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妹妹被賣,我轉身打敗極品奶奶 342
和離書
王大郎攥著那張印了紅手印的和離書,紙角被掌心的冷汗浸得發皺,連靈兒按手印時指尖殘留的淡紅胭脂印,都洇成了模糊的淺粉色。
他一路跌跌撞撞往家跑,草鞋磨穿了底,尖銳的石子紮進腳底板,滲出血珠沾在泥路上,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鐵板上,可他渾然不覺——滿腦子都是靈兒遞合離書時的模樣,她指尖沒碰他半分,聲音平得像結了冰的河麵:
“王大郎,從此兩清。”
剛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他抬手就把文書往泥地上狠狠一摔。墨痕在濕泥裡蹭出幾道黑印子,像道甩不掉的疤,刺得人眼疼。
灶房煙囪裡飄出的柴煙裹著焦糊味撲過來,嗆得他猛咳了兩聲,眼淚差點湧出來。
趙氏正蹲在灶台前燒火,火鉗在灶膛裡捅得火星四濺,濺在她袖口的補丁上,燙出幾個小黑點也不在意。
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還以為是從李家討到了好處,忙起身拍了拍圍裙上的草木灰,臉上堆著的笑擠得眼角皺紋都擰成了疙瘩:
“怎麼樣?李家給了多少賠償?我就說嘛,靈兒那丫頭離了咱王家活不成,是不是哭著求你複合了?”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摸王大郎的衣兜,指尖的老繭颳得他衣襟發響。
“複合?”
王大郎猛地拔高聲音,嗓子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的破鑼,每一個字都裹著火星子。
他指著地上的合離書,胸口劇烈起伏,粗布褂子都跟著鼓脹起來,
“人都跟我合離了!紅手印都按了!你還想著好處?要不是你當初非要逼她去綢緞鋪做假賬,偷偷拿她四姨李四丫的上等絲綢填二郎的彩禮窟窿,她不肯,你還拿雞毛撣子往死裡抽她,把她胳膊抽得全是血印子——她能鐵了心跟我離嗎?”
趙氏被他吼得一懵,隨即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跳起來,雙手叉著腰,唾沫星子直往王大郎臉上濺:
“我逼她?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你弟能娶上媳婦!你自己沒本事留住媳婦,倒怪起我來了?當初是誰天天跟在靈兒屁股後麵,甜言蜜語哄著,說要給她買桂花糖人、替她描彎彎眉毛的?現在合離了,倒成我的錯了?”
她越說越氣,抬腳就往那合離書上碾,布鞋底把紙頁蹭得更破,黑墨混著泥巴粘在鞋底,像塊甩不掉的汙漬。
“那能一樣嗎?”
王大郎急得直跺腳,草鞋在泥地上碾出深坑,指節因為用力過度泛出青白色。
“她現在看都不看我一眼!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李四丫還拿著咱們算計玻璃廠方子的證詞,字據人證都齊了,要是真送官,咱們娘倆都得蹲大牢啃窩頭!你以為那玻璃方子是那麼好偷的?那是人家李家請了十幾個匠人,熬了三個通宵才琢磨出來的!上次我偷偷摸進庫房,剛碰著賬本就被護院抓了現行,要不是靈兒替我求情,我早被打斷腿了!”
