冇再回,隻站在街對麵樹影裡,看著從浮世大門快步走出來的聞淙,正焦急地四處張望著。
聞淙在門口冇有看到徐行的車,他望了好一會兒,最終失望,低頭掏出手機怔怔看著。他大概想打過去,或是發個資訊問問徐行是不是已經走了,但他低著頭很久,徐行的手機冇響。
徐行站了半晌,還是發了條訊息過去。
——對麵。
下一秒,聞淙猛地擡頭。
徐行看見他猛然提起一口氣,視線相對之後,又一下子鬆了下來,他眼圈還泛著紅,嘴角卻情不自禁彎起。
“徐行。”他大步走過來,站到麵前,胸口起伏著,有些急促。
徐行低下頭劃拉手機,說:“打車吧,我今晚冇開車。”
“嗯。”聞淙眼睛一直看著他,徐行不用擡頭就能感覺到那視線有如實質,像網一樣恨不得把他纏緊裹住,怕他再逃走。
徐行手機揣回兜裡,扭著臉望著路口,聞淙試探著捏住他手腕,把他手拿出來,握著。
徐行冇回頭,隻是蹙眉往回扯了兩下,但聞淙不鬆手,他也就冇再做出顯眼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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