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安難寄故人辭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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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程返回南淵的前一日,江璃躲在暗處,看著那些一箱箱被抬上馬車的金銀珠寶,咬牙切齒。
這些原本都是該屬於她的榮華富貴。
看著南淵侍衛對宋妤那般恭敬的態度,再想到自己如今在京城、無人問津的處境,心中的妒火和不甘幾乎要將她焚燒殆儘。
這一切本該是她的!
和親的尊榮、南淵的重視,甚至那個俊美無儔的三皇子
都應該是她江璃的。
是宋妤搶走了她的一切。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腦中滋生——
隻要她能攀上蕭鏡,哪怕隻是春風一度,生米煮成熟飯,以她的手段和眼淚,未必不能攪亂這局棋。
就算做不成正妃,做個側妃侍妾,也遠比現在這樣強。
她收買了隨行的侍女,換上了一身極其輕薄妖嬈的紗裙,偷偷溜進了蕭鏡的書房。
然而,纔剛踏足,書房門就被人從外麵猛地推開。
宋妤帶著秋月和幾名南淵侍衛站在門口,眼神冰冷如霜。
而蕭鏡則麵色鐵青地坐在書案後,彷彿沾上了什麼臟東西一般,厭惡地擦拭著自己的手指。
“把她,”宋妤的聲音冇有一絲溫度,“丟出去。”
侍衛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嚇得花容失色的江璃,直接將她從行館側門扔到了外麵的大街上。
江璃摔得髮髻散亂,衣衫不整,狼狽不堪地暴露在路人指指點目光下。
秋月看著江璃那副慘狀,卻仍覺得不解氣:“殿下,就這樣放過她?也太便宜這個禍害了!”
宋妤站在門內,遠遠看著街上那個掙紮爬起、羞憤欲絕的身影。
“對她而言,眼睜睜看著曾經觸手可及的一切都化為泡影,自己卻聲名儘毀,比死了更痛苦。”
她太瞭解江璃了,虛榮和野心是支撐她活下去的全部。
奪走這些,就是對她最殘忍的懲罰。
然而,江璃在極度的羞恥和不甘下生出更加瘋狂的打算。
她不能就這麼算了!她必須要翻身!
她掙紮著跑回住處,翻出最後一套還算體麵的衣裙換上,又將僅剩的一點首飾戴在身上。
她決定破釜沉舟,去找一位她曾經看不上的年老權貴做妾。
隻要能有安身之所,她就有機會再圖以後。
夜色漸深,她悄悄出門,走向那位權貴府邸所在的街巷。
厄運就是這樣降臨的。
在一個偏僻的巷口,一個渾身酒氣的混混盯上了她,竟將她猛地拖進了漆黑的巷子深處!
任憑她如何哭喊、掙紮、哀求,都無濟於事
不知過了多久,衣衫破碎的江璃才如同破敗的娃娃般,從巷子裡踉蹌著走出來。
偏偏這時,得到訊息的江奕趕了過來。
他看到江璃這副模樣,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和更深的厭惡。
他並非來救她,隻是來看她最終能落到何種境地。
江璃看到他,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撲過去抓住他的衣角哭求。
“哥哥哥哥你救救我娶了我吧我以後一定乖乖地,我隻跟著你”
江奕卻猛地甩開她:“娶你?江璃,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憑什麼覺得我還會娶你?”
這話將江璃最後一點希望徹底碾碎!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瘋狂的恨意,口不擇言地尖聲咒罵:“江奕!你這個死太監!閹人!你憑什麼嫌棄我?!你根本就不是個男人!你連男人都算不上!你活該!活該宋妤不要你!活註定你永遠得不到真心!”
看著江奕那瞬間變得猙獰可怖的表情,江璃忽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笑,然後用儘全身力氣,朝旁邊堅硬的牆壁撞了過去。
“砰!”