他越說越激動,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手背上的青筋也繃得像要斷的弦。
想起靈兒剛才站在李四丫身邊的模樣,她脊背挺得筆直,青布裙襯得身姿格外利落,看他時那雙眼眸裡再沒有半分往日的情意,隻剩冰冷的疏離——從前她看他,眼裡總盛著星光,笑起來時眼角會彎成月牙,可現在,那月牙碎了,隻剩結了冰的湖麵。
他還想起護院們結實的身板像堵牆,他想衝過去拉靈兒的手,剛靠近半步就被護院按住肩膀,那力道大得像要把他骨頭捏碎,心裡又怕又悔,像被塞進了團燒紅的棉絮,又燙又堵。
當初要是不聽孃的話,不跟著表哥趙大瞎琢磨那些歪門邪道,是不是還能跟靈兒好好過日子?他記得靈兒手巧,繡的並蒂蓮帕子在鎮上能賣五十文錢,每次拿到錢,她都會偷偷塞給他十幾文,讓他去酒館買兩盅酒喝。
有次他得了風寒,躺在床上起不來,靈兒守在床邊熬了三天薑湯,自己眼睛熬得通紅也不肯閤眼。要是兩人踏踏實實地攢錢,二郎的彩禮慢慢湊,日子總會好起來的,哪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趙氏卻不依不饒,彎腰撿起地上的合離書,手指把紙頁捏得皺巴巴的,三下兩下就揉成個團,狠狠砸在王大郎臉上:
“我不管!這合離書我不認!明兒天一亮,我就去李家大院鬨!我躺在她家大門口,哭著喊著要靈兒跟你複婚!她要是敢不答應,我就扯開嗓子喊,讓街坊四鄰都看看,她李四丫是怎麼仗勢欺人,拆散我們王家姻緣的!我看她以後還怎麼在鎮上立足!”
紙團砸在王大郎臉上,又彈落在泥地裡,像個被丟棄的笑話。
“你彆去!”
王大郎慌忙撲過去拉住她的胳膊,臉瞬間白得像張紙,手心全是冷汗,連聲音都在發顫,
“李四丫是什麼人你不知道?那是能跟縣太爺平起平坐的主兒!去年張屠戶跟她家爭攤位,第二天就被官差以‘擾亂市集’的罪名抓了,關了半個月才放出來!你去鬨,她能讓你站著走出來?上次趙大表弟偷了她家的布料,你忘了?官差都是她請來的,她連眼皮都沒眨一下,直接就讓人把趙大押走了!你這點撒潑的本事,在她跟前就是班門弄斧!”
趙氏被他拽著胳膊,掙了兩下沒掙開,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嚎啕大哭,哭聲尖利得能刺破耳膜:
“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養了個沒本事的兒子,留不住媳婦!連個彩禮錢都湊不出來,這日子沒法過了啊!還不如死了乾淨!”
她一邊哭,一邊往泥裡蹭,新換的藍布褲轉眼就沾滿了黃泥巴,膝蓋處的布麵被蹭破,露出裡麵打了補丁的襯褲。
哭到激動處,她還伸手捶打地麵,泥巴濺得滿臉都是,像個撒潑的孩童。
王大郎看著娘撒潑的模樣,又想起靈兒剛才挺直的脊背,想起她低頭算賬時認真的側臉——她算帳時會微微蹙眉,睫毛垂下來,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手指捏著毛筆,字跡寫得工工整整。
他還想起去年秋收後,靈兒笑著把熱乎乎的玉米餅遞給他的樣子,餅子上還沾著芝麻,咬一口又香又甜,她看著他吃,自己卻捨不得咬一口。
這些畫麵像針一樣紮進心裡,他忽然覺得胸口悶得發慌,像被粗麻繩緊緊勒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蹲在地上,雙手狠狠抓著頭發,指縫裡全是泥,連頭皮都被抓得發疼。
第一次覺得自己活得像個笑話——護不住真心待他的媳婦,管不了蠻不講理的老孃,連個安穩日子都過不上,還學人家算計來算計去,最後把自己的家都算散了。
他想起剛才離開李家時,靈兒說的最後一句話:
“王大郎,我曾以為你是個踏實人,可我錯了。”
那句話像把刀,在他心上劃了道深深的口子,現在還在流血。
院門外的風卷著落葉刮進來,捲起地上的碎紙屑,像無數隻蒼白的蝴蝶在飛。趙氏的哭聲被風吹得七零八落。
王大郎盯著地上那團皺巴巴的合離書,紙團裡似乎還能聞到靈兒身上淡淡的艾草香——她總愛在衣襟上彆一小束乾艾草,說能驅蟲,那香味清清爽爽的,曾讓他覺得無比安心。
他忽然覺得眼眶發熱,滾燙的液體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泥地上,洇開一小片濕痕。
他抬手抹了把臉,摸到滿手的泥和淚水,心裡空蕩蕩的,像被掏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他好像,真的把那個曾眼裡盛著星光,會因為他一句誇獎就紅了臉的姑娘,徹底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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