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愛吃鍋包肉 包傷口
-
包傷口
章台宮殿內,燭火搖曳,蘭香氤氳。
嬴政單手解玉帶的動作罕見地顯出幾分笨拙,玉扣相碰,發出清脆卻又慌亂的聲響,其間還夾雜著一絲幾不可聞的抽氣聲。
“我來吧!”姬瑤上前兩步,小心地為他褪下外袍,隻見左側衣袖已被鮮血浸透,暗紅的血跡在玄色衣料上洇開。姬瑤心頭一緊,隻覺心頭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住。若不是為了救她,他怎會受傷?
她小心地擡頭,看到穿著深衣的嬴政,下頜繃出鋒利的線條。當他的目光掃來時,她慌忙垂眸,唇瓣不自覺地抿緊,轉身去櫃子上拿傷藥的背影都帶著幾分倉皇與無措。
嬴政走向榻前坐下,低沉的嗓音裡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調侃,“你倒是輕車熟路。”
姬瑤聞言,指尖猛地一顫,她怎會不明白,這人是在說她竟如此熟悉放藥的地方。她不假思索地回嘴道:“上次——”話到嘴邊突然刹住。
兩人目光相接,空氣彷彿凝固了一瞬,那日他為她頸間上藥的記憶同時浮現在彼此心頭。藥香嫋嫋,混著似有若無的觸碰,讓姬瑤的臉頰不自覺地泛起紅暈。
“上次怎麼了?”嬴政好整以暇地追問,眼底閃過一絲玩味,似在故意逗弄她。
姬瑤躲避他的視線,聲音帶著一絲慌亂。“冇怎麼!”說罷,將藥瓶遞了過去。
嬴政劍眉微挑,目光落向自己受傷的左臂,又擡眸看她。意在告訴她:我人都受傷了,怎麼上藥?
嬴政身側小幾上的鳳鳥銜環銅熏爐正吐著嫋嫋青煙,姬瑤心裡到底愧疚,她深吸一口氣,先將藥瓶放到小幾上,然後坐到他左側,小心翼翼地捲起他的衣袖。
當指尖不小心擦過他腕間冰冷的肌膚時,兩人同時一僵。嬴政的體溫偏低,觸之如冷玉,可這冰冷的觸感卻讓姬瑤的指尖發燙。他忽然擡眼,那雙黑沉如墨的眼睛緊盯著在小心翼翼捲袖子的女子。
她雖垂首專注於手中的動作,可她能感覺到有一股炙熱的目光凝視她,灼得她耳尖發熱。慌亂之中,她不經意間瞥見嬴政右手的五指正無意識地揪緊衣袍下襬,華貴的衣料被攥出細碎的褶皺。
原來他也會緊張?這個發現讓她唇角不自覺地上揚,方纔的忐忑與不安忽然散了幾分。
當衣袖完全捲起時,姬瑤瞪大了眼睛,一道三寸餘長的斜向傷口橫貫胳膊,邊緣泛著不正常的紅腫,最深處隱約可見血肉。那猩紅的血色刺痛了她的雙眼,喉間突然湧上一股酸澀,這傷口遠比她想象的要嚴重得多。
“陛下”她的聲音卡在喉嚨裡。刺眼的猩紅讓她大腦一片空白,她的指尖顫抖著,想去觸碰他的傷口,卻又怕弄疼他,伸出的手懸在半空,進退維穀。
他不是史書中那個暴虐得多的帝王嗎?不是應該將她當作肉盾,毫不留情地推出去擋刀嗎?可如今,他卻為了救她,硬生生地受下這一劍。無數疑問在心頭翻湧,眼眶發熱,她死死咬住下唇。
銅爐中的蘭香靜靜燃燒,在兩人之間織就一張無形的網,將他們的心緊緊纏繞,卻又讓彼此都有些不知所措。
嬴政垂眸,目光落在姬瑤小心翼翼觸碰自己傷口的手上,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蹙。瞧著她此刻連呼吸都壓得極輕,他右手拿過藥瓶,說:“先上藥。”
姬瑤眼中掙紮之色一閃而過,濕紅的眼眶裡盛滿了不安,低聲道:“還是傳太醫令來吧”
“你想明日全鹹陽都知道朕夜出遇襲?”嬴政截住她的話頭,緊緊鎖住姬瑤。
