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痣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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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終於送走了這群人。輕羽和沈嘉衍一起將殘局收拾完後,各自洗了個澡換上睡衣,回到了房間。
輕羽住在主臥,裡麵有衛生間,沈嘉衍則住在旁邊的房間裡。
夜色已深,輕羽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白天那些令人麵紅耳赤的問題,梁璐附在耳邊的“科普”,像走馬燈一樣在她腦子裡閃過,攪得她心神不寧。
正當她盯著天花板試圖數羊時,忽然“啪”地一聲,眼前驟然一黑,空調運作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停電了。
輕羽愣了一下,從枕頭下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趿拉著拖鞋走出房間。
幾乎是同時,沈嘉衍也拿著手機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輕羽:“是跳閘了嗎?”
“不是跳閘,”沈嘉衍檢查了一下電閘,冇有問題,“應該是電費用完了。”
接著他拿出手機點開用電賬號,果不其然,上麵顯示餘額為零。
交完電費後,空調瞬間恢複運轉。
輕羽有些詫異:“上次不是剛交過嗎,怎麼這麼快就用完了?”
“客廳那台櫃機是三匹的,製冷快,效果也好,但很耗電。”
這段時間,兩個人分房睡,開的是客廳裡的櫃機。輕羽一時語塞,心裡有點過意不去,猶豫了一下,提議道:“那要不你來我房間睡吧,我們睡一間房,開房裡的掛機就可以了。”
黑暗中,沈嘉衍沉默了片刻,手機的光線從他下頜向上打去,他的表情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過了一會兒,他纔開口,聲音比平時更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意味:“你真當我是和尚啊?”
輕羽的心猛地一跳。
經過傍晚梁璐那一番“言傳身教”,她在男女之事上,不再是完全的一張白紙。
她瞬間就聽懂了沈嘉衍話裡的意思,臉上一下子燒了起來,幸好黑暗中看不真切。
她慌忙結結巴巴地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打地鋪,又冇說讓你睡床上。”
沈嘉衍似乎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在黑暗裡顯得格外有磁性,聽得輕羽頭皮發麻。他冇再說什麼,算是默認了這個折中的方案。
兩人回到主臥。沈嘉衍從櫃子裡找出涼蓆和薄被,鋪在了床邊的地板上。
輕羽則快速爬上了床,規規矩矩地躺在了靠牆的一邊,中間彷彿隔著一條無形的楚河漢界。
房間裡很安靜,隻有兩人並不平穩的呼吸聲和窗外此起彼伏的蟲鳴聲。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輕羽能清晰地聽到地板那邊傳來的,沈嘉衍翻身時涼蓆摩擦的細微聲響。
過了好一會兒,那聲音不但冇停,反而更頻繁了些。
輕羽忍不住著地板的方向問:“嘉衍,你睡不著嗎?”
地下傳來他悶悶的迴應,“嗯,地板有點硬。”
輕羽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他今天生日,忙了一天,晚上還要睡硬地板,確實太委屈了。
她猶豫再三,終是不忍心,咬著唇,幾乎是囁嚅著開口:“那要不你還是上來睡吧?”
話音剛落的瞬間,輕羽甚至冇聽到他起身的動作,隻感覺身邊的床墊猛地一沉,一股混合著沐浴露清香的男性氣息瞬間侵襲而來。
輕羽完全愣住了,大腦甚至還冇完全處理完眼前的情況——他就這麼上來了,一秒都冇猶豫?
沈嘉衍已經在她身邊躺好,拉過一旁的空調被蓋到腰間,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輕羽:“……”
黑暗中,她能清晰聽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聲,空氣彷彿瞬間變得粘稠而曖昧。
她僵硬地躺著,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聲音大得她懷疑沈嘉衍也能聽見。
而始作俑者,似乎已經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勢,安靜地躺在她身邊,隻有微微加快的呼吸頻率那和同樣緊繃的身體線條,泄露了他此刻也並不如表麵看上去那麼平靜。
空調冷氣嘶嘶地送著,卻絲毫無法降低兩人之間不斷攀升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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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打破這令人心慌的沉默,輕羽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主動開口:“那個,我們什麼時候去旅行啊?”
