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傳 第277章 給個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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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玄成笑笑,“皇上英明!皇上聖明!皇上獎賞她,真當昭告天下,叫天下人知道,皇上賞識有賢德才能之人,不拘身份,不拘一格將人才!”
“天下有誌之士,都會大受鼓舞,感念皇恩浩蕩,也必要積極為朝廷出力,為皇上效忠。”
魏相說得慷慨激昂。
皇帝卻有點兒氣悶。
這魏相是什麼意思?叫他惦念秦側妃的好,他這當皇帝的,當老子的,先向兒子低頭嗎?
“還說你不是為他求情?有什麼區彆?”皇帝冷眼看魏相。
“當然有區彆。”魏相笑道,“皇上若是隻想賞秦側妃,可以封她一個女官做做,甚至給她以郡主頭銜。”
“至於這總是和皇上擰著來的燕王爺,叫他長跪不起。或是找個貧瘠荒僻的封地,命他去住在封地,非召不得入京。”
皇帝愕然瞪著魏相。
彆說真叫他這麼罰了,他就是聽聽,都覺得心痛。
他的寶貝幺兒啊!那個十六歲就隨他叱吒風雲,打江山的好兒子。
如今江山穩固,他卻去貧瘠之地……他是後爹嗎?
有這麼卸磨殺驢、呸、有這麼卸磨殺兒子的嗎?
“那不行。”皇帝冷嗤。
“皇上不獎賞有功之人,不罰有過之人,此事弄得不清不楚,豈不叫天下人都茫然了?以後給皇上,給朝廷獻計獻策,是不是也得掂量清楚,此事有賞還是有罰?”魏玄成道。
“朕怎麼冇罰有過之人?朕不是叫燕王跪在禦書房外,跪了整整一天了嗎?!”皇帝一肚子火。
他看明白了,魏相不是來求情的,他就是來拱火兒的!
哪天把他這皇帝給氣死了,魏相就高興了!
“皇上為什麼罰燕王呢?”魏相臉上出現恰到好處的茫然。
“還不是他……公然違抗皇命。”皇帝眼神躲閃了下。
皇帝有時也受製於大臣,特彆是像魏相這等,有賢名,有許多學生,有很大影響力的老臣。
魏相纔剛誇過秦側妃,皇帝不想說他罰燕王,是跟秦側妃有關。
“違抗皇命?這是抗旨啊,其罪當誅!”魏相說。
皇帝吸了口氣。
“你放肆!”皇帝怒。
魏相蒼老的身子,顫顫巍巍跪下去,“我朝律例,明文寫著,抗旨之人,無論地位、功績,其罪當誅。”
“倒也……冇有那麼嚴重。”皇帝煩死他了。
就好像自己家的熊孩子,自己怎麼打,怎麼罵都沒關係。
但彆人的家長跑來踩一腳,說“你家孩子太熊了……”
那就恨不得擼起袖子和對方家長乾一架!
“不過是父子戲言,不至於到‘抗旨’的地步。”皇帝看著魏相。
彷彿隻要他敢說一句“君無戲言”,他就叫禁軍侍衛把他拖出去打一頓。
好在魏相也知道見好就收。
“那燕王也實屬可憐。自家側妃建立如此大的功業,他冇得著一句誇讚。還在禦書房跪了這麼久。真是顏麵掃地了。”
“那些曾經畏懼燕王威名的臣子,今日都要笑翻了。直說日後再也不必畏懼燕王了。”
皇帝聞言一震。
他是氣兒子不聽話,但他並不想讓兒子顏麵掃地呀!
他還指望燕王挫一挫某些臣子的銳氣呢。
燕王在京都的橫行無忌,就是他故意縱容出來的,有些他一國之君不方便做的事情,可以交代燕王去做。
因為他的刻意袒護和縱容,燕王在京都很有威信(惡名)。
如今,他在禦書房外頭跪了一天,那些多年經營起來的東西,豈不都成了笑話?
魏相看皇帝臉色略緩和,不由說道:“倘若隻是父子之間的誤會,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倘若攸關社稷,皇上萬萬不可姑息!一定要重罰嚴懲,方能警戒眾人!”
皇帝看著他一副想砍了自家兒子的樣子,不由擺擺手,“魏相無事告退吧!這是朕的家事,不用你攙和!”
皇帝家中無私事。
這是老話兒了,魏相此時卻冇說,他笑了笑。
“不如老臣去勸勸燕王?叫他給皇上磕頭認錯?”給您一個台階下,要不多尷尬?
皇帝皺眉遲疑片刻,“你去吧。”
魏相知道,皇帝這是妥協了。
不管他是心軟了,還是權衡了利弊,魏相目的達成就可以了。
也不枉他收下了秦丫頭送來的速效救心丸。
魏相來到外頭。
“燕王殿下,見好就收吧。”魏相笑說。
楚延年看他一眼,“本王在自己府上,已經見好就收了,哪知父皇發這麼大脾氣。”
“皇上發這麼大脾氣,殿下不知道原因?”魏相揚了揚眉。
楚延年蹙眉,“他不喜歡玉兒?”
“皇上自然更親厚兒子。”魏相道,“到了老臣這般年紀,就覺得,自己已經看遍了萬事,萬事都在自己手中了。兒孫都該聽話,孝順,孝順。不光要孝,還要順,才能滿意。”
楚延年勾了下嘴角,“那本王可能冇辦法讓皇上滿意。”
“燕王殿下已經夠出格的了,皇上捨不得打罰自己的兒子,還不能拿彆人家的女兒出氣嗎?一次惹惱了皇上,以後穿小鞋的機會多得是。”魏相笑笑,“如今皇上罰也罰了,氣也消了,隻缺一個能叫他下來的台階了。”
楚延年聞言,抬頭看了眼魏相。
魏相沖他點點頭,眨了下眼睛。
楚延年連忙起身。
跪的太久,雖然他一直運氣,不至於血流不暢,但腿腳還是麻了。
他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
倒是魏相,一個眉須花白的老人家,攙扶住了他。
“多謝魏相。”
衝上來的宮人還以為,他謝魏相攙扶住了他。
魏相點了下頭,朝禦書房裡頭看了眼。
楚延年麻過一陣子之後,其實已經能站穩自己走了。
但他偏不,他就依靠在幾個宮人的身上,讓宮人把他攙扶進了禦書房。
他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看著不胖,一身肌肉,重的很。
宮人們羸弱消瘦,被他壓得氣喘籲籲,渾身是汗。
扶進了禦書房裡頭,宮人們正要鬆口氣。
楚延年演得真像,他身子一軟,噗通又跪在了禦書房裡頭的地上。
這一下,膝蓋刻在地毯上的聲音,悶悶的,聽著都疼。
太監們簡直嚇白了臉,他們就滑滑手而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