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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心 第六十七章命格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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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格冊

“多謝公子美意,不必了。”臻歆果斷拒絕,聲音清冷疏離,“章叔,隨我上樓,待會兒再下來用飯。”隨即不再多言,轉身便與章叔向樓梯走去,留下帝丹一人獨坐窗邊,目光追隨著那雪色鬥篷的身影,直至消失在樓梯轉角。

此刻帝丹才察覺周遭那些探究的私語。他唇角牽起一絲苦澀的弧度,心中默歎:“不肯在外人麵前認輸,還是這般倔強要強。”

二樓客房內,章叔仔細關好房門,憂心忡忡道:“公子,您都大半日未曾進食了,怎能說不餓呢?”

臻歆本欲將疑慮告知章叔——那帝丹行跡可疑,沉魂兩次因他接觸而異常發熱,絕非尋常;而那荷包,分明在夢中見過,定是帝丹之物。他猜測對方十之**是為這荷包而來,想著歸還便能了結,卻遭對方斷然否認。如此一來,帝丹的真正意圖便如墜迷霧。

然而話到嘴邊,又被他嚥了回去。帝丹目的未明,自己平生也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何苦平白惹人擔憂?於是隻對章叔吩咐道:“你且下去守著,若有空位便先用飯,吃飽了帶些上來予我即可。我在房中稍作歇息。”

章叔隻當臻歆是厭煩樓下喧囂,才婉拒了那位公子的邀請,心中釋然,連忙應聲退下。

待章叔離去,臻歆又從懷中摸出了那個荷包。他坐到床沿,將內裡物什儘數倒在錦被上,指尖在碎玉間小心撥弄、拚合。好一陣功夫,那堆零散的玉片才終於顯露出完整的輪廓。看清玉形的刹那,一個單字不受控製地脫口而出:“丹!”

恰在此時,屋外走廊傳來清晰的腳步聲。臻歆心頭莫名一跳,幾乎是下意識地迅速將碎玉攏起,藏回荷包,塞入懷中。待腳步聲遠去,他才暗自鬆了口氣,連自己也不解方纔為何如此緊張。

這客棧甚是簡陋,客房內僅一床、一妝台、幾把木凳而已。樓上陸陸續續有住客回房歇息,想來章叔此刻已在樓下用飯。臻歆索性向後一仰,躺倒在床榻上,闔上雙目,帝丹那張俊雅又透著幾分莫測的臉龐便在腦海中浮現。他一邊靜待章叔送飯,一邊暗自思忖。一陣不知從何處鑽入的輕風拂過麵頰,帶來幾絲涼意,意識也隨之朦朧起來,彷彿又將墮入一個未知的夢境。

“當心,你差點摔了。”撐著油紙傘的人及時伸手扶穩了踉蹌的臻歆。他將傘微微傾斜,遮在兩人上方,溫聲問道:“我該如何稱呼你?是臻歆嗎?”

眼前人的麵容帶著一種奇異的熟悉感,臻歆卻怎麼也想不起在何處見過。他怔怔地搖頭,沉魂傳來的灼熱感分明在警示此人或不可親近,然而看著那雙深邃的眼眸,他竟不由自主地開口:“改了……有人說那姓名不詳,隻在外間偶爾一用。我叫陸清。多謝公子相扶。”

帝丹唇角微揚,欣然點頭。他的目光長久地流連在臻歆臉上,專注卻不顯輕佻,那眼神裡蘊藏的喜愛,真切而自然。

“敢問家住何方?”帝丹又問。

臻歆彷彿被攝去了心魂,再次如實相告:“京城。”

“既是有緣相逢,我請你飲一杯,如何?”

“飲酒?”臻歆又是一愣。

周遭景物如流光飛逝,眨眼間,兩人已置身於一座雕梁畫棟、極儘奢華的酒樓之中。臨窗雅座,珍饈美饌擺滿桌麵。臻歆環顧四周,座無虛席——這正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富貴春酒樓!

“此地算是凡間頂尖的酒樓了,縱是他家一盤素炒白菜蘿蔔,滋味也勝過天上的瓊漿玉露。不過,價錢自然也是不菲。”帝丹替兩人斟好酒,見臻歆仍不動筷,便問道:“你還不餓嗎?”

