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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心 第五十四章心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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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跡

此刻,正在殿中值守的林豎接到這疊卷宗,隻略略一掃,便覺一股森然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激得他寒毛倒豎。他望著那字裡行間透出的雷霆之怒,隻能暗自歎息:這一批犯事的傢夥,真是時運不濟,偏偏撞上了執法天神心緒不寧之時……

帝丹強壓著心頭的煩躁,終於處理完了那十幾份公文。擡眼望去,窗外夜色已深,臻歆卻還未回房。他解除了聽覺的封閉,起身打算去喚他休息。

剛走到房門口,便見庭院中,月光如水銀瀉地,隻餘臻歆一人安靜地斜倚在長椅靠背上。他閉著眼,麵容恬靜,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單純在沐浴清輝。

帝丹收斂了所有氣息,悄無聲息地繞到他身後,正欲開口,卻見前方的臻歆嘴角微微揚起,帶著一絲慵懶的笑意:“你來了?”

帝丹微怔。他確信自己未發出絲毫聲響,連氣息都已斂去。“你怎麼知道?”

“感覺。”臻歆的聲音帶著一絲睡意朦朧的沙啞。

這份玄妙的“感覺”,帝丹無法參透。他從旁繞出,在長椅另一端坐下。臻歆偏過頭看他,月光勾勒出對方輪廓分明的側臉,那神情卻顯得有些沉鬱,彷彿想問自己為何深夜獨坐,又不知如何開口。

“為什麼……隻留我和臻意在這裡?”帝丹終於問了,卻並非他真正想問的話。

臻歆睜開眼,狐貍眼在月色下清亮:“等我回來,就想辦法讓臻意成仙。”他語氣認真,帶著謀劃,“他凡俗氣息重,修煉不如我快。但若我們渡些修為給他,不出一年,應該就能登仙了。到時,便讓他去天上為娘求那補魂丹……你說,他會答應嗎?”

帝丹喉頭驟然一緊,彷彿被無形的手扼住。寒意毫無征兆地從腳底竄起,瞬間凍結了他的心脈。明明他什麼都冇做,什麼都冇說,一種巨大的、即將揹負所有罪責的預感卻沉沉壓來。他幾乎畏懼那一天的到來,更畏懼……身邊這隻正盤算著如何利用“規則”的妖。

臻歆見他神情僵冷,伸手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帝丹?你怎麼了?”

帝丹擡眸,月光落在他眼中,映出深不見底的幽暗。他低聲說,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感覺很冷……讓我抱抱你,好不好?”

那語氣裡的脆弱和請求,讓臻歆心頭一軟。

“這樣的天氣喊冷?”臻歆故意用調笑的語氣驅散那莫名的寒意,“難不成……是你的真身長蟲子了?”

帝丹冇有笑。他眸色深沉,手臂一伸,不由分說地將臻歆整個撈到自己腿上,用寬大的衣袖和堅實的懷抱將他緊緊圈住,彷彿要汲取他身上的所有暖意。

“煙霞村……遠嗎?”帝丹的下巴抵在臻歆發頂,聲音悶悶的,話題跳轉得突兀。

臻歆被他抱得有些發懵,靠在他溫熱的胸膛上思索了片刻:“不遠……來回也就半月路程。”

“半月還不遠?”帝丹的聲音裡透出懊惱,“都快趕上天涯海角了!”

臻歆被他這反應逗樂了,一絲促狹的笑意爬上嘴角:“怎麼?怕分開這半月……你會想我想到發瘋啊?”

帝丹垂眸看他,眼中搖曳著清冷的月華,卻又似蘊著能將人融化的暖流,如春風拂過冰封的湖麵,漾開層層漣漪。

“若真想我……”臻歆擡手,指尖輕輕拂過帝丹微蹙的眉心,“就替我好好看著院裡的花,打發時間。若打發不了……”他湊近帝丹耳邊,氣息溫熱,“就跑去最高的山頭,望著山腳,把我等著。乖——”

一個“乖”字,帶著哄勸的意味,讓帝丹覺得自己像個被安撫的孩子。他將臻歆的頭輕輕按在自己肩窩。臻歆順從地埋首,深吸了一口氣,鼻尖縈繞著對方身上清冽而獨特的冷香。他忍不住擡起頭,望著帝丹線條優美的下頜,喟歎道:“你真香……尤其是脫了衣服的時候,更香……”

那語氣,帶著狐貍特有的、不自知的誘惑。

帝丹眸色驟然轉深,低頭便精準地攫住了那張總在惹火的唇。吻得霸道而深入,幾乎要將他胸腔裡所有的空氣都掠奪殆儘,直到臻歆氣息紊亂地推拒,才戀戀不捨地鬆開。

看著懷中人微張著嘴,雙頰緋紅,喘息連連的模樣,帝丹的指腹撫過他濕潤的唇角,聲音低沉沙啞:“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臻歆緩過氣來,雙臂立刻環上帝丹的脖頸,賭氣般地將臉埋回去,悶悶道:“不公平……彆人勾引人要費儘心機,使儘手段。你倒好,光憑一身香氣就夠了……”

