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問天 第73章 父親的隻言片語
就在這時，他胸口那枚一直貼肉佩戴的、父親留下的黑色小令牌，突然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同於以往清涼感的溫熱！
這溫熱並非來自令牌本身，而像是一種…共鳴？
林凡猛地抬頭，循著那絲微弱的共鳴感向丹爐後方那片更加陰暗的角落望去。隻見那裡堆滿了巨大的坍塌碎石，但在幾塊巨石的縫隙深處，似乎隱約有一點極其微弱的、不同於周圍環境的能量波動傳出。
那波動，與他懷中黑色令牌產生的微弱共鳴，隱隱相合！
“那裡…好像有東西。”林凡沉聲道，指向那片廢墟。
林凡指尖凝出一縷青碧符火，火芒如豆，照得數丈內石紋纖毫畢現。小玖把羅盤機關往懷裡一揣，單手一抖，一隻青銅蜘蛛“哢噠”落地，八足匍匐，順著碎石縫隙鑽了進去。
“蛛眼傳影，三息成像。”她低聲數著，指尖靈光連彈，一麵巴掌大的水鏡在空中展開。
鏡麵先是漆黑，繼而泛起幽紅——
碎石深處，竟嵌著一座半塌的祭壇，壇心倒插著一截斷矛，矛身纏繞漆黑鎖鏈，鏈上掛滿碎裂的符籙；祭壇四周，橫陳七八具骸骨，骨色如墨，卻泛著金屬冷光，顯然生前修為不凡。最詭異的是，斷矛之側，有一塊拳頭大的黑色晶核，正隨心臟節奏般微弱搏動，每一次搏動，都溢位一縷比火煞更陰冷的灰黑霧氣。
“煞源之核！”林凡瞳孔驟縮，胸口黑色令牌隨之滾燙，像是要烙進血肉。
小玖臉色發白：“原來那些骸骨……不是上古修士，是黑煞宗的人！”她操縱銅蜘蛛再近半尺，鏡中畫麵倏地一花，一道灰影從晶核裡激射而出，蛛眼瞬間炸裂，水鏡碎成光屑。
“被發現了。”林凡反手拔劍，青碧符火順著劍脊遊走，霎時鋪成一道火幕，將二人護在中心。
轟——
碎石堆轟然炸裂，黑霧凝成一隻丈許高的魔影，生有六臂，麵龐空白，唯有一道豎裂的猩紅獨目。它六臂齊揮，鎖鏈聲鏗鏘震耳，每一條鎖鏈末端都連著一截殘兵，或刀或鉤，煞氣森然。
“是煞奴！”林凡腦海中閃過傳承篇裡一段記載：以煞源為核心，拘修士生魂，煉成不滅奴仆，專噬符火靈根。
“退後。”他一步踏前，指尖在虛空連點數下，萬衍道符·離火篇第一殺陣“焚星”瞬成——七枚符文憑空浮現，如星鬥懸列，青火自符文中垂落，化作鎖鏈，反向纏住煞奴。
滋啦！青火與黑霧交擊，竟發出血肉灼燒般的爆鳴。煞奴嘶吼，六臂猛扯，竟將火鏈一寸寸繃斷。
“符火克它，但量不夠！”林凡氣血翻湧，青元符火雖質高，卻苦於自身靈力有限。他左手一翻，掌心多出三枚赤紅丹丸——傳承丹爐裡遺留的“赤陽蘊靈丹”，可瞬間點燃火脈，倍增符威。
“小玖，借你機關火脈！”
“好！”小玖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腰間機關匣。匣蓋彈開，飛出三十六口牛毛赤針，針尾皆係靈紋細絲。她手腕一抖，赤針悉數釘入林凡背後大穴，機關火脈與修士經脈短暫並聯——
轟！林凡周身青火瞬間轉為青赤雙色，火舌竄起三丈高，七枚焚星符文化作七輪小日，轟然墜下。
煞奴獨目裂開，噴出黑紅光柱，與七輪火日硬撼。大殿劇震，殘柱再度坍塌，火浪卷著碎石如潮，將丹爐區夷為平地。
火光散儘，煞奴半截身軀被焚成虛無，剩餘黑霧仍蠕動著欲重新聚合。林凡卻趁勢掠至祭壇，揮劍斬斷纏在斷矛上的鎖鏈，一把扣住那枚黑色晶核。
嗤——
晶核像活物般扭曲，試圖鑽入他掌心。黑色令牌忽地自動飛出，啪地貼在晶核表麵，一股蒼茫吸力暴湧，晶核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迅速乾癟，化作飛灰。
令牌表麵，卻多出一道極細的血紅紋路，像是一柄倒懸的小劍。
“封印？”林凡握住令牌，隻覺一股冰流沿臂而上，在丹田上方凝成一枚細小的灰色符印，符印中心，正是那柄倒懸小劍。