臻歆像著了魔似的,全然忘了對方身份的可疑,隻順著心意傻乎乎地應道:“餓了。”

“餓了怎不吃?”帝丹語氣關切。

望著那雙似乎能包容一切的眼睛,臻歆緩緩道:“我自幼患有心疾,這些葷腥之物……還有酒,皆不可沾。”

“無妨!”帝丹的聲音帶著令人安心的篤定。

臻歆不由睜大了眼睛,這才發覺對方不知何時已握住了他擱在桌麵上的手。帝丹輕輕捏了捏他的指尖,重複道:“我說無妨。有我在,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那話語中的力量與神色間的確信,彷彿有魔力一般。臻歆竟真的拿起了象牙筷,開始一箸一箸,不急不緩地夾菜進食。縱然腹中饑餓,他的儀態依舊從容雅緻,隻是眉宇間流露的滿足,清晰可見。帝丹則收回手,執起酒杯,隻偶爾淺啜一口,桌上的菜肴分毫未動。

“你不吃些嗎?”臻歆嚥下一塊軟糯的紅燒肉,問道。

帝丹輕輕搖頭,目光落在臻歆清雅的側臉上,語氣平靜得如同陳述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事實:“公子秀色可餐,足矣。”

他說這話時神色淡然,語速平緩,毫無刻意調笑之意,彷彿隻是在談論天氣晴好。然而話音落下,他微微垂眸,唇邊漾開的那一抹溫柔笑意,卻如春風拂過冰湖,瞬間定住了臻歆的心神。臻歆望著那笑容,連咀嚼都忘了,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吱呀——”

房門被驟然推開,躺在床上的臻歆猛地睜開雙眼。他心中五味雜陳:此次出行,不僅被女子調笑,竟還在夢中被一個男子如此一本正經地“調戲”了一回!那句“秀色可餐”言猶在耳,夢中那股灼人的熱意彷彿穿透了夢境,燒得他臉頰微燙,連帶著章叔的呼喚都顯得模糊不清:“公子,飯菜備好了。”

臻歆壓下心頭異樣和那絲不穩的心悸,嗓音竭力維持著平靜:“嗯,先放妝台上吧。”待整理好紛亂的思緒,他才起身過去用飯。目光觸及盤中尋常的菜肴,竟不自覺與夢中那席珍饈對比起來,頓覺天壤之彆。或許是餓過了頭,他隻動了幾筷便覺索然,遂讓章叔撤了下去。

此刻的天庭文昌閣內,帝丹正與文昌帝君一同翻閱堆積如山的命格冊。兩人已將京城一帶的卷宗反覆篩了數遍,卻始終尋不到一個名叫“陸清”的凡人。

文昌帝君忍不住再次提議:“執法天神,是否再下界去問問……”

“不必了。”帝丹打斷他,指節敲了敲書冊,“臻歆夢中說得清楚,他原名已被視為不詳而改棄,‘陸清’不過化名。我們須得再仔細些,查查姓‘臻’的人家,看看是否有遺漏之人。”

又是一番更細緻的翻檢。文昌帝君捧著一冊,口中唸唸有詞:“臻品,當朝大將軍……得三子三女……臻容……”每念一個名字,命格冊上便自動浮現此人的生平梗概。然而念至此處,他忽地頓住——冊上明明寫著三子三女,卻隻記錄了五個名字!

“有蹊蹺!”文昌帝君神色一凜,迅速將命格冊遞到帝丹眼前,“請執法天神過目。”

帝丹目光掃過,眸色瞬間深沉:“後人記載有六,司掌凡命的冊子卻隻錄其五……那麼這最後一位,必定非凡人!”

他腦海中立刻浮現臻歆頸間那塊被施加了隱匿訣的雪色玉佩,原以為不過是哪位高僧或道人贈予的護身符,如今看來,絕非那麼簡單。

幾番追查皆無線索,帝丹起身告辭,決意要從那枚玉佩入手。文昌帝君在他轉身之際,又提及一事:“執法天神可知,瑞華天帝數年前已將瑾年仙尊赦出冰宮?說是天神您不在,四海動盪,林豎與諾白二位仙君難以支應,特請瑾年仙尊出來協理離析宮事務。”

帝丹腳步微頓,語氣聽不出波瀾:“鎮壓四海的沉魂失落多年,四海多事,海神力有不逮,增派人手原是常理。瑾年早該出來,是他自己執意留在冰宮。他與瑞華是手足,莫說代掌離析宮,便是執掌,本座亦無異議。”

文昌帝君察言觀色,又補充道:“聽聞瑾年仙尊如今心性沉穩許多,不複當年任性莽撞……或許,冰宮千年,連帶著他對天神您的那份執念,也一併消磨了。”

帝丹未置可否。瑾年曾因他之故,險些親手誅殺臻歆——若非臻歆體質異於常人,早已魂飛魄散。這份深重的罪愆,豈是輕易可消弭?那冰宮千載的孤寂,不過是他應得的償還。帝丹廣袖微拂,身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繚繞的雲氣之中,隻留下文昌帝君一聲輕歎在空曠的閣內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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