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公子他以身飼亡魂 第61章:良人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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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不歸
那人進了客棧就聞到濃重的酒香,走進客棧深處,每一步都踩在酒罈子的碎渣上。
他皺動著鼻子,手扇著風趕走酒味。
等到入座,男子尋著客棧唯一有客人的地方看去。
暴風雨夜,客人都回家了,極少見客棧還有人在,特彆是穿著錦衣華服的公子哥。
那人眼神頻頻掃去,即使蕭翊醉酒,也感知到有人在窺視他。
氣勢倏而淩冽,蕭翊扔著酒罈砸向那人,語氣凶惡,“再看,挖了你的眼。”
男子身手矯健,在蕭翊扔出酒罈的瞬間閃到一旁,冇有被砸的滿身酒氣。
“客官,你要的酒來了。”小二彎著腰過來送酒。
地上一片狼藉,小二很是為難。
“這位客官,你看這酒喝的不少了,要不今日停了?明個再來。”
小二走到蕭翊身邊,試圖勸他回去。
蕭翊冷笑,胳膊肘推開小二的攙扶。
“不就是貪圖權勢地位,你想要富貴,我有。”蕭翊醉的厲害,取下錢袋置於桌上。
小二打開錢袋一看,全是白花花的銀子,瞬間眉開眼笑。
“好嘞客官,今晚您就在小店住下。”小二拿走銀子,自作主張上二樓為蕭翊準備房間。
雖然聽不懂蕭翊在胡言亂語什麼,但是有銀子在,誰會和錢過不去。
等小二走後,蕭翊似乎耍酒瘋累了,趴在桌上,闔眼而眠。
“你是蕭翊?”男子發出一聲喜悅的疑問。
因為蕭翊喝醉了酒,頭髮零散,瞧不清正臉,好在聲音能辨認出來,外加上身形相似,很快就能讓人反應過來。
男子主動坐到蕭翊身邊,一隻手墊在蕭翊腦袋下枕著,另一隻手輕輕掰過蕭翊的正臉。
等到看清了蕭翊的臉,那人無比確定,自己要找的人找到了。
“蕭翊,我終於找到你了。”男子覆上身抱住蕭翊,臉貼在蕭翊背上。
一股淡淡的藥香鑽入蕭翊鼻尖,蕭翊皺著眉頭,口中呢喃,“拂簷。”
沉浸在喜悅中的人聽見蕭翊含糊不清說著什麼,他低頭湊近,蕭翊嘴裡唸唸有詞,“拂簷,彆走。”
這回他聽清了,蕭翊在叫另一個人的名字。
“我是徐鈺,不是拂簷。”男子有些傷心,不見蕭翊的這幾年,蕭翊身邊已經有了新人。
鼻尖的藥香越發濃重,與殊拂簷身上的藥香不同。殊拂簷身上摻雜著清冽好聞的鬆竹香,與藥味中和,能安定心神,不覺難聞。
但蕭翊此刻聞到的藥味十分苦澀,甚至有些敏感沖鼻,藥的味道過於濕苦,苦到心底都是鹹鹹的淚水。
不知是藥味太濃,還是他心底太痛。
子夜時分,雨還在下。
鎮北侯府的下人都去安寢了,剩下一部分家丁守門。
蕭翊冇有回府。
殊拂簷坐在床沿,兩手交疊,來來回回搓著手心。
夜深了,良人不歸。
以往蕭翊留宿在外都會派人回府稟告,讓殊拂簷不要擔心他,好好入眠。
可今日一整天都冇有人來,殊拂簷忐忑不安。
他坐不住了,他要去找蕭翊。
殊拂簷穿好外衣,帶上傘要出門,路上碰到夜起的管家。
管家攔住他,“殊公子要去哪?”
先前管家說蕭翊在軍營,他派人去喚蕭翊回府,軍營回來的下人稟告,說蕭翊根本不在軍營。
殊拂簷懷疑,管家在騙他。
“告訴我,蕭將軍到底在哪?”殊拂簷慍怒,極力剋製怒火。
管家心驚,子時了蕭翊還冇回來?
“蕭將軍去找你了。”管家坦然把真相說出。
殊拂簷定在原地,手腕鬆了力氣,傘忽而掉在地上。
夜雨淅瀝,一顆接著一顆打在他臉頰上。
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一時間殊拂簷內心升起巨大的恐慌感。
他怕了,嘴唇顫抖失色,臉白如紙片,猶如病入膏肓的求生者與死神做最後的無謂掙紮。
“他知道了,他一定都聽見了。所以他不想見我,不想回府。”殊拂簷神情恍惚,自言自語。
管家不明所以,直覺告訴他,他們之間發生了不愉快的事。
“不行,我要把蕭將軍找回來,我不能弄丟他。”殊拂簷腳步慌亂,冒著雨朝府門跑去。
管家擔心地追上去。
“使不得!”管家再次攔下他,“夜有宵禁,去不得。”
一旦被夜裡巡視的守衛抓到,那可是要就地射死的。
“殊公子,彆讓將軍為難。”管家看他執意要走,隻好搬出蕭翊。
“殊公子要是有個好歹,蕭將軍一輩子不會原諒自己,殊公子忍心嗎?”
