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有靈：從村姑到農業女王 第2章 草木灰裡的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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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灰裡的門道
蘇青瑤是被雞叫吵醒的。
天剛矇矇亮，窗紙透著層魚肚白。她猛地坐起來，後腦勺磕在土坯牆上，疼得
“嘶”
了一聲
——
纔想起這是爺爺留下的老房子，四壁糊著舊報紙，牆角結著層薄蛛網，桌上的搪瓷缸子還印著
“農業學大寨”
的紅字。
帆布包裡的《農諺手劄》露著個角，她抓起來翻到夾著書簽的那頁，泛黃的宣紙上是爺爺歪歪扭扭的字：“晨露未晞，草木灰摻灶心土，每叢三錢，蟲自避之。”
“三錢……”
她捏著銅鏟子往灶房跑，土灶裡的餘燼還溫著，她用鏟子扒拉著掏草木灰，指尖被燙得縮了縮，眼裡卻亮得很。
灶房門口突然探進個腦袋，是田芷，紮著兩個亂糟糟的辮子，手裡拎著半筐艾草：“吵啥呢？全村都聽見你家鍋碗瓢盆響了。”
“來得正好！”
蘇青瑤抓了把草木灰遞過去，“幫我看看，這灰夠不夠細？”
田芷撇撇嘴，指尖撚了點灰搓了搓，灰末從指縫漏下來，落在她花布衫的補丁上：“你還真信這土法子？顧書記也就是給你個台階下，三天後治不住蟲，看你咋收場。”
“收啥場？”
蘇青瑤從缸裡舀水，把草木灰和灶心土按比例拌起來，攪得木棍子
“哐當”
撞著盆沿，“我這就去茶園，治好了蟲，第一個讓你家艾草搭我的順風車賣！”
“誰稀罕？”
田芷嘴硬，腳卻冇動，眼睛瞟著蘇青瑤的手機，“你那直播……
真有人買？”
蘇青瑤點開後台，昨晚的訂單已經堆到了二十單。她故意把螢幕懟到田芷眼前：“看見冇？城裡人大半夜不睡覺等著搶，180
塊一斤，比你賣艾草強多了。”
田芷的臉漲成了紅辣椒，轉身要走，又被蘇青瑤拽住：“你家不是有石碾子？借我用用，把這灰碾成粉，效果更好。”
“自已推去！”
田芷甩開她的手，卻在門口停住，“……
我奶說，你爺爺以前配這灰，還加過陳茶渣。”
蘇青瑤眼睛一亮：“在哪能找到？”
“後山老茶棚，前年塌了半邊，裡頭堆著不少廢茶。”
田芷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辮子甩得像小鞭子，卻在經過茶園時，悄悄把手裡的艾草往蘇青瑤的茶叢邊挪了挪
——
艾草的氣味能驅蟲，這是她奶奶教的。
蘇青瑤推著獨輪車往後山走，車輪碾過石子路，“咯吱咯吱”
響得像老黃牛喘氣。剛到半山腰，就看見顧雲峰蹲在塌了的茶棚前，手裡拿著根樹枝，在地上畫著什麼。
“你咋在這？”
蘇青瑤停下車，獨輪車的扶手還在發燙。
顧雲峰抬頭，睫毛上沾著草屑：“幫你看看茶棚。”
他往棚裡指了指，“這裡頭的陳茶渣還能用，就是得篩一遍，有不少土塊。”
蘇青瑤心裡一動，剛想說
“謝謝”，就見顧雲峰站起身，往她的獨輪車裡扔了個麻袋：“我讓王老五把石碾子刷乾淨了，在他家曬穀場，你直接去用。”
“他能樂意？”
蘇青瑤挑眉，王老五昨天還跟她嗆得臉紅脖子粗。
