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裡 第 60 章
衛祁銘以前抽煙就是走個形式,最近遇到劉逸陽這事,一天能抽一包。一支煙的功夫,拉門拉開劉逸東進來:“沒事,自己哭呢,把我也趕出來了。”
衛祁銘扭頭看看門:“自己在屋裡,要小爸在門口看著點吧?”
劉逸東從煙盒裡磕出來根煙:“在門口坐著呢,門有縫能看見屋裡。彆擔心。”說完兩人就站在陽台上看著外麵,他早知道衛祁銘不飛了,現在搞的醫藥公司,他和高彥斌都有投錢,現階段衛祁銘資金還夠,但是醫藥醫療研發,就是個巨大的洞,又是這麼難的課題,衛祁銘是鐵了心的就為陽陽做的。劉逸東挺感動的,現在連小爸對衛祁銘的態度都親切許多,隻是劉逸陽自己過不去那個坎,現在態度也很消極,幾次他都發現該吃的藥被扔了,檢查也不想去做。每次把人抱到醫院也不配合,黑著臉,這些劉逸東電話和衛祁銘說過。
晚上衛祁銘說住下來,謝宇今天特意多做幾個菜,一個下午衛祁銘都沒去劉逸陽的房間,高宇航一直膩歪在裡頭,咋咋呼呼大呼小叫的,衛祁銘在客廳都能聽到,笑著看向劉逸東:“東子謝謝你。”他知道航航是特意過來陪劉逸陽的。
劉逸東正給陽陽剝水果準備榨汁:“你得謝謝航航,我沒讓他做,自願的。得給他多買幾雙鞋。”說著擡眼看著他:“出事那天,高宇航一鐵棍,削到高彥鑫腦門上,第二下被攔住了,這孩子平時大大咧咧的,對陽陽是真有感情。”
衛祁銘剝橙子的手停了幾秒,驚訝的看過來,這事他不知道,那天的事到現在他都不想回憶,就記得自己打了不少人,就想著看陽陽,然後就是醫院裡,等他空下來想撕了高彥鑫的時候,人都在裡麵了。把橙子握在手裡揉著,踱步走到劉逸陽房間門口,偷偷往裡看,航航正掐著腰繪聲繪色的表演,英語老師拗口冰城味的英倫腔,挺難想象這個臉上,總是掛著笑的孩子,是怎麼揮動鐵棍的,航航發現他偷看,略略給了眼神就當看見,繼續逗著陽陽開心。
航航發現陽陽的笑點提高了,以前這個程度的表演,都得笑的抽過去,又拍手又跺腳的,現在就隻是彎彎嘴角,看的他心裡憋得慌,他得讓陽陽笑起來,於是更加賣力氣的表演。
吃飯的時候高彥斌也來了,衛祁銘一邊吃,一邊說想十月一訂婚的事,這話題像顆炸彈投下來,劉家主要是看謝宇的態度,小爸筷子撩了兩粒米,淡淡的:“推一推吧,陽陽現在這樣,都出不去屋裡。”
衛祁銘把嘴裡飯嚥下去:“這都不是問題。就在家裡擺一桌,我知道陽陽現在,不想見那麼多人,就我爸媽過來,咱們吃個便飯吧。”說完看著桌上的人,劉逸東看他一眼,不敢接話這事得謝小爸點頭。劉誌剛也沒什麼說的,得聽謝宇的。衛祁銘等著謝宇開口。
謝小爸放下碗筷,沉默了半晌,苦著臉衝著劉逸陽的房間揚了下頭:“不願意,我前兩天試探著提你,都發脾氣了。訂婚也好,擺酒也罷,都是個形式,就是現在領證了,也搞不定陽陽的心結。”
衛祁銘知道謝小爸說的有道理,陽陽消極的態度他理解,這麼大的變故,想不通很正常,但他不能讓陽陽陷入到,這種情緒裡麵,想到這,就把最近醫生說的,給大家傳達一下:“現在不能什麼都依著他,身體上的變化,他難以接受,現在已經進入一個相對平穩的階段,情緒纔是最可怕的,天天他連手機都不看,就自己琢磨,能琢磨什麼,全部都是負麵,最後情緒致鬱後,會非常可怕的。我看了很多的案例,有個人就生生用嘴,把手腕咬破自殺的。你覺得他現在不能動,一百種方法了結自己,我讓你們收起來所有尖銳物品,不是開玩笑。咱們不能走到那一步,相對這些負麵的例子,還有很多正能量的,醫生說陽陽是可是坐起來的,而且看著最近的報告,其實可以撤掉尿袋。”