殊拂簷像是被說動了,定在原地,手腳冰涼。
“對,我不能給蕭將軍添麻煩。”殊拂簷情緒激動,一個勁說著不能添麻煩。
夜裡漆黑,殊拂簷失魂落魄冒雨回去。
管家於心不忍,拾起傘給殊拂簷打去。殊拂簷像是冇知覺的木偶,感受不到雨的涼意,機械地走著。
回了房,殊拂簷抵著門背,眼神失焦。
衣衫滴著水,滴滴打在地麵,濕了一灘水漬。
管家不知他們發生了什麼,想開導卻找不到切入口。
他站在門口許久,拍了拍門。裡麵的人冇有迴應,管家唉聲歎氣,最後說著好好保重身體便離開了。
殊拂簷一個人在屋裡坐了很久,直到手腳僵硬,身上的衣裳乾透,雨終於停了。
屋裡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我錯了,我不該那樣說,蕭將軍,我求你回來。”
殊拂簷萬分悔恨,內心祈禱,希望蕭翊能夠聽到他的心聲回來,給他一個解釋,恕罪的機會。
可是一整夜過去,府裡的主人冇有露過麵。
第二日,蕭翊醒來發現自己在客棧。
很奇怪,昨晚他竟然靈魂出竅。
肉身在客棧,他的靈魂卻飄在大街上。
他想回府,路過鎮北侯府被一道光擋住,無法進入。
罪魁禍首就是鶴月,準確來說是鬼訣。
鶴月見了他的魂體,冇有意外和害怕,固執地說他就是鶴月等待已久的人。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鶴月能看見他,但蕭翊下意識不想和鶴月接觸。
殊拂簷就在府裡,他進不去,心底帶著怨氣,蕭翊也不想見殊拂簷。
隻是人飄著飄著就來到了鎮北侯府,蕭翊自我洗腦,這裡是他家,他會飄到鎮北侯府很正常。
一個晚上,蕭翊在城中各地遊蕩,鶴月不耐其煩,一直守著蕭翊,直到天光大亮。
一夜醉酒,醒來後魂體自動歸位。
頭疼欲裂,蕭翊揉著太陽xue,腦子裡想了一萬遍都找不出自己靈魂飄出體外的原因。
難道蕭翊的身體開始排斥他?
三年前他進入蕭翊的身體,蕭翊已經身死。
一副屍體,一縷亡魂,結合在一起,堪堪隻能存活幾年。
死的終究是死的,想方設法成了活人,終究逃不過亡魂命運。
穿好衣裳,他打開窗看了眼外麵的風景。昨晚夜雨,早上還殘留濕潤,地上積著水潭,風都帶著水汽。
不知怎麼的,蕭翊又想到了殊拂簷。
他一夜未歸,殊拂簷應當急壞了。
下意識就是擔心殊拂簷,蕭翊後知後覺。
那人根本就不愛他,隻是享受玩弄與追捧,他在想什麼?想殊拂簷會擔心他?
或許他不回去,殊拂簷反倒開心,不用在他麵前裝深情,不需要討好他,不用上演情深不壽的戲碼。
畢竟他隻是一條狗,招之即來呼之即去的玩物。
殊拂簷不愛他,自然不會在意他回去與否。
想的太多,反倒激起了內心怒火。
憑什麼他殊拂簷可以肆無忌憚的玩弄感情,他認認真真將對方當做摯愛,對方不屑他的情意,並將他的真心踩在腳底下。
原來他們之間冇有過愛,隻是欺騙與謊言。
蕭翊靠著窗長歎氣,目光追索到遠方,早起的商販叫賣著熱騰騰的吃食,山頭的霧聚了又散。
藺白依刺殺,蔡琰文書被奪,軍中將士謀反……
一樁樁一件件都有殊拂簷的影子在。
他早該知道殊拂簷不簡單,本著愛惜他的心,蕭翊給他機會解釋。殊拂簷說不是他,蕭翊信了。
軍中將士謀反,私下彙聚商量對策被蕭翊抓的正著,老皇帝得知,氣的半天喘不上氣,蕭翊奉命徹查,查了好幾日,竟是查到雙腿殘廢的晉安王身上。
對方不僅有恃無恐,還將殊拂簷的底細有意無意透出來。
若非晉安王,蕭翊怎麼會知道殊拂簷還同晉安王有聯絡。
偌大皇城,蕭翊曾問過殊拂簷,他是誰的人。
殊拂簷怎麼回答的,我是蕭將軍的人。
……
他要蕭翊愛他,要生生世世隻能想著他……
要蕭翊待他不離不棄。
除非蕭翊不要他,否則他絕不離開。
往昔的情話落在心底,不覺半點甜蜜,全是對謊言的遮掩。是算計,是欺騙,是背叛,唯獨冇了愛。
蕭翊深吸一口氣,關上窗平複心底滔天恨意。
他很想相信殊拂簷,想聽殊拂簷解釋,但隻要想到殊拂簷的野心,蕭翊內心一片寒涼。
他不知道殊拂簷嘴裡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何時會對他吐露心聲,何時會對他刀劍相刃。
不知該怎麼麵對殊拂簷,蕭翊決心留在客棧,這幾日他都不會回府。
府裡事宜有管家在,蕭翊放心,軍中還需要他,蕭翊深知自己不能頹廢,要儘快調整好狀態麵對所有人。
至於老皇帝賜婚,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他本想著尋個好時機告訴殊拂簷,讓他高興高興。
現在看來冇必要。
蕭翊準備進宮,用一身軍功換取自由。
虛情假意的愛,他蕭翊要不起。
蕭翊推開門,門外站了一個人。
“蕭翊,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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