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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難哄 第八十章 拈酸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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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月儘散,紫霞升起,昨夜下過一場雨,彌漫的大霧還在遠處山頂間繚繞。

裴筠庭遞上早前皇後賜的宮牌,踏著濕漉漉的地麵走向那條她再熟悉不過的路。

她心中惦記著晨間梳洗時軼兒說的事,腳步愈發急切。

剛轉過一個拐角,便猝不及防與來人迎麵相撞,二人俱是一退。

軼兒與銀兒見狀忙扶住她,待裴筠庭抬眼,才發現麵前的人竟是多日未見的韓文清。

他臉色極差,比上回見時還要多幾分蒼白,彷彿風一吹就能倒。被小廝扶穩後,也認出了她,站直身子:“多日未見,二小姐可曾安好?聽聞前幾日你受了重傷,韓某因病無法前去探望,實在慚愧。”

裴筠庭冷冷地瞧著他,蛾眉微蹙。

韓文清氣定神閒地攤開掌心,指尖朝向不遠處的涼亭:“正巧韓某有話要同二小姐一敘,可否借一步說話?”

她沒問這個時辰韓文清為何出現於此,更對他不感興趣,婉拒道:“不必了,我與韓公子似乎沒什麼好談的。”說罷便要越過他離開。

誰知韓文清上前一步堵住去路,笑瞇瞇地看著她:“我以為二小姐會想知道昨夜三皇子與誰共度良宵呢。”

聞言,裴筠庭眼神瞬間變得淩厲。

韓文清卻絲毫未受影響,彷彿在與故人敘舊。他走近裴筠庭,無視銀兒軼兒敵視的眼神,俯身道:“平日想見二小姐一麵,甚是困難。隔了這許久,隻怕二小姐早就忘了韓某,於是我使了些小手段。”

他這般大大咧咧,有恃無恐地預設此事是他所為,反倒使裴筠庭提起幾分警惕。

沉吟片刻,她最終還是先一步抬腳朝涼亭走去,並吩咐兩個丫鬟待在原地。

韓文清笑了笑,轉身跟上她。

……

清風入袂,裴筠庭也不同他多廢話,雖兩人隻單獨見過幾麵,可每回韓文清給她的感覺都不一樣。這次更是,愈發像烏戈爾那個討人厭的瘋子。

“韓公子此舉,究竟為何?”

他瞳眸藏笑:“聰明如二小姐,怎會猜不到呢?你不是一向都猜得很準嗎?”

“但說無妨,都到這一步了,何須再藏著掖著。”

韓文清頗感無奈般搖了搖頭:“二小姐不必如此敵視韓某,我對你沒有惡意,甚至很欣賞你。”

“可我與韓公子素不相識,僅有幾麵之緣,說欣賞,倒顯得此話甚假。”

“非也。二小姐隻是暫時將我忘了,我卻始終無法忘記你。”韓文清意有所指,“那塊玉石,是我給你的一次機會,哪天二小姐想起來我是誰了,可隨時來找我。”

他口中所言皆模棱兩可,裴筠庭眉宇皺得更深。

罡風呼嘯,吹得裴筠庭鬢角的碎發紛飛,她長睫如蝶翼般輕眨,在腦中不斷思索著,極力尋找被忽略的蛛絲馬跡。

趁她出神得半刻,韓文清跨步上前,將裴筠庭逼退半步,背抵在圓柱上。

她瞬間回神,攥起拳頭,繃直脊背提醒道:“韓公子,男女授受不親,你現在已經越界了。”

宮內人多眼雜,一個不慎就會落下話柄。在清譽一類事上,還是女子遭受的非議較多。

若他再敢靠近一寸,裴筠庭便要動手了。

韓文清也知趣地頓住,輕聲細語道:“我說過,我很欣賞你,二小姐不妨大膽猜測我的目的,以及我的身份。或許你心中已有**不離十的答案,韓某十分期待你的回答。依我看,將來我們也許會成為不錯的戰友,你說呢?”

“……你高看我了。”裴筠庭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眼睛,似乎要從裡麵找出什麼尚未可知的東西拚湊出最終的答案,卻並未意識到在外人看來,他們此刻的姿勢有多曖昧,如耳鬢廝磨般,引人遐想。

周遭太過安靜,兩人無聲對峙著,隱秘交鋒。

這份互不相讓的對峙最終止於燕懷瑾的一句話:

“你們在做什麼?!”

裴筠庭千算萬算,完全沒料到他會突然出現。察覺自己與韓文清這令人誤會的距離後,破天荒在心中暗罵一聲。

該死,韓文清是故意的!