姬瑤瞪著濕紅的眼睛,輕輕搖頭,“我害怕”她心裡直打鼓,自己又不是醫科畢業,也冇處理過這麼嚴重的傷口。眼前這位可是一統六國的帝王,萬一一個感染國喪了,她怕是要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笨!先清理傷口,然後上藥,最後纏好就行了。”他說得輕鬆,可姬瑤卻聽得心驚膽戰。
她硬著頭皮,雙手微微顫抖著開始行動。當她小心翼翼地為他清理傷口時,他的呼吸微微一滯,儘管他麵上不顯,可姬瑤從他繃緊的下頜、微微顫動的睫毛裡讀出了他的隱忍。
她不斷擡頭觀察他的表情,四目相對時,他偶爾會下意識避開眼神。姬瑤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她忽然意識到,原來他也會痛,會流血,會脆弱。這時的他,再也不是大殿上意氣風發,驕傲自豪、專橫獨斷的秦始皇了。
而這個認知,讓她心裡某個堅硬的角落無聲坍塌。她伸手拿過傷藥,往傷口上撒藥粉,藥粉灑落的瞬間,嬴政猛地偏頭過來,喉結滾動了一下。
姬瑤發現後,想他應該是被弄疼了,頓時更加手忙腳亂了。腦海中突然想到,電視劇中女主給男主上藥時,都會輕輕吹一吹,這樣會減緩疼痛。她靈機一動,鼓起腮幫子,“呼——”
“嗯——”嬴政迷眼睛了。他猛地轉過頭,恨鐵不成鋼地低吼,“姬瑤——”
姬瑤張著嘴,腦子裡頓時冒出一堆問號,電視劇裡不是這麼演的啊!她趕緊站起來,慌亂地去扒拉嬴政的眼睛,心裡想著這回可以吹了吧!!!
她回憶著小時候眯眼睛時媽媽是怎麼給自己吹的,照葫蘆畫瓢,要用拇指和食指將嬴政眼皮扒開。嬴政由於看不見,下意識去擋姬瑤的手,打算自己揉眼睛,卻被一隻溫熱的手握住手腕。
“彆動彆動,馬上就好。”姬瑤傾身,呼吸輕輕拂過他的臉。若他睜眼,必會看見她此刻慌亂的神情。
她的指尖極輕地撥開他的眼皮,指腹若有似無地擦過他的眉骨。然後,她微微抿唇,湊近,輕輕一吹。
溫軟的氣息拂過他的眼球,嬴政的呼吸一滯,這種被人全然掌控的姿勢本該令他暴怒,可此刻,他竟放任自己沉溺在這陌生的溫柔裡。她的氣息帶著淡淡的蘭香,竟讓他一時忘了疼。
姬瑤的耳尖發燙,心跳快得幾乎要撞破胸膛。她要瘋了,這也太近了,近到能數清他的睫毛,近到能看清他因不適而微蹙的眉心。
她又吹了幾下,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好些了嗎?”
嬴政緩緩睜眼,眸中還泛著水光,卻已能視物。四目相對的一瞬,姬瑤猛地後撤,卻因動作太急,後腿碰到了小幾,上麵的鳳鳥銜環銅熏爐驟然倒下,劈裡啪啦滾落在地。
姬瑤下意識要去撿,結果被嬴政拽住手腕,他的嗓音有些沙啞,“先包紮。”
燭火劈啪作響,姬瑤“哦”了一聲,掙脫出被他握住的手腕,走到藥箱處拿了卷素紗。
在姬瑤看不到的地方,嬴政將剛剛握住她的手掌默默收緊,無意識地摩挲了下,裡麵還殘留著她手腕的溫度。
看著姬瑤低頭仔細為他的胳膊纏繞繃帶時,他忽然想起多年前,母後也曾這樣為他包紮傷口,可那時的眼淚和心疼,全是為了他人的算計。而姬瑤的淚,卻是純粹的愧疚與疼惜。
這個認知讓他喉間發緊,彷彿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好看吧?”突然的問話,打斷了嬴政的思緒,他瞥見素紗被她係成了一個怪怪的模樣,很是傷神。
“這叫蝴蝶結,比太醫令弄得好看多了!”姬瑤強裝鎮定,真話是,論如何包紮得平整,她還不會呢!
他看著傲嬌的姬瑤,又想起今日夜間,她同那幫儒生的對話。原來,在這個女子心中,他竟是那樣的存在,這怎能不讓他側目,進而心生漣漪。
他微微傾身,開口問道:“在你眼中,朕是個什麼樣的人?”
姬瑤一整個怔住,心頭警鈴大作,又來個坑,這可是死亡問題啊!
她唇瓣不自覺地抿緊,眼神閃爍,“我今天冇得罪您吧?怎麼淨問我這種送命題?”
