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鏽儘舊時光 017

    心防崩塌

她下意識地看向陸司年，他也正看著她，眼神複雜，帶著某種她不願深究的期待。

生日會在一片歡聲笑語中結束。

送走了所有客人，傭人帶著玩累了、已經昏昏欲睡的陸悔上樓洗澡睡覺。偌大的花園裡，隻剩下顧星眠和陸司年，氣氛瞬間從剛才的溫馨變得凝滯。

“現在，陸先生可以解釋一下了嗎？”顧星眠率先打破沉默，聲音恢複了冰冷的質感，“用這種方式騙我過來，是什麼意思？”

“騙你？”陸司年向前一步，逼近她，夜色中他的眼神銳利如鷹，“顧星眠，比起你騙了我五年，用一個冰冷的死亡通知讓我活在無儘的地獄裡，我這點手段，又算得了什麼？”

他終究還是喊出了她的名字，帶著壓抑了五年的痛苦和憤怒。

顧星眠被他話裡的痛楚刺得心口一縮，但隨即，更深的委屈和怨恨湧了上來。她抬起下巴，毫不退縮地迎上他的目光：“地獄？陸司年，你以為隻有你活在地獄裡嗎？當我躺在手術台上，聽著我的親生父母隻關心他們另一個女兒的骨髓，聽著我的丈夫冷漠地宣佈我情況危急的時候，我早就已經在地獄裡了！”

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那些被她刻意塵封的絕望畫麵，再次清晰地浮現眼前。

陸司年渾身一震，眼中的怒氣被巨大的悔恨取代。

“我知道……星眠，我知道我錯了！”他的聲音沙啞下去，帶著一絲哀求，“我知道我當時被矇蔽，愚蠢至極！我知道我沒有保護好你，辜負了你！這五年，我沒有一天不在後悔！我看著悔悔，就像看著對你的每一分虧欠！我……”

“夠了！”顧星眠厲聲打斷他，轉過身，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陸司年，有些傷害，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抹平的。”

“我‘死’了，對所有人都好。你現在有體麵的事業，有可愛的兒子，何必再來打擾我這個‘已死之人’的生活？”

“怎麼可能沒有意義？！”陸司年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強迫她轉過身麵對自己，“顧星眠，你看看這房子！哪裡沒有你的影子？我給兒子取名‘陸悔’，就是要自己永遠記住那份悔恨！是，我有事業，有兒子，可我失去你了！”

“這五年，我活得就像一具行屍走肉！”

“我是最好的婦科醫生，可我現在卻沒辦法站在手術台上，我知道，這是對我的懲罰。”

他的眼眶紅了，這是顧星眠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的脆弱。

“星眠，回來吧……就算不為了我，為了悔悔，他需要媽媽！他今天有多開心，你都看到了！”

提到兒子，顧星眠堅硬的心防再次被觸動。

她用力掙脫他的鉗製，後退兩步，聲音疲憊而蒼涼：“陸司年，彆再用孩子綁架我。”

說完，她不再看他，快步走向門口，這一次，陸司年沒有再阻攔。

他隻是站在原地，看著她倉惶逃離的背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他逼得太緊了。但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他不能放手。

那天之後，顧星眠的心徹底亂了。

陸悔依賴的小臉，陸司年痛苦的眼神，交替在她腦海中出現。

她試圖用工作麻痹自己，但設計稿上卻不由自主地畫出了孩童稚嫩的輪廓和小星星的圖案。

幾天後，她鬼使神差地再次路過陸悔的幼兒園。

放學時分，孩子們像小鳥一樣湧出來。

她一眼就看到了背著卡通書包的陸悔，他一個人走在旁邊，不像其他孩子那樣蹦蹦跳跳，顯得有些安靜落寞。

一個小女孩跑過去問他：“陸悔，你媽媽今天來接你嗎？”

陸悔低下頭，小聲說：“我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

“啊，她沒有回來嗎？我媽媽說，上次生日會那個很漂亮的阿姨，好像你媽媽呀。”

陸悔抬起頭，大眼睛裡瞬間蓄滿了淚水，但他倔強地沒有讓眼淚掉下來，隻是用力地搖了搖頭。

躲在樹後的顧星眠，看到兒子這副強忍委屈的模樣，心臟像是被瞬間撕裂，淚水毫無預兆地洶湧而出。

她再也控製不住，從樹後走了出來，輕聲喚道：“悔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