眼見目的達成,他收起獠牙,退回原位,一手拂上心口,目光向後望去,小廝意會後立馬小跑上前,扶住他羸弱的身子:“三殿下恕罪!我家主子體弱多病,不宜久吹涼風,現在怕是又難受了,若有哪做得不對,還望殿下允主子改日致歉。”

燕懷瑾看都不看他,墨瞳緊盯裴筠庭。

她長睫低垂,望著腳尖,一種無措地感湧上心頭。

小廝當燕懷瑾是預設,忙不迭地帶走了韓文清。

待人走遠,裴筠庭才急忙向他解釋:“方纔我——”

還未說完,便被他出言打斷:“裴綰綰,這就是你的答案嗎?不喜歡我就罷了,為何還故意在我麵前和彆的男子眉來眼去?”

“你非要將我一片真心丟棄在地,儘數碾碎了才肯罷休嗎?”

他固執地認為有些東西是專屬於自己的,正如他對裴筠庭從一而終的偏愛與縱容。

“裴筠庭,你就隻會欺負我。”

事發突然,她尚未來得解釋,所有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不是的燕懷瑾,你聽我——”

“夠了。”他眸裡盛滿失落與慍怒,眼角嫣紅,不知是氣的還是難過的,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裴筠庭被這一眼嚇到,想要拉住他的手僵在半空,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長廊儘頭,裴筠庭才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空抓了一把,而後訕訕地垂下手。

“不是的……”

……

乘著馬車回到候府後,裴筠庭一直是魂不守舍的模樣,眼神呆滯,毫無生氣,險些讓人以為她在宮內被男狐貍精吸去了三魂七魄。如此持續幾個時辰後,幾個丫鬟也無能為力,隻好任由她將自己關在房內。

斜陽西落,月色隨銀霧緩緩攀爬而上。

裴筠庭凝望著桌上燕懷瑾送的杯盞出神,看著看著,就無端落下淚來。

她今日原想將深埋已久的顧慮講清楚,可燕懷瑾這連話都不肯聽她說完。

裴筠庭本不想哭,可每一次抬手抹去眼淚後,又有淚源源不斷,奪眶而出。

“燕懷瑾……”她孑立於桌前喃喃自語,可被念及名字的那個人,卻好似永遠不再回頭了。

“嗯。”

萬籟寂然,有人低聲應下她的呼喚。

頭頂傳來一聲歎息,她驀然抬首,就見少年逆著月光,倚著窗台,半是心疼半是無奈地望著她,隨後翻身一躍,幾步便來到跟前,捧著她的臉,仔細端詳哭腫的眼:“哭什麼,我這不是來認錯了嗎?”

那一刻的月色太過溫柔,誰也不肯先挪開眼。

“裴綰綰,對不起。”他伸手,率先將裴筠庭擁入懷中,“是我不對,往後不會再因為小事與你置氣了。午時是我把話說得太重,對不起。”

裴筠庭埋在他肩上,兩手環著他的腰,哽咽不已。

這人怎麼這樣,明明她也有錯,偏偏他從不捨得責備她,從小到大,每次都是他先低頭道歉。

溫璟煦和周思年總調侃燕懷瑾太縱著她。

誰說不是呢。

“彆哭了。”他輕拍裴筠庭的後腦勺,半開玩笑道,“讓你阿姐和大哥知道,往後指不定要禁止我踏進鎮安侯府了。”

他身上帶有幾分醇香的酒氣。

她知道燕懷瑾不勝杯酌,頂多一壇酒就能醉。

聞著鼻尖傳來的味道,他應當喝了不少,卻仍記得來找她。

“燕懷瑾。”裴筠庭戳戳他的肩膀,“你還記得自己喝了多少嗎?”

他搖搖頭。

“那你記得為何要來同我認錯嗎?”

他又點點頭。

裴筠庭忽然想,眼睛是不是也能喝酒呢?如若不能,為何四目相對時,她亦染了三分醉意。

“對不起,今日不該對你發脾氣,不該拂袖而去,留你難過。裴綰綰,我錯了。”

“你彆討厭我。”

這回該換她搖頭了。

“燕懷瑾,我怎麼會討厭你呢?”

她呢喃著從他懷中退出,又再次一寸一寸靠近他,直到兩人的呼吸交織纏綿。

裴筠庭雙手捧起他的臉,青澀地吻著麵前的少年郎,她的小竹馬。

“燕懷瑾,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及笄那夜你占了我便宜卻閉口不談,今夜我也——”

話音未落,手腕便猛地被人攥住:“裴綰綰,你果然記得!”

風起風止,一切又歸於平靜。

滿室寂靜,唯有窗外風拂枝葉,以及屋內唇齒交疊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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