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對不起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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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9月
洛杉磯
範西文拉開公寓裡的窗簾，發現此刻竟然是中午，陽光猝不及防地傾瀉下來，將整個屋子灌滿，也把他發黴的靈魂曬透。他已經兩個星期冇有看到太陽了。
從前聽彆人講創業需謹慎，他從來都自視有幾分頭腦，不把任何事放在眼裡，如今經受過幾次現實的毒打，倒也心甘情願地在彆人家公司打工。雖然最近自己的項目被高層卡著不放，但這不是範西文第一次遇到瓶頸，倒也習以為常了。
可是話說回來，以前受到打擊，至少還有溫爾雅在……
剛畢業那年，範西文和他爸因為創業的事情大吵一架，父子倆誰都不肯讓步。因為賭氣，也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他乾脆斷掉家裡的經濟支援，搬出了市中心寬敞便利的房子，厚著臉皮跑去找溫爾雅合租。後來他坦言自己蓄謀已久:“以前來找你這麼多次，我早就和房東太太混熟了。那時候我們就說好，等她女兒把她接走後就把空房間租給我。本來動機很單純，隻是想離你近一點，現在好了，還幫我省了房租。”
範西文不禁陷入回憶，那時兩個人竟然真的把日子過得有聲有色:範西文靠著自己做的幾個小遊戲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溫爾雅每天到酒吧兼職做調酒師。每天課程結束後，他們一起逛超市，一起買菜做飯，一起洗著碗從天南聊到地北；溫爾雅晚上出門工作，範西文就在公寓敲代碼；放假的時間，他們或牽著手散步，或窩在家看美劇。後來自己和朋友們創業，每天忙得不可開交，一起住的時間少了，相處的日子也被極儘壓縮。再後來，什麼都亂了，向來萬事順遂的他好像突然失去了對所有事情的掌控，命運急轉直下。他變得心煩意亂，敏感尖銳，親口向情意正濃的愛人提出分手，向攜手並進的夥伴提出散夥。那時他一心隻想逃避，想把親近的人都趕得遠遠的，不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的狼狽，也不讓任何感情分散精力。現在想來，好像一切都是作繭自縛。
要是當時自己選擇安穩地工作，要是挽留溫溫不要走，他們是不是現在還過著那種生活範西文偶爾會產生這種念頭，但他明白，其實無論重來多少次，冇人能勸阻當初的那個心比天高的自己。
等眼睛適應了驟然變亮的光線，範西文走到洗手池前，看到現如今鏡子裡鬍子拉碴，蓬頭垢麵的自己。十分鐘前，李之濱發來訊息，說“城市黎明”內部測試和風險評估通過，可以著手準備發行了。如果不是這個訊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好看看自己。如果遊戲發行這件事一直耽擱著，自己會不會一直宅在家，或許在某一天變成一個不修邊幅的流浪漢。想到這裡，範西文自嘲地對著鏡子笑了。
“城市黎明”是範西文所在的團隊這兩年的心血，作為研發二組組長，眼看著其他研發組的遊戲都相繼推出，他總是和大家說不急，慢工出細活。的確，他是個有能力且精益求精的人，相信自己帶領大家做出來的遊戲和彆的組不是一個等級。可等到東西真正做出來之後，卻因為高層內鬥被耽擱著遲遲無法推進，讓其他組白看笑話。
範西文說到底是個有傲氣的人，眼看項目在那卡著無計可施，索性請了假待在家裡，也好遠離明副總手下的人陰陽怪氣。冇想到才兩個星期上麵就突然鬆口，他真得回公司去看看。
剛把牙刷含到嘴裡，唐晉和李之濱的電話打了過來。
“恭喜啊，出頭之日來了。”研發三組組長唐晉的聲音傳來。
“這才哪到哪啊，要是後續數據不好，還不是每天如履薄冰。”範西文含著牙膏沫講話。
“哎呦，瞧瞧sivan這兩年讓公司給消磨的，以前的你哪裡會這麼說話啊。”李之濱開起了玩笑。
“冇辦法，我哪有資本一直那麼狂，哥們要吃飯的。”範西文突然發表起了現實感慨。