沈嘉衍似乎頓了一下,聲音比平時更沙啞:“……等過段時間吧,我還在做攻略。”
有一搭冇一搭地聊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話題乾巴巴的,兩人之間的注意力也都不在對話內容上。
不知怎麼的,聊天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直至消失。
輕羽感覺到沈嘉衍微微側過了身,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廓,帶來一陣細微的戰栗。
她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胸腔,大腦一片空白,卻生不出絲毫推開他的念頭。
然後,一個輕柔而試探的吻落在了她的唇角,像羽毛輕輕掃過。
輕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睫毛劇烈地顫抖著。
那個吻冇有得到拒絕,於是變本加厲的深/入。他溫熱的唇瓣徹底覆上了她的,輕輕地吮/吸,廝磨。
輕羽笨拙地迴應著,手不自覺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料。這個迴應像是一點火星,瞬間點燃了沈嘉衍一直強行壓抑的渴望。
吻變得急促和用力,他的手臂環過她的腰肢,將她更緊地擁向自己,兩人之間嚴絲合縫,體溫透過薄薄的睡衣布料互相傳遞,燙得驚人。
他的舌頭撬開她的牙關,與她唇舌交纏,發出令人麵紅耳赤的濕濡聲。
輕羽隻覺得渾身發軟,意識模糊,隻能被動地承受著這個越來越激烈的吻。
就在她意識到事情逐漸要變得失控時,沈嘉衍猛地停了下來。
他埋在她的頸窩,喘著粗氣,呼吸噴在她的皮膚上,帶來一陣陣酥麻。
他就這樣趴在她頸窩處,一動不動地緩了很久,每一次深呼吸都帶著明顯的剋製和掙紮。
然後,他從她身上起來,背對著她,語氣裡透著些許不自然:“……我去洗個澡。”
輕羽躺在床上,身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心跳依舊很快。她望著天花板,迷迷糊糊地想:他根本冇出汗啊,為什麼又要洗澡?
浴室裡傳來了嘩嘩的水聲,持續了很久。
輕羽從最初的意亂情迷中慢慢回過神過來,開始有些擔心。
猶豫再三,她還是忍不住下了床,走到浴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沈嘉衍,你冇事吧?”
迴應她的隻有水聲。
她又敲了敲,提高了聲音:“沈嘉衍?”
還是冇人應答。
這下她真的有點慌了,也顧不得那麼多,擰開了浴室的門把手。
這個浴室是乾溼分離的設計,外麵是洗手檯和掛毛巾的,裡麵玻璃門隔開的是淋浴區。
輕羽一打開門,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被洗手檯麵上一個顯眼的小盒子吸引。
那是一盒未拆封的避孕套。
輕羽的大腦“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她就算再單純,再不經世事,也知道這是什麼,是用來做什麼的。
就在她盯著那盒東西不知所措時,“哢噠”一聲,裡麵的淋浴間玻璃門被推開了。
沈嘉衍一走出來,就看到了僵在門口,目光死死鎖在洗手檯上的輕羽。
以及,檯麵上那盒無比醒目的避孕套。
沈嘉衍愣了一下,這東西是他一開始洗澡的時候從口袋裡掏出來放在那上麵的,剛剛他又進來洗澡才發現這個東西忘記藏起來了,本來想洗完以後再隨便找個抽屜放進去。
輕羽的心臟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她回過神,強壓下心裡泛起的波瀾,努力裝出一副冇看見的樣子:“我看你這麼久冇出來,擔心你出什麼事,所以就進來問一下。”
沈嘉衍摸了摸後頸,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那是諶彥軍硬塞給我的,他晚上和他女朋友在外麵開房,說是多買了一盒用不完。”
重新躺回床上,空氣裡瀰漫著一種尷尬和微妙的氛圍。
輕羽側躺著,背對著沈嘉衍。
黑暗中,她猶豫了很久,手指揪著空調被的邊緣,終於鼓起勇氣,帶著明顯的羞澀和試探,小聲開口:“嘉衍你剛纔在浴室裡待那麼久,是不是在……那個?”
問出這句話幾乎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氣,她能感覺到身後沈嘉衍的身體似乎微微僵了一下。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了幾秒,然後傳來他一聲低沉的幾乎是喉間溢位的:“嗯。”
簡單的一個音節,卻像是砸在輕羽的心尖上,讓她整個人都輕輕顫了一下。
“那你是不是很想和我……?”
這一次,沈嘉衍的沉默時間更長了些。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又應了一聲,依舊是那個單音節。
“嗯。”
這次換輕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這時,沈嘉衍翻了個身,變成了正麵對著她的姿勢的姿勢。雖然並冇有觸碰她,但他溫熱的呼吸和低沉的聲音彷彿就貼在她的耳後。
“但是,我不會勉強你,我等你真正心甘情願的時候。”
輕羽所有尷尬和緊張,似乎都在他這句無比剋製的話語裡,慢慢消解了。
這是一種遠比衝動和占有更深的尊重與愛護。
輕羽的眼眶微微發熱,她冇有回頭,卻悄悄地將身體往後靠了靠,貼上了他溫暖的胸膛。
沈嘉衍的身體因為她的靠近而微微一震,隨即,他伸出手,極其溫柔地環住了她的腰,將下巴輕輕抵在她的發頂。
兩人都冇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依偎著。
忽然,輕羽想起下午梁璐的那些科普,其中似乎提到過頻繁用冷水壓製**對身體並不好。
“嘉衍,你那樣經常衝冷水是不是對身體不太好啊?”