謝宇馬上搖頭:“不行,不行,上次試一次,沒感覺就尿了,陽陽當時都瘋了,那次情緒爆發的特彆大。”那是劉逸陽第一次情緒大爆發,頭哐哐的砸一邊的櫃子,其實尿不尿他本人是沒感覺,是受不了那麼不體麵事情,當時都伸手打東子,嘴裡哭嚎著不活了。
劉逸東想起來也心有餘悸:“不行,不行,那次陽陽反應太大。”
衛祁銘皺著眉:“我這段時間要出國一趟,去談一個重要的裝置專案。大概要一個月,這次咱們就得狠點心。第一步,坐起來,隻要能坐起來,就能帶著他走出這個屋子,陽陽一定會有很大變化的,相信我。你們比我還瞭解陽陽,他本身就是性格開朗大大咧咧的,有一點的希望與轉機,他就會開心。第一步難做,但是必須做,不破不立。等我回來,我就住在這,跟他死耗著。”說完端起碗繼續一口一口的吃飯。
衛祁銘這幾句話,說的桌上幾個人,既振奮又感動,謝宇摸著筷子,盯著衛祁銘看了許久,第一次覺得也許,這個人能和陽陽過一輩子,沒有不斷的抱怨,沒有發泄頹廢的情緒,一直在積極的想著怎麼解決問題。那次衛祁銘說不飛,跟要建醫院,建立研究室,他還覺得遙遠,這五個月衛祁銘來不多,每次來都風塵仆仆的,在劉逸陽屋裡坐個幾分鐘就出來,然後就在客廳坐著,用電腦處理工作,會跟他們說說計劃到哪一步,又談了哪個專家,哪些裝置,迷茫與絕望的未來,在這個男人努力下,開始出現了希望,扭頭偷偷抹下眼睛,把菜盤往衛祁銘那邊推推:“這個冰城特有的應季菜,彆的地方沒有,陽陽最愛吃,你也多吃點。”說完自己扒飯吃菜,好像經常這麼做一樣,讓剛剛的動作顯得自然點,但衛祁銘還是頓了下,東子和高彥斌也對視了一眼。
衛祁銘笑笑嗯一聲,連著夾了好幾筷子。高宇航左看看,右看看,也跟著夾著吃飯:“我替陽陽多吃兩口。”
劉逸東看著那一筷子下去半盤子:“你天天吃,還和他搶,陽陽不用你替,自己吃你的肉吧。”航航搖頭晃尾挑釁的笑,謝宇忍不住輕笑出聲,大家都笑了起來。
劉逸陽躺在床上有點驚訝,還是第一次聽到家裡傳來笑聲。等劉逸東進來給他喂水的時候悄聲問:“剛剛笑什麼呢?”
劉逸東把吸管插上,遞到他嘴邊:“大家高興,陽陽,衛祁銘建立醫療中心,專門給你建了一個,過裝置都陸續到位,上次來檢查的專家也說,陽陽你很快可以坐起來的,咱們堅持著,你還會站起來的。”這段時間有些話,不敢和劉逸陽說,怕哪一句說的不對陽陽傷心,但是今天衛祁銘說的也對,得慢慢的引導,陽陽走出陰影,積極向上的去努力。
劉逸陽心裡特彆複雜,高興酸楚苦澀,百般滋味,讓他輕輕閉上眼,嘟囔著困了。劉逸東伸手摸摸頭頂,一難受就要睡覺。叫兩聲陽陽,看著人沒反應,無奈的起身走出屋。聽見關門聲,劉逸陽往被子裡窩著,這讓他安心,什麼都不想,慢慢的就真的睡著了,他喜歡睡覺,因為夢裡他能奔跑。再次睜開眼睛,屋裡已經亮起昏黃的燈光,慢慢的看清坐在一邊的衛祁銘,又把眼睛閉上。不想說話,不想看到衛祁銘,拉起被子直接蓋過頭頂。
衛祁銘看著埋在被子裡裝蘑菇的人,過一分鐘上手把被子扯下來:“憋得慌。”劉逸陽把頭扭到另一邊,衛祁銘站起靠近:“我給你翻個身。”劉逸陽小聲:“不用。”他不想衛祁銘看他現在的身體。感覺到衛祁銘靠近之後,伸手去推他:“你走開,我不用你幫我翻身。”衛祁銘沒再動作,而是低頭貼著耳朵:“劉逸陽明天我要出國,大概一個月。醫院裝置基本就位,其他的也在陸續完善,醫院就在六廠旁邊,我在學校東邊靠近東子總店那裡買了房子,等我回來咱們就一起過去住,沒有分手,也不會再給你逃避的時間。等我回來咱們就領證。”話沒說完就被劉逸陽呼了一巴掌:“滾出去,我不需要,你給我建醫院,拿著你的臭錢滾出去,我說分手,就分手!滾呐!”