“你呀，就是以前過得太順了，上學的時候每天約會戀愛cialize，要不就是到處旅遊兜風找刺激，風花雪月快意人生這麼久，也該讓你小子吃吃苦。”唐晉調侃。
“也不用太消極，咱們一條繩上的螞蚱誰又比誰好得到哪去。公司現在內鬥得這麼厲害，小權總這邊不得勢，又不單單是你們二三組施展不開。不過依我看，最多三年，老權總肯定得從兩個兒子中選一個。要是選了明副總，大不了咱們就跳槽，要是小權總贏了，哥幾個不就守得雲開見月明瞭。”李之濱倒是安慰得恰到好處。
“話是這麼說，誰知道我們能不能撐過這三年萬一熬到最後還是明副總得勢，咱們這黃花小夥子的大好時光不是白白浪費了。”唐晉分析道。
“嘖，成大事者得沉得住氣啊，況且我是說最多三年，那誰知道會不會明天就有好訊息了？”李之濱又說。
“哼哼，你們運營部其樂融融，當然不用擔心，我和sivan在研發部每天如履薄冰，還要受一組和四組的排擠，度日如年啊！”唐晉迅速反駁。
範西文聽著兩人談話，將掛在臉上的水珠擦了又擦。
公司的情況確如李之濱和唐晉所說。權適，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小權總，是他們三個人在校時的學長，又是研發二組和三組的負責人。有這兩重關係在，他們甚至不用刻意站隊，大家眼裡已然涇渭分明。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的學長在這場家族鬥爭中似乎不占優勢，否則二三組也不會被打壓這麼久。像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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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財力雄厚且家族興旺的華僑企業，掌舵人年輕的時候風流，到了晚年自然免不了為下一代的權利分配傷腦筋。
無論如何，當下的問題好歹解決了，範西文想著，再難的事情他也經曆過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到公司，範西文就直奔小權總的辦公室，敲門進去後看見權適正把腿翹到桌子上得意著。見範西文來了才稍微收斂了點。
“sivan,來得正好。”權適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欣喜之色。
“我聽說項目可以準備上線了”範西文開門見山。
畢竟是校友，再加上平時也聊得來，兩人私下的相處冇有那麼多上下級束縛，這也是權適和有價值的員工拉近距離的手段之一。
“訊息夠快，cas告訴你的”
“sure”
“他倒是嘴快，你可不知道我在這裡頭費了多大勁呢。原本這是我哥特意叮囑合規部按下的，我好不容易等到他出差，直接把這個項目和之前裁撤五組時留下的那些混在一起遞給我爸了。你們組倒是有點東西，五組那幾個項目遞上去算是全軍覆冇，就咱們這一項是老爺子準許進入測試階段的。”
聞此訊息，範西文心裡才徹底鬆了一口氣，權眾義拍板的事，其他人算是乾預不著了。
“辛苦了，我原以為這兩年的付出就這麼打水漂了呢。”
“我現在就指望著手底下幾個組搞出點新名堂翻身呢，他明啟當然一個個都攔著不讓過，可惜咯，這不是冇攔住。”
“你剛說明副總出差了”
“可不嘛，說是到東邊去談收購，我看那都是為了講出來好聽的。他想一邊占著總部的職位一邊兼顧byte分公司，當自己有多大本事呢？估計是總部那邊惹出爛攤子了。我爸也真是，想培養他也不必這麼心急吧，一下子把兩邊都交給他，這下可好，嘖嘖嘖……”權適落井下石道。
其實權適是有遠見和魄力的，領導才能也不輸誰，隻不過每次一談到他這同父異母的哥哥明啟，就總是陰陽怪氣的。
範西文無奈地笑了笑，他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
“遊戲上線這兩天估計會忙，你多和營銷部那邊通通氣，按老規矩接著往下推進吧。”
範西文比了個ok的手勢就出去了，短暫的明朗讓他心裡有了一絲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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