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嫁權臣後他兼祧兩房,重生她不追了 第14章
七日後,大風卷著烏雲翻過天際。
陸鴻漸站在演武場,握著弓的手指節微微發白,可偏生射出去的三箭竟全都脫了靶。
“公子,今日風大,要不還是回去吧”觀棋捧著箭囊,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斷箭。
陸鴻漸腦中揮之不去的是方纔觀棋給他的密報——許大姑娘與沈世子共賞琴譜,許大姑娘還親手給沈世子餵了枇杷。
好一個喂枇杷!
他記得前世,她也總會剝好了一顆顆枇杷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盤中,等他回來吃,如今這手藝倒是沒忘了。
靜默片刻,他收回手裡的弓箭。
“取我的拜帖來,我要去見長公主。”
鎏金香爐騰起的青煙中,長公主的護甲輕叩案幾:“陸鴻漸,你說你要去女學教射箭?”
“北狄細作近日在京中出沒。”陸鴻漸將密報呈上,“女學臨山而建,臣以為,姑孃家學些防身之術總也沒錯。”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本宮聽著,怎麼總有些冠冕堂皇?”長公主盯著他的眼睛,“你軍中事務不少,還能分出時間去教導她們?”
陸鴻漸道:“臣也不必每日都去,箭術更重在平日自己練習。”
“是嗎?”長公主忽而輕笑,“可本宮聽說,前幾日你曾去女學給顧家那個丫頭送了東西?”
此事定是昭明告訴長公主的了。
陸鴻漸低頭應道:“是,臣確實去送過東西。”
長公主笑道:“陸小將軍,你這教習射箭,究竟是為了讓姑娘們學防身術,還是想要接近自己的心上人?”
“臣不敢。”陸鴻漸連忙跪下,“公主明鑒,臣去教學,不敢有半分私心。”
長公主擡了擡手讓他起身:“你們這幾個孩子,都是本宮瞧著長大的,如今確也真到了婚配的年紀。”
“臣臣真的沒有”
“不必多言。”長公主打斷他的話,麵容和善。
“男婚女嫁,本是常事,你心裡若有中意的人,本宮也替你高興。隻不過,本宮若是應了你的要求,你當起先生來也要對學生一視同仁,知道嗎?”
陸鴻漸連聲答應:“是,臣自當儘心竭力,教各府姑娘射箭之術。”
長公主頷首,揮了揮手讓他退下了,臉上卻還有些盈盈的笑意。
其實原本,她與皇兄都有心想讓陸鴻漸當昭明的駙馬。不過如今看來,他們二人怕是沒有這個緣分。
但那位顧家的大姑娘她也有些印象,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
來日若是皇兄賜婚,對顧、陸兩府來說,亦是莫大的榮耀。
次日清晨,許煙薇的繡鞋剛踏入女學,便被中庭釘在靶心的白羽箭驚住。
陸鴻漸鴉青色箭袖挽至肘間,正握著顧明璃的手拉弓。
“手肘這裡,再擡高三分,目光要鎖住前方。來,你試試。”
顧明璃一臉認真,按他的吩咐鬆開手中的弓箭。白羽箭嗖的一聲朝箭靶飛去,卻堪堪擦過,力道也不足,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呀”她有些懊惱,“好似我還是沒有領悟這要領。”
陸鴻漸笑著擺擺手,又重新抽了一支箭教她,並未注意身後的人來人往。
“陸二公子怎麼會在這兒?”許令紜跟在許煙薇身後,好奇地張望。
路過的同窗高興地與她們解釋:“聽說最近京城不太平,長公主殿下特意指了陸將軍來給咱們教習射箭呢!”
原是如此。
許煙薇扯了扯嘴角,轉身欲離開此處,誰知顧明璃卻眼尖地發現了她們。
“令紜妹妹!你快來,陸將軍說要教咱們射落春日飛花呢。”她這些時日與許令紜相處得還不錯,已十分熟識了。
許煙薇腳步一頓,隻能先陪著許令紜走了過去。
陸鴻漸鬆開顧明璃看向她們,神色冷淡,目光卻緊盯著許煙薇:“許大姑娘要來試試嗎?”
許煙薇望向他掌心厚厚的繭,心頭微跳。
前世他也常在家中練箭,掌心的繭,是她為他上藥時摩挲過無數遍的傷痕。
“我就不學了,今日的香課還有功課未交。”許煙薇欠了欠身,轉身欲走,卻被玄色披風擋住去路。
“聽說姑娘這些日子在女學樣樣都能拔得頭籌,怎的到了射箭一事上就推脫了?”陸鴻漸看著她,不由分說,已將白羽箭塞入了她的手中。
一旁畢竟還有許多同窗在,許煙薇也不好拂了他的麵子,隻能乾笑著應了下來。
陸鴻漸帶她走到靶前,見她已經自己挽弓搭箭,動作看起來竟那般純熟。
“許大姑娘學過射箭?”他有些意外。
許煙薇眼觀鼻鼻觀心,輕輕應了一聲。
她學過。
前世,他也曾在家中教過她射箭。
那時,他掌心貼著她手背,箭矢穿透百步外的柳葉,驚起滿樹昏鴉。
嗖的一聲,箭矢離弦而去,雖沒有正中靶心,卻也偏差不多。
許煙薇唇畔綻開一絲笑意,食指無意識地在弓弦上輕叩了三下——這是前世陸鴻漸教她射箭時,無意中養成的習慣。
一旁的陸鴻漸瞳孔驟然收縮,一時分不清她這習慣究竟是何時才養成的。
滿庭嘩然,就連許令紜都忍不住驚訝道:“阿姐你會射箭!你什麼時候學的射箭呀?”
許煙薇放下長弓:“幼時跟著表兄胡亂學的。”
身旁同窗還在嘰嘰喳喳地豔羨不已,她欠了欠身,轉身離開了此處。
可沒走多遠,待她走入竹影婆娑的迴廊下,卻忽然被追來的陸鴻漸橫臂攔住了去路。
他的手臂壓著朱漆廊柱,將她困在方寸之間,鎏金護腕折射的細碎陽光晃過她沉靜的眉眼。
“許大姑娘急著走什麼?”陸鴻漸嗓音低啞,目光一寸寸碾過她的臉龐。
許煙薇見並無旁人跟上來,這才挺直了脊背,目光如未化開的春雪,清冷地回望他:“射箭我就不跟著先生學了,此時孤男寡女,若無事,請先生讓一讓。”
陸鴻漸逼近半步:“聽說你前幾日還喂世子吃枇杷?那時候倒不見你這般避嫌。”
他的尾音裡壓著暗湧,像是質問又像是自嘲。
許煙薇卻隻是微微偏頭:“我不過是與世子分食果品,何來需要避嫌之說?”她說著退後半步,裙裾紋絲未亂。
“倒是你今日這般攔路,才該避嫌。”
風捲起竹葉,嘩啦作響。
陸鴻漸盯著她平靜如古潭的眸子,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困在舊夢裡的人——她眼底再沒有前世為他剝枇杷時的暖光,隻有疏離的霜色。
他驀地撤手,聲音也冷了下來:“許大姑娘請便。”
許煙薇頷首離去,步履輕緩如踏雲,彷彿方纔不過是被春燕無意攔了去路。
陸鴻漸望著她消失在月洞門後的背影,掌心那些厚厚的繭,突然灼痛如新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