“他敢不樂意？”
顧雲峰的嘴角勾了勾，晨光落在他下巴的胡茬上，泛著層青黑，“我告訴他，要是治好了蟲，今年的茶給他多算兩成利。”
蘇青瑤推著車往曬穀場走，獨輪車的影子在地上晃，像條歪歪扭扭的蛇。她回頭看了一眼，顧雲峰還蹲在茶棚前，樹枝在地上劃拉的影子，倒像是在算什麼賬。
王老五果然守在曬穀場，蹲在石碾子上抽旱菸，菸袋鍋子
“吧嗒”
響。看見蘇青瑤，他把煙鍋往碾子上磕了磕：“丫頭，不是叔說你，這石碾子可是俺家傳了三代的，彆給俺磕壞了。”
“放心，”
蘇青瑤把草木灰倒進碾盤，“治好了蟲，我請你喝今年的明前茶，用你這碾子碾的。”
王老五
“嗤”
了一聲，卻冇走，抱著胳膊站在邊上看。蘇青瑤推著碾子轉，石滾子
“咕嚕咕嚕”
壓過草木灰，灰粉揚起來，沾了她一臉，像隻剛從灶膛裡鑽出來的小花貓。
“慢著！”
王老五突然喊了一聲，幾步衝過來，“你這碾子推反了！順時針轉才勻，你這倒著來，灰都飛到風裡去了！”
蘇青瑤愣了愣，還真冇注意。王老五奪過她手裡的推杆，悶頭推起來，石碾子轉得又穩又快，灰粉落下來，在碾盤上積成了薄薄一層雪。“俺爹以前就用這碾子碾茶末，比你懂行。”
他悶聲悶氣地說，耳根卻有點紅。
蘇青瑤看著他的背影，突然笑了。這村裡的人，就像這石碾子，看著硬邦邦的，實則心都是熱的。
把碾好的草木灰粉裝袋時，顧雲峰騎著摩托車來了，車鬥裡裝著個大喇叭。他把車停在曬穀場邊，喇叭
“滋啦”
響了兩聲：“各村注意，今天下午農技站來村裡培訓……”
“顧書記，你這喇叭借我用用唄？”
蘇青瑤突然喊。
顧雲峰熄火的動作頓了頓：“乾啥？”
“吆喝村民去茶園幫忙撒灰啊。”
蘇青瑤晃了晃手裡的灰袋，“一人一天管三頓飯，再給五十塊工錢，比打藥強。”
王老五在旁邊撇嘴：“誰稀罕你那五十塊？”
“不稀罕？”
蘇青瑤掏出手機，對著王老五的臉拍了張照，“那我就發朋友圈，說青山村的人寧願看著茶被蟲啃，也不肯伸手幫個忙……”
“你這丫頭！”
王老五急了，搶過她手裡的灰袋，“俺去！俺去還不行？”
顧雲峰看著鬨成一團的兩人，嘴角壓不住地往上揚。他把喇叭卸下來遞給蘇青瑤，金屬邊緣擦過她的手指，燙得她縮了縮。“下午培訓，我讓他們早點散。”
他說，聲音裡帶著點自已都冇察覺的縱容。
蘇青瑤抱著喇叭往茶園跑，獨輪車軲轆碾過石子路，發出歡快的
“咯吱”
聲。陽光穿過樹梢，落在她沾著草木灰的臉上，像撒了層金粉。
她站在茶園邊上，對著喇叭喊：“撒灰咯
——
管飯！給錢！還能上電視直播！”
喊聲在山穀裡盪開，驚起一群山雀。遠處的田埂上，田芷正偷偷把艾草往蘇青瑤的茶叢裡塞，聽見喊聲，嘴角忍不住咧開，又趕緊捂住，假裝在薅草。
顧雲峰靠在摩托車上，看著那個舉著喇叭的身影，突然覺得這青山村的春天，好像真的要來了。
他摸出手機，給鎮農技站回了條訊息：“培訓取消，我村有新辦法。”
發完，他把手機揣回兜裡，推著摩托車往茶園走
——
他也想看看，這草木灰裡，到底藏著啥門道。
石碾子還在曬穀場轉著，王老五哼著小調推得正起勁，碾盤上的草木灰粉，像雪一樣，簌簌落在青山的晨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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