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妹妹被賣,我轉身打敗極品奶奶 337
暮色裡的驚喜
狀元鎮的炊煙剛漫過青磚黛瓦,程三偉就扛著最後一袋水泥從廠子裡出來。
灰撲撲的粗布衫上沾著星星點點的石屑,額角的汗珠子順著下頜線往下淌,砸在鎖骨處暈開一小片濕痕。
他卻沒顧上掏腰間的布巾擦,腳步匆匆往倉庫趕——今晚輪到他守夜,得趕在天黑前把庫房的木窗閂再緊一緊,前幾日總聽見牆角有老鼠窸窣的響動。
剛拐過布莊的街角,就見杏花嫂子站在巷口的老槐樹下,手裡挎著個竹籃,籃沿搭著塊花布。
她身邊還站著個姑娘,穿件洗得發白的淺藍布衫,袖口仔細地挽著,露出纖細的手腕。
那姑娘垂著眉眼,手裡攥著個青布包袱,發間彆著朵曬乾的牽牛花,風一吹,布衫的衣角輕輕晃,像極了去年春天他在山坳裡見過的那株藍鳶尾,怯生生的,卻透著股清亮。
程三偉的腳步猛地頓住,肩上的空麻袋滑下來,手裡的鐵鎖“哐當”一聲砸在青石板上,驚飛了槐樹上的兩隻麻雀。
他使勁眨了眨眼,疑心是這幾日扛水泥累花了眼——鄭平姑娘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該在上嶺村的灶邊蒸饅頭,或是在院裡喂那隻蘆花雞嗎?
“三偉!”
杏花先揚了聲,竹籃往臂彎裡緊了緊,笑著朝他招手。
“看誰跟我回鎮上了?”
鄭平聽見聲音,像受驚的小鹿般猛地抬起頭。
夕陽剛好斜斜落在她臉上,把頰邊的碎發染成淺金色,連細白的絨毛都看得分明。
她的耳朵尖紅得透亮,眼神撞程序三偉眼裡時,像被燙著似的慌忙垂下去,手指絞著包袱角的穗子,聲音細得像蚊子哼:
“三偉哥。”
這一聲“三偉哥”輕得像羽毛,卻在程三偉心湖裡掀起了浪。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像堵著團剛蒸好的熱棉花,半天沒擠出一個字。方纔扛水泥時能頂起半人高麻袋的力氣,彷彿一下子全跑光了,連彎腰撿鐵鎖的勁兒都沒了,隻覺得臉頰燙得厲害,怕是比水泥廠灶膛裡的炭火還要紅。
“傻站著乾啥?”
杏花走過來,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拍,石屑簌簌往下掉。
“平兒姑娘特意跟我來鎮上,明天要去布莊挑布做衣裳,你忘了前陣子紅著臉跟我唸叨的事了?說要給人家扯塊最時興的月白布。”
程三偉這纔回過神,慌忙彎腰去撿鐵鎖,手指卻抖得厲害,鐵鎖在石板上磕了兩下,發出“當當”的響,連撿了兩次才攥住。
他下意識地往身上蹭了蹭灰,又往後退了半步,像是怕身上的水泥末子蹭臟了鄭平的布衫,聲音結結巴巴的:
“平兒姑娘……你……你怎麼來了?路上……累不累?山坳裡下雨,路滑得很……”
“不累。”
鄭平搖搖頭,辮梢的紅頭繩輕輕晃。她抬頭時剛好撞見他眼裡的慌張,又趕緊低下頭,嘴角卻悄悄往上彎,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杏花嫂子說,你攢了錢,想……想給我扯新布做件夾襖。”
這話一出口,程三偉的臉“騰”地又紅了三分,連耳根都燒得厲害。
他想起前幾天跟嫂子說這話時的窘迫——當時他蹲在水泥廠的牆角,手裡攥著剛發的工錢,紅著臉含糊了半天才說清,沒成想竟被平兒姑娘知道了。
他撓了撓頭,後頸的灰蹭在指尖,半天憋出一句:
“是……是攢了點。明天我跟工頭請半天假,帶你去鎮上最好的‘錦繡坊’,你喜歡啥花色,咱就扯啥,多寬的幅麵都行!”
“不用最好的。”
鄭平小聲說,指尖絞著包袱角更緊了:
“結實、耐穿就行。我娘說,月白布雖好看,不經臟,不如青灰色的實用。”
她抬眼飛快地望瞭望程三偉,見他還站在原地搓著手,像個沒主意的孩子,又補充道:
“我爹還說,讓你……讓你有空去家裡坐坐,他想跟你說說話。”
“哎!哎!”
程三偉忙不迭點頭,頭點得像搗蒜,生怕慢了半分,
“我這就去安排!倉庫的活我跟老王叔換個班,明天陪你扯完布,我就跟你回上嶺村!不,我現在就去跟老王叔說!”
說著就要轉身,卻被杏花一把拉住。
“瞧你急的。”
杏花在旁邊看著,忍不住笑出聲,竹籃裡的西紅柿晃了晃,
“行了行了,彆站在這兒擋路了。
三偉,你先帶平兒姑娘去我家歇著,我去趟菜市場。
平兒姑娘一路沒好好吃東西,你去灶房燒點熱水,再把早上剩下的蔥油餅熱一熱,可得照看好。”
“我會的!我會的!”
程三偉趕緊應下,手忙腳亂地把鐵鎖往腰間一彆,又轉向鄭平,身子微微前傾,語氣裡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
“平兒姑娘,你……你跟我來,我大哥家就在前麵的巷子裡,不遠,拐兩個彎就到。”
鄭平點點頭,拎著包袱跟在他身後。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一個高瘦,一個纖細,在青石板上慢慢挪。
程三偉走得慢,步子邁得又小又輕,走兩步就忍不住回頭看一眼,怕自己走快了把人落下,又怕走慢了顯得怠慢,後背的汗把粗布衫洇出一片深色。
鄭平跟在他身後半步遠,看著他灰撲撲卻挺得筆直的背影,想起方纔他紅著臉結巴的模樣,忍不住用帕子捂著嘴偷偷笑了——原來這個在水泥廠能扛著百斤麻袋健步如飛的漢子,在她麵前,竟像個怕踩碎螞蟻的孩子。
走到大哥家院門前,程三偉先伸手推開虛掩的木門,門軸“吱呀”一聲響。
他側身讓鄭平進去,自己像個小跟班似的跟在後麵,又慌忙去搬院子裡的竹凳:
“你坐,你坐,我去倒碗水。”
他轉身往灶房跑,腳步都輕快得發飄,嘴角一直咧著,心裡像揣了罐剛熬好的蜜糖,甜得他直想咧嘴笑。
鄭平坐在竹凳上,看著這個二層門市房,院裡曬著的玉米串子,黃澄澄的像掛了串小燈籠。
灶房裡傳來程三偉忙亂的聲響——水缸蓋被掀開,瓢碰在缸沿上,柴火“劈啪”一聲被點燃。她忽然覺得,這狀元鎮的暮色,比上嶺村的要暖得多,連風裡都帶著點甜絲絲的味道。
她悄悄摸了摸懷裡的小包——那是杏花嫂子讓她帶來的,裡麵裝著些山楂乾,說三偉哥乾活累,吃點酸甜的能解乏。
她想著明天去布莊挑布的事,又想起方纔三偉哥紅著臉、說話結結巴巴的模樣,臉頰又熱了起來,指尖輕輕碰了碰發間的牽牛花,眼裡的盼頭像星星似的,亮得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