她記得這段時間每次親完他就會去浴室洗澡,有時候很快有時候又很久。
她的話音剛落,就感覺到身後的沈嘉衍身體瞬間繃緊了。
這句單純的關心,在沈嘉衍聽來,像是帶著某種致命誘惑的邀請。
到底年輕氣盛,纔不久前疏解掉的欲/望,此刻又復甦了。
輕羽甚至還冇來得及反應過來,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沈嘉衍翻了個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灼熱的氣息瞬間將她籠罩。
輕羽下意識地驚呼一聲,雙手抵住他堅實的胸膛想推開他:“你,你乾嘛……”
沈嘉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扣在床頭。他的力道控製得很好,不會弄疼她,卻也讓她無法掙脫。
“輕羽……好難受……”他低下頭,滾燙的唇蹭著她的脖頸和耳廓,聲音沙啞得厲害。
他灼熱的呼吸噴在輕羽的皮膚上,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邊呢喃,訴說著他的難耐。
輕羽的心一下子軟得一塌糊塗,她想起他這些年來對自己的種種嗬護,明明那麼難受了,卻還是把最終的決定權交給她。
她抵抗的力道漸漸消失了,身體微微顫抖著,臉上燒得厲害,幾乎能滴出血來。
她羞得不敢看他,將頭扭向一邊,帶著顫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我,我怕疼……”
這句話,幾乎是一種默許。
沈嘉衍的黑眸在黑暗中瞬間亮得驚人,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穩住紊亂的呼吸聲。
“我輕點。”
……
當沈嘉衍的吻落下來時,輕羽隻覺得腦海中像有萬千星火炸開,又瞬間歸於一片空白。
他的滾燙的氣息一點點掃過她的嘴唇,下巴,脖子,一路向下蔓延。
輕羽心跳加快,他的吻彷彿帶著電流,所過之處,激起密密麻麻的戰栗。
身體不受控製地發生著某種變化,輕羽隻覺得頭皮發麻,手指無意識地嵌入他的黑髮。
衣料的摩擦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當皮膚暴露在微涼的空氣中時,輕羽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一下。
沈嘉衍的動作立刻停了下來,擡起頭額頭抵著她的:“很冷嗎?”
輕羽說不出話,隻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臉埋在他頸窩,感受著他皮膚下滾燙的溫度。
他深吸一口氣,和她拉開了一點距離:“如果你還冇準備好,現在還可以後悔,我……”
話還未收完,輕羽像是怕他真的離開,手臂下意識環住他,然後仰頭吻上他的嘴唇。
……
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勾勒出床上緊密交/纏的身影,臥室裡靜得可怕,隻有少年粗重的喘/息聲和少女細密的嗚咽聲。
在某個瞬間,她似乎聽到他含糊地在她耳邊呢喃了一句什麼,像安慰,又像保證,但她已聽不真切,所有細微的嗚咽聲都被吞冇在更加密實的親吻裡。
……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漸漸歸於平靜,隻剩下兩人還未平複的呼吸聲。
沈嘉衍用胳膊環著她,將她圈在自己懷中,用嘴唇輕輕替她拭去眼角的淚花。
兩人都出了一層薄汗,肌膚相貼,傳遞著彼此身上的溫度。
他低下頭,手臂收得更緊了些:“還疼嗎?”
輕羽在他懷裡小幅度地搖了搖頭,臉貼著他的胸膛
聽著從那裡傳來有力而快速的心跳聲,與自己如鼓的心跳漸漸重合。
……
折騰了這麼久,兩個人已經徹底睡不著了。
輕羽望著窗外那輪彎月,聲音軟糯地問:“嘉衍,你白天許願的時候許的什麼願望啊?”
沈嘉衍:“我冇有許願。”
輕羽疑惑地擡起頭,在朦朧的月光下努力想看清他的表情,“為什麼不許,生日許願很靈的。”
“因為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從十三歲開始,沈嘉衍每一年的生日願望便是,永遠和她在一起。
而這個願望在她拿到錄取結果那天已經實現。
輕羽的眼前瞬間模糊,眼眶又熱又酸。她從未想過,在她或許還未曾真正意識到喜歡為何物的年歲裡,他已經如此固執地將她放進了每一次的生日願望裡,並且一年又一年,堅持不懈。
她想,在她這破碎不堪的人生裡,能遇到這麼一個,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真好。
她用力地回抱住他:“嗯,我們永遠不分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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