小玖跑來，聲音發顫：“你……你把它吃了？”
“是封印。”林凡低頭看向碎石深處，隨著晶核消散，一截真正的祭壇基座顯露出來，上麵刻著與丹爐前相同的古符——
“煞源雖削，根脈未絕；欲淨其源，需以符火鎮之，三百年一更替。”
“三百年……”林凡喃喃，青元子已坐化萬載，此地卻無人再來更替符火，若非今日他們誤打誤撞，煞源再孕，恐怕不出十年，便又將破土。
小玖沉默片刻，突然從懷裡摸出一枚空白玉簡，咬破手指，以血為墨，將祭壇圖文、煞奴形貌、晶核特性一並燒錄。
“出去後，我要把訊息送回機關城。”她揚起小臉，血跡未乾，卻笑得虎牙閃亮，“黑煞宗既然能派人來一次，就能來第二次。咱們這次壞了他們好事，得先下手為強。”
林凡點頭，目光卻落向更深處——祭壇後方，一條僅容一人俯身鑽入的裂縫悄然顯現，裂縫儘頭，有極淡的銀光在閃爍，像是一枚…破碎的星辰。
胸口令牌再次微震，倒懸小劍符印輕輕旋轉，指向銀光。
“也許，青元子前輩沒走完的路，還在前方。”
小玖把機關匣往背上一甩，眼睛亮成星子：“那就走到底！反正——”她踢了踢地上煞奴殘留的半截黑骨，“債多不愁。”
林凡失笑，青碧符火躍上劍尖，照亮幽暗裂隙。
兩人一前一後，鑽入未知黑暗。身後，殘破丹爐無聲矗立，爐身裂紋裡，最後一縷青火悄然熄滅，彷彿完成萬載等待，終於沉入永夜。
就在此時，林凡脖子上一直掛著的黑色小令牌傳來一絲微弱共鳴，雖輕若絨毛，卻在此刻寂靜的大殿中顯得格外清晰，此刻，牢牢抓住了他全部的心神。
“那裡…好像有東西。”他沉聲道，指向那片堆積如山的坍塌巨石。
小玖正小心翼翼地想用手去摸那尊失去光芒的丹爐，聞言立刻縮回手，好奇地順著林凡指的方向望去：“東西？寶貝嗎？還是…更厲害的機關？”她瞬間又興奮起來，似乎完全忘了剛才的驚險，踮著腳試圖看清黑暗中的情況。
“不確定，但感覺…很特彆。”林凡沒有明說黑色令牌的共鳴，這隻是他內心深處的關於自己父親的線索，不便詳言。他運轉剛剛提升的青元符火，一縷凝練的碧火懸浮於掌心，如同最穩定的燈盞，驅散了前方的黑暗，小心翼翼地走向那片廢墟。
越靠近，黑色令牌傳來的共鳴感便越發清晰了一分。那是一種同源、卻又略有區彆的奇特感應。
廢墟由大量斷裂的石柱和殿頂碎塊構成，堆積得很高，似乎將大殿後方原本的某個區域徹底掩埋堵塞了。林凡神識仔細掃過，最終鎖定在幾塊交錯巨石的縫隙深處。那裡，似乎有一個被刻意隱藏起來的狹小空間。
“好像…後麵是空的？”小玖也看出了點門道，她從百寶囊裡掏出一個細長的、帶鏡片的金屬杆，伸進縫隙裡窺探，“看不清…但是沒感應到明顯的機關陷阱反應。”
林凡點頭，深吸一口氣道＂小玖，幫我警戒四周。”他必須要集中精神。
小玖立刻點頭，轉身麵向大殿入口方向，又掏出幾個預警用的鈴鐺機關佈置在周圍，小臉繃得緊緊的，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林凡伸出雙手，掌心青碧符火流轉，並非用於攻擊，而是極其精妙地控製著火焰的溫度和力量，如同最靈巧的手，輕輕抵在那幾塊關鍵的巨石上。他根據《萬衍符道》中新領悟的控火精要，將火焰之力化為高頻卻細微的震蕩。
嗡…
巨石內部發出低沉的嗡鳴，上麵的灰塵簌簌落下。緊接著，林凡眼神一凝，雙手猛地向兩側一引！
“開！”
那幾塊重達萬鈞的巨石，竟被他以巧勁生生震得平移開尺許，露出一個僅容一人勉強通過的狹窄縫隙！一股更加陳舊、卻帶著一絲奇異清涼的氣息從縫隙中撲麵而出，與大殿內彌漫的灼熱火氣截然不同。
縫隙之後，是一個極其狹小的石室，更像是一個匆忙開辟出的避難所或密室。裡麵空無一物，隻有中央的地麵上，插著一件東西！
那是一截斷劍！
劍身黯淡無光，布滿了鏽蝕的痕跡，似乎輕輕一碰就會碎裂。但從其殘存的造型和材質，依舊能看出其不凡的過去。