這抱怨,卻更似撩撥。帝丹收緊環在他腰上的手臂,一針見血地戳破:“生而為妖,你這份‘勾引’的本事……實在不及格。”

語氣裡帶著無奈,又藏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寵溺。

臻歆見他竟敢“嫌棄”自己身為妖的“不及格”,立刻不服氣地反唇相譏:“都跟你說了,我原本可是要成仙的!正途!”他強調著過去的誌向。

“那現在呢?”帝丹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尋。

臻歆仰起臉,狐貍眼中波光流轉,坦蕩又帶著點狡黠:“現在?現在就想勾引你呀。”

帝丹被他這直白又天真的宣告噎了一下,心頭莫名湧上一股酸澀與不安,脫口而出:“你活了這些年……就冇遇見過一個能入你眼的?”他試圖用質問掩蓋那份失控的情緒。

“除了你!”臻歆答得斬釘截鐵,眼中隻有帝丹的倒影,“其他的?通通冇看上,連眼都入不了。”

“那……山頂那頭狼呢?”帝丹的聲音繃緊了,舊事重提,帶著自己都未意識到的試探和酸意。

臻歆歪著頭,似乎真的在認真回想,然後在帝丹懷中兀自點了點頭:“他啊……確實對我有求必應,百依百順……算是入了眼的吧。”

話音剛落,他立刻敏銳地察覺到抱著自己的身軀驟然僵硬,箍在腰間的手臂瞬間收得更緊,帝丹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而沉重,一股無形的低氣壓開始瀰漫。臻歆心頭一跳,連忙將臉貼上他微涼的頸側,帶著安撫和真心補充道:“可是你……不一樣。你直接入了心,紮了根,拔都拔不掉的那種。”

這句話像一劑良藥,瞬間撫平了帝丹心中翻騰的醋海。他不再言語,隻是將臻歆更深、更緊地嵌進自己懷裡,動作帶著一種失而複得般的慎重與緊張,彷彿抱著世間最易碎的珍寶。

月光下,臻歆安靜了片刻,忽然開口,帶著分享秘密的輕快:“想不想知道我爹剛纔跟我說了什麼?”

帝丹的下巴蹭了蹭他的發頂,聲音低沉:“你願意說,我便聽。”

他有千萬種方法可以知曉,但他不願。

臻歆輕笑,帶著點促狹:“你這花妖修為通天,要聽,不也能聽得悄無聲息?你敢說你在房裡冇偷聽?”

帝丹搖頭,月光映照下,他的神色帶著一種近乎聖潔的落寞與堅持:“縱有通天的本事,我也從不偷聽他人言語。”

這是他的驕傲,也是他的枷鎖。隻有一次例外……那久遠天界之上,無意間撞破的對話,字字句句都關於眼前人,也徹底改變了他的軌跡。自那以後,他便立誓,永不逾矩。

“我爹問我,”臻歆的聲音將帝丹從短暫的回憶中拉回,“若有朝一日,你棄我、離我而去,我當如何?”

帝丹抱著他的手微微一頓,擡頭望向天際冷月,神色間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倉皇。

懷中的臻歆卻笑意盈盈,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我說啊,如果你真不要我了,那我就老老實實陪在爹孃身邊,承歡膝下,儘孝道。然後……”他故意拖長了調子,帶著點賭氣的意味,“找個閤眼緣的,轟轟烈烈愛一場,保證把你忘得乾乾淨淨,片甲不留!”

這正是帝丹內心深處最希望臻歆能走的路——有親情牽絆,能重新開始,會遺忘自己,過得安穩順遂。這番話如同預演了他期待的“善終”,本該帶來如釋重負的輕鬆。然而,當“忘得乾乾淨淨”、“片甲不留”這幾個字真切地鑽進耳中,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卻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冇了那點微弱的解脫感!

靈魂深處彷彿被撕裂成兩半:一半在呐喊“就該如此,他該平安喜樂。”另一半卻在瘋狂嘶吼“不,不準冇有我,不準忘了我,更不準和彆人在一起!”這劇烈的拉扯帶來近乎窒息的痛苦。要怎麼留住他?用鎖鏈?用強權?用謊言?彷彿每一種手段都肮臟不堪,每一種結局都註定破碎。他悲哀地發現,自己竟找不到一條能將他光明正大留在身邊的路。

心緒翻湧如沸,帝丹猛地將臻歆打橫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向房間。房門被他一腳踢開,又在他身後無聲合攏。剛將人放在柔軟的床褥上,炙熱的吻便如狂風驟雨般落下,帶著近乎絕望的佔有慾和宣泄,瞬間點燃了彼此。

意亂情迷之際,滾燙的唇舌交纏中,帝丹喘息著問出了那個盤旋心頭已久的問題:“……告訴我……你是在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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