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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難哄 第四十一章 庭院深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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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養心殿,西暖閣外,兩個身影一前一後站著。

少年身形高大,寬肩窄腰,身著玄衣,上麵金線勾勒的九蟒裾左右盤旋,發冠束得整齊,負手而立。

他身後一步之外,少女垂著眼睫,肌骨瑩潤,舉止嫻靜。

正是裴筠庭和燕懷瑾。

甫一進京,尚未來得及換身行頭,就被早早等在城門口的江公公給帶到了養心殿中。此刻二人正在等江公公入內通傳。

等待的時間裡,裴筠庭望著身前人的背影,忽然憶及幼年時期的一件小事。

彼時她性子跳脫貪玩,整日跟在燕懷瑾搗亂,結果某日不慎闖下大禍,兩人一塊將韓丞相的車軲轆給卸了下來,隨後被怒發衝冠的韓丞相直接狀告到聖上麵前。

為平息韓丞相的怒火,帝後即刻在坤寧宮傳召二人。

小筠庭哪經曆過這等陣仗,手裡燕懷瑾給的糖葫蘆頓時不香了。

而燕懷瑾顯然不是頭一回,見她滿臉憂心忡忡,彷彿下一秒就要握著這串糖葫蘆上斷頭台,忍俊不禁道:“至於這般害怕嗎?”平日對著他這位三殿下,倒也沒見她有多拘謹惶恐。

隨後就聽她小聲嘟囔著,兩腮鼓鼓,甕聲甕氣:“聖上是你老子,你當然不怕了。”

誰料他道:“一會兒乖乖躲我身後就行,彆出聲,我說什麼便是什麼。”

那天她的確沒受到半分責罰,反被聖上誇讚“粉雕玉琢,憨厚可愛”。但燕懷瑾就沒這般幸運了,他滿口認下罪行,一句未提她的參與,一聲不響地挨下十個大板,罰扣了兩個月的俸祿,卻從此擋在她身前,凡事隻要有他在,都能迎刃而解,哪怕有日天塌下來,燕懷瑾也會為她頂著。

“聖上請二位入西暖閣一敘。”

江公公的出現適時打斷裴筠庭的感懷,她抬步斂眉,跟隨江公公入內。

仁安帝坐在“勤政親賢”的牌匾下,一手握著書卷,一手放置膝上,身著赤黃袍衫,九環帶,腳踩**靴,不怒自威。

便是裴筠庭,也鮮少有麵聖的機會,除去私下那幾次,宴席這種重要場合上都隻能遠遠遙望。

對於帝王,她向來心懷敬畏,更何況這是位運籌帷幄,勤政愛民的明君。燕懷瑾偶爾與她提起父皇,言語間同樣滿懷崇拜與敬愛之心。

二人在仁安帝麵前幾步站定,一齊行了個禮,一跪一拜:“兒臣/民女拜見父皇/聖上,父皇/聖上萬福。”

身後江公公安靜地瞧著,總覺得這一幕像極了夫妻婚後回家省親,朝父母長輩跪拜之景。

“平身,免禮。”

待二人站直,坐上的帝王才嗬嗬一笑道:“數月不見,朕的老三又長高了,人更是精神許多。”

燕懷瑾微微一笑:“父皇還是莫要取笑我的好,兒臣這衣裳都還未換,就被您不由分說地拉到此處,風塵仆仆,灰頭土臉,何來精神一說?”

父子倆敘話間,裴筠庭一直沉默不語地站在原地,老實又本分。

“裴家二丫頭,抬起頭來,又不是頭一回見朕,不必拘謹。”

裴筠庭順從地抬起頭,不卑不亢,規規矩矩。

仁安帝滿意地點點頭:“朕也許久未見你了,如何?在姑蘇待得可好?”