一聲悶響。
鮮血瞬間從她額際湧出,染紅了牆麵。
江奕僵在原地,看著地上迅速失去溫度的屍體,臉上冇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巷子的陰影籠罩著他,彷彿要將他徹底吞噬。
南淵國的這場大婚,堪稱百年未有之盛事。
紅綢鋪滿了從皇城到三皇子府的每一條街道,花瓣漫天飛舞,喜樂聲響徹雲霄。
百姓們夾道歡呼,爭相一睹他們清冷矜貴的三殿下迎娶那位來自夏國的公主。
十裡紅妝,綿延不絕,蕭鏡幾乎將所能想到的一切美好都捧到了宋妤麵前,極儘奢華與用心,隻為昭告天下,他視她如命。
婚禮儀式繁瑣而隆重,蕭鏡始終緊緊握著宋妤的手。
他眉眼間的溫柔笑意從未消散,看向她的每一個眼神都盛滿了幾乎要溢位來的愛意和珍惜。
宋妤鳳冠霞帔,容顏在紅妝映襯下愈發傾城,她回望他,眼中是曆經磨難後終得圓滿的安寧與幸福。
夜幕降臨,喧囂漸歇。
新房內,紅燭高燃,滿室馨香。
蕭鏡輕輕揭下宋妤的龍鳳蓋頭,看著燭光下她嬌美不可方物的臉龐,心跳如擂鼓。
他俯身,珍重萬分地吻上她的唇,這個吻不再是花園裡的輕柔試探,而是帶著灼人的溫度和無儘的渴望。
紅綃帳暖,被翻紅浪。
宋妤天生媚骨,以往在江奕處從未得到過真正的憐愛和滿足,此刻在心愛之人的懷抱中,所有潛藏的情愫與本能都被徹底激發。
她不自覺地纏繞著他,索取迎合著,低吟淺喃,蝕骨**。
蕭鏡愛極了她這般模樣,既是憐惜又是難以自持的激動。
他極儘耐心與溫柔,引領著她,探索著彼此,共赴極樂之巔。
這一夜,紅燭燃儘,春光無限。
婚後不久,南淵皇帝便下旨傳位於蕭鏡,自己做了太上皇,頤養天年。
蕭鏡登基為帝,宋妤則被冊封為皇後,母儀天下。
兩人攜手並立,接受萬民朝拜。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日,宮人呈上一封來自夏國的密信和一個略顯陳舊的荷包,說是九千歲江奕寄來的。
宋妤看著那信和荷包,眼神毫無波瀾,彷彿那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的物件。
她甚至冇有拆開看的**,隻淡淡吩咐道:“燒了。”
宮人應聲,將那承載著無數糾葛與痛苦過往的信件和荷包,投入了火盆,頃刻間化為灰燼。
一年後,宋妤平安產下一對健康的龍鳳胎。
舉國歡騰,蕭鏡欣喜若狂,當即大赦天下,並將小皇子立為太子,小公主封為宸月公主,極儘榮寵。
而也正是在孩子們滿月宴後不久,從夏國傳來了一個訊息——
九千歲江奕,在一次奉旨清剿前朝餘孽的危險任務中,身陷重圍,力戰而亡。
據說發現他屍身時,他手中緊緊攥著一枚已經碎裂染血的羊脂白玉佩碎片,至死未曾鬆開。
訊息傳入宮中時,宋妤正抱著咿呀學語的孩子,在禦花園的陽光下坐著,聽著蕭鏡溫柔地給他們講著故事。
她聞言,隻是微微頓了一下,抬眼看了看遠處湛藍的天空,彷彿隻是聽到了一件極其遙遠的、與己無關的舊聞。
隨後,她低下頭,輕輕吻了吻懷中孩子柔軟的發頂,唇角重新漾開溫柔的笑意。
那些曾經的痛苦、掙紮與不甘,終究如同被燒掉的信箋一般,在歲月的長風裡,散得乾乾淨淨,再不留一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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