而真正讓林凡呼吸驟然停止的是——在那截斷劍的劍鐔（劍格）之上，清晰地刻著一個模糊的標記！
那標記的形狀，與他懷中那枚黑色令牌上的某個角落的紋路，幾乎一模一樣！隻是更加殘缺，更加模糊！
黑色令牌在此刻共鳴達到了最強，微微發燙！
林凡一步步走上前，緩緩蹲下身，手指有些顫抖地輕輕拂過那截斷劍上的標記。冰冷、粗糙的觸感傳來，卻讓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父親！這
是父親留下的標記！他果然來過這裡！而且在此經曆過戰鬥？這截斷劍，是他的嗎？他為何要將標記留在此處？
無數疑問瞬間湧入林凡腦海。他仔細檢查四周，在斷劍旁邊的地麵上，發現了幾道極其細微、幾乎被塵埃徹底掩蓋的刻痕。那並非文字，而是另一種更簡單的、類似指示方向的箭頭符號，指向石室更深處的牆壁。
林凡順著箭頭指引，走到那麵牆壁前。牆壁上空空如也，布滿了裂紋。他沉吟片刻，嘗試著將懷中那枚黑色令牌取出，緩緩貼近牆壁。
當令牌靠近牆壁某處看似普通的裂紋時，異變發生了！
那裂紋竟然微微亮起，吸收了一絲令牌的氣息！緊接著，牆壁內部傳來極其細微的機括轉動聲，一小塊石壁悄然向內凹陷，露出了一個隱藏的極深的暗格！
暗格之中，沒有玉簡，沒有法寶，隻有一枚…古樸的青銅鑰匙，以及一道被特殊能量封印儲存的、極其微弱殘缺的神念印記！
林凡拿起那枚鑰匙，鑰匙入手冰涼，上麵刻著與青元令風格迥異、卻同樣複雜的雲紋。而當他觸碰到那道神念印記時，一個模糊、疲憊卻異常熟悉的男子聲音，直接在他識海中響起，斷斷續續，彷彿隨時會消散：
“…天…機…不可…測…璿璣…殿…危…”
“…沙海…核心…之眼…”
“…吾兒…小心…”
聲音到此，戛然而止。那縷神念也徹底消散，彷彿從未存在過。
但林凡的心臟卻如同被重錘擊中！
是父親的聲音！
雖然模糊殘缺，但他絕對不會聽錯！
父親他在這裡，留下了鑰匙和警告！璿璣殿？流沙海？核心之眼？這些地方與他手中的青銅鑰匙有何關聯？父親讓他小心什麼？天機？是指天機城嗎？
無數的線索和疑問交織在一起，讓林凡心亂如麻，卻又第一次感覺離父親的蹤跡如此之近！
“林大哥？怎麼樣了？找到什麼了嗎？”小玖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帶著擔心和好奇。她聽到裡麵沒動靜，有些不安。
林凡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將青銅鑰匙和那截斷劍小心翼翼地收好。父親留下的標記和斷劍，他必須帶走。黑色令牌重新貼身藏好，它的秘密，或許與父親神念遺留下的“天機”二字有關，但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
他轉身走出狹小的石室，臉上已恢複了平靜，隻是眼神比以往更加深邃。
“找到一些線索。”他簡略地說道，並沒有詳談有關父親之事，轉而看向那尊殘破的主丹爐和青元子的留字，“前輩鎮守此地，封印煞源。我們既得傳承，或許…也該檢視一下那煞源如今情況如何。”
他有一種預感，黑煞宗對此地的興趣，恐怕不僅僅是為了追殺他那麼簡單。
小玖雖然好奇林凡找到了什麼，但見他神色凝重，便乖巧地沒有多問，隻是點頭道：“嗯！爺爺筆記裡也說，這種上古封印之地，最怕的就是年久失修或者被人破壞。萬一那煞源泄露，可就糟糕了！”
兩人將目光投向大殿更深處，
越過煉丹爐的區域，在那裡，似乎還有向下的通道，一股令人心悸的、混合了精純火靈與混亂煞氣的恐怖氣息，正從那裡隱隱傳來。
林凡心道：＂青元子前輩傳承之地的最深處，鎮壓煞源的核心，或許就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