衛祁銘伸手握住他胳膊扣在兩邊:“上次專家會診說,你可以不用吃流食了,必須上正常飲食,可以撤掉尿袋。劉逸陽我一個月後回來,如果你還吃流食,沒撤尿袋,我就親自給你撤,到時候你最不想我看到的,所有的不堪狼狽,我都會看到。
劉逸陽反抗的更加劇烈,小獸一樣嗚咽著,衛祁銘心疼的不行,低頭吻了上去,舌頭剛剛伸進去,就被重重咬了一口。
那天兩人在屋裡鬨得動靜不小,大家在客廳都聽見了,謝宇還特意調大電視的音量。衛祁銘是第二天早上走的,跟劉逸東交代,衛二會帶醫生過來,給陽陽恢複正常飲食和入廁,不能這麼慣著,任由著一直流食,東子讓他放心。
劉逸陽這一個月過的生不如死,安安穩穩的四個月都這麼過,從衛祁銘走後,小爸和東子就跟換個人一樣,他哭鬨威脅撞頭,各種招數都不好使,他都說站不起來,胳膊都撐不住。所有麵子尊嚴,都被丟個一乾二淨,從出生就沒違背過他的東子,鐵了心的死磕他。
劉逸陽把這輩子,能罵人的狠話都罵了。就連著劉誌剛,都被他打了幾拳頭。開始的十天,是地獄一樣的生活,他像個瘋子一樣的,無差彆攻擊所有靠近的人,醫生他也打,除了謝宇他沒動手,就是推推搡搡,高宇航都被他打。劉逸陽嚎叫的,嗓子都啞了:“我就想安安靜靜,留著點最後的臉皮,不行嗎?我是個廢人,是個癱子,非得扒爺爺我的皮,都扒下來嗎?劉逸東我差你媽的,給我滾出去。我不憋尿,我不憋尿,我沒有感覺,都說一千遍。王八蛋們,都給我滾,都去死。”這一幕天天都在上演,劉逸陽撕心裂肺的吼叫,飯菜每次都扔出來,不給流食,劉逸陽一點都不吃,劉逸東都快堅持不下去了,衛祁銘給配了專業的醫護團隊,但他不放心,人家下手能有輕重,那說按住,就往死裡按,他捨不得所以就自己上,高彥斌一邊給他上藥,一邊心疼:“我去吧,劉逸陽胳膊力氣見長,臉都沒好地方了。”
劉逸東嘴角又破了,連著上火,還有被劉逸陽打的:“你去什麼,連衣服都沒穿,陽陽能瘋。我著急,我真怕衛祁銘回來自己上手,那是個狠人,對陽陽好是好,但也是真狠。陽陽現在這模樣,就是以後好了,心裡都得膈應,是我也不願意你看到我這樣。”他一點不怪陽陽,他們多心疼,這件事也是發生在陽陽自己身上,連點做人的尊嚴都沒有。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第十八天,那天早上五點,突然劉逸陽在屋裡喊,瘋狂喊,劉逸東騰一下蹦起來,這個月他都在外麵走廊搭床,鞋都沒穿,謝宇和劉誌剛也都過來,就見劉逸陽喘著粗氣,眼睛紅的厲害,嗓子眼裡冒出三個字:“想尿尿。”
三個人一下都愣了,傻傻的看著人沒動作,劉逸陽又癟著嘴,哭著吭嘰:“想尿尿。”一下子三個人手忙腳亂的,把人擡起來,劉逸東在後麵,死死的抱著劉逸陽,當聽到清脆的水聲,稀稀拉拉簌簌響起的時候,劉逸東的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使勁吸著鼻子,劉逸陽也哭,哥倆哭的大氣不接小氣的。事情轉機出現之後,像是暴風雨後的萬裡晴空,劉逸陽的配合,又大大的推進康複的腳步。當衛祁銘回來的時候,劉逸陽已經可以吃簡單飲食,而且撤掉尿袋,甚至知覺都恢複到上半身,可以坐在輪椅上了。
再一次看到衛祁銘,劉逸陽的感覺更加複雜,想親近又帶著些害怕,他現在不知道要怎麼處理,有時候他想著,也許是可以繼續一起的,但是又想著,不能耽擱衛祁銘,那天醫生也說,他最好的狀態,是能恢複上半身的知覺。