“姑蘇很好,山好水好,人也極好,風土人情俱佳,實乃聖上治國有方,纔有如此安寧祥和之景。此番還得多謝聖上特允民女隨三殿下走這一趟。”

他宛若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輩,聽到她這般孩子氣的話,笑著擺擺手:“朕說過,無需拘束。”

接著他又例行詢問幾句兩人在姑蘇的見聞,末了道:“想必你亦十分思念家人,朕便不耽誤你了。”

“民女告退。”裴筠庭心領神會,朝他一拜。轉身前,還下意識往燕懷瑾望去一眼。

對上她的目光,燕懷瑾展顏饋以一笑,無聲道:“明日見。”

待江公公領著人離開養心殿,仁安帝才斂去笑容,將手中書卷一撂:“老三,你好好同朕說說,這蠱是怎麼一回事?”

……

一彆數月,燕京長街處風景如故,小販的吆喝,熙熙攘攘的人群,還有許久未曾光臨的瓊玉閣都仍是熟悉的模樣。裴筠庭深吸一口這熟悉的氣味,不免在腦中設想起一會兒兄長和姐姐見到自己會後,該是何表情。

鎮安侯府這會確實如她所想,四處洋溢著喜氣,一半是因為大房最疼愛的小妹就要回家來了,一半則是因為兩個月後溫璟煦與裴瑤笙的婚事。

婚期將近,裴瑤笙鮮少再出門,隻安安心心在家中做準備,並協助母親理家,算是提前曆練。

與她一母同胞的兩個兄弟雖然嘴上沒說,實際卻天天擠出時間往她院裡跑。

話多的裴仲寒直接搬來椅子坐在她身旁,開始單口相聲,她一邊看著賬本,一邊不時應下幾句;話少的裴長楓變著法給她帶好吃的和好玩的,見著什麼好的都給她捎回來,偶爾還會順上裴筠庭那份。

眼下他們還不知裴筠庭正在回來的路上,正坐在一塊聊天,談及燕懷瑾與裴筠庭,想法各異。

裴長楓皺著眉,沉聲道:“雖說他們自小相伴,青梅竹馬,可我看綰綰待三殿下並無特彆之處,她對周大人不也如此嗎?”

男子對待情感向來比女子遲鈍許多,裴瑤笙倒沒怪他,沉吟片刻,翻一頁賬本,循循善誘道:“你難道沒覺著,綰綰舉止間,對三殿下更親昵一些?”

“有嗎?”裴長楓滿臉茫然,“可即便他是三皇子,真心喜歡一個人,也該早些表態。若隻一味吊著綰綰,我是絕不容許她受半點委屈的。再說,他兩人一並離開這樣久,聖上從前雖沒少外派三皇子,可綰綰的杳無音訊也足夠耐人尋味,等眾人回過神來,無需深究,此後兩人的名字幾乎是要綁在一塊了。”

裴瑤笙的看法則全然不同,和妹妹關係更為親近的她,知曉裴筠庭是個在感情上一竅不通的小頑固,自然也看得出三皇子的情根深種,繼續點醒道:“你也是個榆木腦袋,改日多留意三皇子對綰綰的一舉一動便知,這份情意,比起你我來也不遑多讓。從前她那樣愛鬨愛玩,每每闖了禍,哪次不是三皇子替她擔著扛著?若非如此,她老早便‘名聲在外’了。”

幸而裴筠庭如今越長大越懂事,令人欣慰不少。

裴長楓還想再與她說些什麼,就聽小廝來傳,說國公爺來訪。裴長楓聞言,“嘖”的一聲,不情願地起身,裴瑤笙紅著臉沉默。

昨日溫璟煦入府與她閒談,話沒說兩句便把人往懷裡帶,見她害羞,還得理不饒人地親上來,聲稱是付相思之苦的利息。

她被親得七葷八素,雙腿酥軟,離了他的支撐,險些癱倒在地。好在溫璟煦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待裴瑤笙站直身子後,還出言笑話她。

其實嚴格來說,他的話並不算得上是在笑話她,可裴瑤笙惱羞成怒,說什麼都不願再搭理他,拉下臉來,即刻就要關門送客。溫璟煦這才明白自己講錯了話,追著她苦苦道歉,結果被裴仲寒與裴長楓好說歹說,將他給“請”了回去。

今日再來,不知他又要耍什麼花招。

裴瑤笙頭疼地扶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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