嬴政慢條斯理地放下袖口,遮住包紮好的傷口,眼底閃過一絲逗弄,道:“朕隱約聽見,你在儒生麵前承認朕是‘暴君’。”
姬瑤隻覺脊背發涼,死死攥緊裙角,“你聽差了!”見他挑眉,她立刻改口,聲音帶著幾分討好,“我說您是位仁君、賢君”可對上他眯起的眼睛,她又識趣地閉上了嘴。
既然他想知道她的真心話,而非臣子的奉承,姬瑤深吸一口氣,擡眸直視他,聲音輕而堅定,說:“陛下可知,有種山花叫薔薇?生於峭壁,根係盤錯於亂石之間,花瓣如刃,遠觀矜貴,近觸則見其棘刺銳利,暗藏鋒芒。”
嬴政眸光一銳,他嗤笑,“薔薇?”還從未有人敢將他比作花草這類易逝之物。
她迎上他的目光,“是。當狂風暴雨肆虐摧殘,它不折腰肢,反將身上的尖刺磨得愈厲。可若有人甘願流血攀折便會發覺,在那銳利尖刺之下,藏著六國鐵騎都未能斬斷的孤倔,以及旁人難以理解的驕傲與執著!”
當聽到“孤倔”二字時,他忽然擡眼緊盯著她,目光如炬,似要將她話中的真意看穿,眼神中帶著一絲複雜,似有疑惑,又似有觸動。他麵前的這個女子,好像比任何人都懂他。
不過轉瞬,他語氣帶著幾分不屑,似在質疑她的比喻,“你可知,花草不過旬月?”
見她垂眸不語,他扯動嘴角,“可惜了,朕隻容得下永不凋零之物。”
姬瑤凝視他,心中輕歎,是的,你根本想象不到你對於永生,有多麼的執著。
忽然,她俏皮地擡眼,唇角彎起,“陛下還很可愛!”
嬴政臉上的表情瞬間有些不自在,想來應該是冇有人會用這個詞語來誇過他。他瞥向她,冷斥道:“胡說!”可耳尖卻微微泛紅,泄露了他內心的慌亂。
她笑意更深,“陛下偶爾也會有小脾氣,氣鼓鼓時,不是斥責,就是不語。還有,陛下嘴饞嗜甜,喜歡吃鍋包肉嗯還會吃醋!”
“胡說!”嬴政收斂神色,嗬斥她,再次嗬斥她,卻偏過頭,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似是被她說中了心事,卻又不想承認。
姬瑤歪頭,盯著他泛紅的耳根,故意逗他,“彆不好意思啊!”
嬴政垂眸,看著她此刻狡黠的模樣,喉嚨發緊,嗓音微啞,帶著幾分無奈,“就你大膽!”
她笑吟吟地坐正,眼中帶著一絲狡黠,“仰賴陛下大度、縱容!”
隨即,她收斂笑意,語氣誠懇,“陛下不妨再縱容一次,將那些儒生放了吧!昔年齊桓公不計管仲射鉤之仇,終鑄霸業;穆公赦免食馬野人,得其效忠。如今若陛下能寬恕他們,天下百姓定會頌揚陛下仁德,六國遺民也將感念聖心,後世之人亦會稱頌您為仁德之君。”
嬴政冷著臉,“你為了這幫儒生,倒是不遺餘力。”
“這不都是為了陛下嗎?”她輕聲反問,目光中帶著一絲執著與期待。
他凝視她,眸底暗流湧動。多年來,前朝臣工怕他,後宮女子懼他,儒生士子罵他,六國遺民恨他可今夜,站在林中的他,不禁自問,連一個女子都明白的道理,為何天下士人偏要對抗?
姬瑤突然想到一件事,擡眸問他,“對了,錦香她們?”她眼中帶著一絲擔憂。
“此事尚未查明,她們暫時還不能放出來。”
姬瑤垂眸,心中有些忐忑,片刻後,她鼓起勇氣問道:“陛下相信我嗎?”
嬴政深深凝視她,目光中帶著幾分複雜,似有信任,又似有懷疑,“你說呢?”
姬瑤垂眸,心中有些失落。
嬴政沉聲道:“此事,朕會給你個交代。”
她輕輕點頭,望著殿中搖曳的燭火,側目道:“我先走了。”
起身時,手腕卻被他一把攥住,“你去哪,此時燕歸宮漆黑無人。”
她一怔,“我”可不是嗎,住哪啊?!這宮中她人生地不熟,此時燕歸宮漆黑無人,她還真不知該往何處去。
頓時,她感到他的掌心溫熱,力道微微收緊,像是有電流般穿過全身。她擡眸,對上他那雙如墨般深沉的眼睛,心跳驟然加速。
難道他想
老天爺,不會吧?
這可是嬴政啊,活生生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