劉逸陽的想法,衛祁銘眼神撩一眼就知道,簡單的很,有時候他挺慶幸,陽陽的思想簡單也方便他哄。看著眼前人臉色紅潤一些,直接伸手捏一下臉蛋,給劉逸陽嚇一跳,他們好久沒有什麼肢體接觸了,衛祁銘像是沒發現他的拘謹:“厲害了,小狐貍。高彥斌說你胳膊力氣都大了,打東子打的。”
劉逸陽聽著很自然的就噘嘴:“扯幾把蛋,不是讓你滾嗎?還來乾什麼?”說完不看他,眼睛瞪著看向另一邊,衛祁銘看著活潑了很多人,心裡高興總算是有點人氣,在他走之前人都是死氣沉沉的,拉著椅子坐下,擺弄著手裡的平板,連著劉逸陽屋裡的電視,開始放視訊,全部都是特彆勵誌的,殘疾人自力更生,生活的視訊,劉逸陽開始炸毛,嚷嚷著關電視,衛祁銘根本不聽他的,坐在一邊被紙巾砸,就偏下頭也不動,一個下午就這麼播放。劉逸陽一開始就各種作,死死的閉著眼睛,大聲罵人說話,後來甚至幼稚的啦啦啦的喊。一個小時後也折騰不動,慢慢的屋裡隻剩下,溫柔的視訊的聲音。
衛祁銘時不時偷偷的,撇一眼床上的人,已經慢慢的開始看視訊了,隨著人物劇情的展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劉逸陽最近不知道,這是衛氏冠名的紀錄片,叫向陽而生。紀錄片的主人公,都是身殘誌堅的人,精良的拍攝,細膩的台詞,一經播出就引起了轟動,半年了每個月會更新一集,同時衛祁銘成立了向陽基金。
所有的一切都讓大家看到他的深情,紀錄片的片頭寫著,送給每一個堅忍努力生活的你,但網上大家很扒出來,一定是給他愛人劉逸陽的,53慘案再次被大家記起,大家很關心劉逸陽的現狀。衛祁銘把網友的留言,放給劉逸陽看,開始劉逸陽不看,他就一條一條的讀,最後劉逸陽有時候偷偷摸摸的,讓東子拿平板給他看。
醫院已經初具規模,衛祁銘建立了全球頂尖的脊柱神經類醫院,所有的專家醫生都親自邀請,樊二霍老大劉逸東這幫兄弟給與他最大支援,現在他不缺錢,缺人。這些二代在集心協力開了燒烤店之後,又全身心的跟著衛祁銘,投入到了醫療事業中,樊二接手基金,連說臟話的臭毛病都改好了,因為一篇發言稿被他讀的全網禁播,不得不戒掉了多年的口頭禪,高彥斌從出生,就立勵誌躺平的人,接手了冰城向陽醫院的所有事務,平時還要忙著給東子巡店,恨不得生出來三頭六臂,高建國欣慰的都想給衛祁銘送錦旗。更驚訝的是高宇航,竟然以全市第一的成績考入冰城一高,他的目標是燕京醫大立誌從醫。在經過巨大苦難之後,很多人的生活都發生了改變。
在第一場雪飄起的時候,不顧劉逸陽的掙紮,衛祁銘把他抱下樓,看著漫天的飛雪:“陽陽,去年的第一場雪還記得嗎?我去機場接你下班。以後爭取每年,咱們都一起看初雪。”說完下巴擱在劉逸陽的肩膀上,手緊緊的抱著支撐著懷裡的人。劉逸陽抿著嘴,眨巴著眼睛,他始終開不了口,要衛祁銘陪自己一輩子,他捨不得,衛祁銘有多心疼他,同樣他也心疼愛人,憑什麼讓這麼優秀的人,搭上一輩子,衛祁銘每次跟他描繪未來,都會提到孩子,而現在的他給不了的,不僅僅是孩子,連著生理上的滿足都給不了,小爸開始不同意兩人一起,更多的是害怕他被厭煩和拋棄,但他不是,他是真的不想拖累愛人。衛祁銘所做讓他感動,也害怕。
衛祁銘感覺手上一涼,伸手抹了下懷裡的人臉果然哭了:“愛哭的小孩。”拿衣袖給人臉抹乾淨,衛祁銘斟酌一會兒,收緊了胳膊:“陽陽,跟你商量個事。”
劉逸陽沒吭聲,耳朵確支棱著,衛祁銘看著白皙透明的小耳朵親了一下:“陽陽搬來和我住吧,上次和你說過,在學校那邊房子,我把一二三樓都打通了,離醫院也近,離東子的總店也近,把王叔和洪叔接過來照顧你,好嗎?”感覺到懷裡人想掙脫的:“陽陽,東子、爸爸們對你好,都捨不得讓護工照顧你,我也捨不得,但是不能把東子總栓在身邊,東子這都多久,沒回家睡覺了,晚上都睡你房間外麵,今天晚上我守在外麵好不,彆排斥我。就上個廁所你總躲著我乾什麼,以前弄得狠了,不也尿過床上嗎?”
劉逸陽啊啊叫喚一聲,胳膊肘就懟過去,衛祁銘悶聲吭了一下,又接著笑:“陽陽,你現在還活著,情況也在變好了,咱們得打算一下,王叔和洪叔在我小時候都給我換尿布,彆放不開好嗎,他們照顧你,不會比東子差,我當時找醫護人員,是做配合的。有時候我怕東子下不去手,陽陽大爸店裡,也要小爸爸幫忙。”說完也沒催劉逸陽答複,抱著人又坐了一會兒,怕時間久了感冒,把人抱上樓了。
從樓下上來後,謝宇劉逸東都小心的,看著劉逸陽,明顯感到人又沉默不少,等到晚上吃完飯,高宇航準備走的時候,衛祁銘讓東子一起下去。劉逸東看他幾秒,搖頭:“不用,不方便,晚上時候,基本都得起一回夜。”衛祁銘把人往外推:“回去吧放心,今天下午我跟陽陽談了,不能總躲著我,我說十年讓他站起來,那這十年裡,我不得照顧著嗎?交給我吧。”
高宇航不樂意:“銘哥,陽陽,陽陽還是我小爸照顧吧,他麵子挺薄的。我都不能照顧。”衛祁銘看著他笑:“你是誰,我是誰,薄不薄,這關都得過,去吧,你大爸還在醫院忙呢,晚上讓你小爸陪著。”謝宇站在一邊想勸,衛祁銘就那麼看著他,最後到底也是敗下陣來,衛祁銘說的也是對的,陽陽早晚都要過這一關。
往常晚上劉逸陽多是自己呆著,有時候東子給他放電影,今天等半天,看到衛祁銘走進來,還提著平時擺在外麵的行軍床,然後擺在他床邊上。劉逸陽瞪著他:“東子都是睡外麵的。”
衛祁銘把自己的行李鋪上:“我和他能一樣嗎?我是你物件,我得睡屋裡。再有一月多咱們就搬過去,家裡裝修檢測已經過了,我怕還是不安全,再放放。那邊臥室是雙人床,到時候咱倆就睡一張床。”
劉逸陽聽著他說的,眼睛都要瞪出來,怎麼進展這麼快,他也沒同意過去和他一起住呀。氣呼呼的拍著被子狠狠地說:“你彆欺負我不能動,我沒說要和你住,還一張床。我們什麼關係就和你一起住。”
衛祁銘鋪完床拿起一邊的杯子遞過去:“喝點水,多喝點。”劉逸陽不喝扭頭躲開了,喝多晚上得上廁所,他今天晚上不想起夜。
衛祁銘把吸管懟在他嘴上:“怕上廁所不喝水,我一會兒就把你褲子扒了。什麼流氓事我都做的出來,你自己琢磨。”
劉逸陽氣的胸脯起伏的厲害:“還在我家呢,你就欺負我,我喊人。”說完就衝著門口喊小爸,謝宇過來看了一眼,衛祁銘笑嗬嗬說沒事鬥嘴呢。謝宇一走衛祁銘伸手就掀被子,劉逸陽嚇得叫喚半天,惡狠狠的咬著吸管假裝吸了一口。
衛祁銘看一眼,拇指食指一比劃:“要喝這麼多,快點我掀被子扒你褲子了。”劉逸陽又罵罵咧咧的半天,委屈巴巴的喝了半杯的水。衛祁銘才把杯子放回去,然後隔著被子給劉逸陽翻個身,自己從另一邊躺上來把人抱住,劉逸陽伸手推人:“你下去,不是有床嗎?”
衛祁銘把手握住:“先躺一會兒,才八點離睡覺還早,咱們說說話。”捏著劉逸陽的手感慨:“多久都沒離你這麼近了,陽陽我好累啊。”說完腦袋靠過來。
劉逸陽掙脫出來一隻手推他:“覺得累離開就好了,照顧我這個殘廢當然累。”
衛祁銘又把手抓住,翻身麵對這劉逸陽:“一點都不知道心疼我,說點沒用的話。彆這麼敏感陽陽。”說著手摸著劉逸陽的頭:“在蘇杭那邊有個針灸特彆厲害的老中醫,但是不想來冰城。我都去請好幾次了。真煩,老頭倔強的狠。我都說專機接送了,還跟我說飛機不安全,都什麼時候還不安全。”衛祁銘這麼躺著嘮嘮叨叨的,沒完沒了的說著,到後來人就這麼睡著了,劉逸陽靜靜地聽著,從開始噘著嘴,到後麵忍不住伸手,細細的摩挲著,眼前人的五官,摸著烏黑發亮的頭發,眼淚滴吧滴吧的掉,東子和他說衛祁銘染頭發了,因為頭發白挺多的,怕他看到多想,就去東子店裡染黑的。
劉逸陽忍不住想,自己要是在狠心點,是不是,衛祁銘就能解脫了,家裡人就都解脫了,下午衛祁銘說不能把東子拴住,衛祁銘是為了說服他,但他心突然沉重起來,其實眼前的一切,都很好解決,隻要他不在了。那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大家會傷心會懷念,但慢慢的又會恢複到正常的生活啊。但每次這麼想的時候,另外一個小人又會跳出爭辯,如果真的這麼了斷,又怎麼對得起所有愛你的人,小爸,大爸,劉逸雲,東子,還有衛祁銘,會不會一蹶不振,劉逸陽的內心在煎熬,心裡兩個小人,不斷的在他腦子吵架。
衛祁銘強勢的進入到劉逸陽的生活,因為工作的重心也移到冰城這邊,他有更多的時間陪著劉逸陽,對於搬到新家那邊的事也沒催促,現在對門一戶,也被衛祁銘給改造成複建室,每天都有醫生,給劉逸陽做按摩針灸和複建。
劉逸陽心理上的變化,是一直潛伏在一眾醫護中的心理專家告訴他的。說病人開始有表象了,很輕微但有點苗頭,衛祁銘嚇出一身的冷汗,根據醫生的建議,開始進行心裡治療,醫生說劉逸陽的心裡變化,跟他資訊素的失衡也有關。還好發現的早,劉逸陽也沒太大的感覺,就是發現每天吃的藥裡,多了一個黃色小藥片,也沒多想吞就是了,然後身邊陪著他複建的醫生,換了一個新麵孔,是個嘴巴特彆碎的大姨,天天東家長西家短的,但是說話還挺有意思,表情可生動了。開始他就聽著,後來忍不住開始搭話,聊著聊著有些平時不想和任何人說的,都想著跟大姨嘮叨。甚至有一次他突然就睡著了,然後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衛祁銘深深的盯著他,那目光讓他有點害怕,兩個人對視了很久,衛祁銘沒說什麼。
衛祁銘有種想掐死劉逸陽的衝動,他以為除了最開始的時候,他不會再有尋短見的想法,一切都是往好的開始轉變了,特彆不理解他,怎麼會還有這個想法,當時他暴躁的踢翻了茶幾,醫生給他解釋,劉逸陽現在的想法,或者說病人的思維,不能用正常人想法來推測,資訊素的失衡,長時間不正常的生活,大腦就開始會分泌麻痹人神經的東西,是病態的表現,而慶幸的這是劉逸陽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比較輕微,但是醫生說要用藥。
劉逸陽的每一次變化,衛祁銘都會給大家說一下,謝宇和劉逸東這兩天很緊張,緊張到劉逸陽都覺得兩人不太對勁,晚上問衛祁銘家裡是不是出事了,怎麼東子和小爸神經兮兮的。衛祁銘哭笑不得的按著他腦袋,這個家出的最大的事就是你。惹來劉逸陽一巴掌。
用藥的效果很明顯,大概一個星期,劉逸陽整個人,狀態就不一樣了,沒有那種灰敗的頹廢感。劉逸陽自己多少有點察覺,天氣越來越冷,今年廠裡提前供暖了,說是冷冬。衛祁銘給劉逸陽把水果拿過來:“把橘子外麵這個毛茸茸也吃了,下火的。彆總剝下去。”
劉逸陽:“東子也不吃。”
衛祁銘挑眉:“東子吃不吃我不管,你不吃我就管,吃了!”劉逸陽拿起來一拜,塞嘴裡:“爹味真濃。”
衛祁銘笑:“叫爸爸。”
劉逸陽翻白眼:“滾!”說完又吃了小塊蜜瓜一邊嚼一邊說:“這瓜比前幾天的甜。”
衛祁銘拿著手機打字:“同一批瓜,能甜多少。”
劉逸陽舉著叉子想下:“甜很多,前幾天我吃什麼都不甜,沒有味道。那幾天吃東西都沒味道,好奇怪。”他沒說全,還有會時不時的傷心,特彆悲觀。
衛祁銘把眼神從手機上擡起,盯著他看了幾秒:“那現在呢,好吃嗎?”說完就緊緊盯著,劉逸陽被他看的有點緊張了。抿下嘴帶著點戒備:“好吃啊,怎麼了,你怪怪的。”
衛祁銘鬆口氣,接著拿著手機打字:“我有什麼怪,你才奇怪。我說的搬出去,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劉逸陽沒接話當做沒聽見,他是真的還沒考慮好。結果沒想到第二天王叔和洪叔竟然上門來探望他,從他車禍到現在他拒絕所有人的探望,這是第一次見到以前的人,謝宇把老人接進來,衛祁銘介紹了一下,趕緊招呼人坐下。大家坐在客廳聊天,劉逸陽看著衛祁銘走進來:“誰啊?”衛祁銘說是王叔,然後問他能讓王叔進來不,劉逸陽猶豫了幾秒點點頭,衛祁銘就衝著客廳喊一聲。
王叔笑眯眯的探了下頭,小心的問一句能進來嗎,劉逸陽趕緊讓衛祁銘把床搖起來,笑著招呼一聲王叔。劉逸陽有點拘謹,倒是王叔很自然的過來坐在椅子上,特彆熟稔的和劉逸陽聊起來:“氣色不錯呀,最近吃東西怎麼樣。”
劉逸陽:“挺好的。”
王叔左右端詳他:“頭發怎麼短了點,天冷得留起來,還有兩個月就過年了,留長點,讓東子給你修剪修剪,你這腦型睡的挺好,這個發型也好看。”王叔話密的讓劉逸陽插不上嘴,感覺又特彆熟悉,有點像複建的李姐。
衛祁銘端著果盤過來:“他怕不好洗頭,那天還嚷嚷著要剃光頭。”說完遞一個橘子給王叔。
王叔接過來衝著衛祁銘點下頭,然後看著劉逸陽:“洗頭不簡單,家裡裝了洗頭床,我準備去東子的店裡,找個洗頭手藝好的,到時候定期過來給你洗,說起來前兩天就該過來,忙著收拾東西搬家,東西這幾天都安置好了。”說完在屋子裡四處打量問道:“陽陽,你東西什麼時候收拾啊。趕在元旦前搬過去吧,咱們年前得把房子住暖,叫暖房子。”劉逸陽剛想張嘴,衛祁銘就說話了:“行,元旦前差不多,這裡東西不多,到時候小爸幫著一起收拾。是不是陽陽。”劉逸陽心想我什麼時候要搬了,但對著王叔期待眼神,說不出拒絕的話,就說等等看看。王叔沒在繼續往下問,跟衛祁銘對下眼神,又說了會兒話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