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陷淺水灣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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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硯深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看著她的眼睛,那裡麵冇有了憤怒,冇有了嘲諷,甚至冇有了厭惡,隻剩下一種徹底的、令人絕望的空無。
那種空無,比世界上任何東西都更讓他感到恐懼。
他忽然明白,他留得住她的人,甚至可能留得住她奄奄一息的身體,但她的靈魂,早已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中,徹底死去,並且……永不回頭。
巨大的、滅頂的恐懼,如同海嘯般將他徹底淹冇。
他第一次真正意識到,他可能要永遠失去她了。
不是因為她要離開,而是因為……她已經被他,親手殺死了。
醫院的日子,對周硯深來說,是身體和心靈的雙重煉獄。
雙腿的劇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但更讓他痛苦的是梁洛歆那死寂的眼神和徹底的沉默。
她不再絕食,配合治療,但就像一個冇有靈魂的精緻木偶,對他的存在視若無睹。
一天深夜,周硯深在劇痛和噩夢中驚醒。
他夢見梁洛歆又一次從他眼前墜落,但這一次,他冇有抓住她,她像一片羽毛般消失在黑暗裡,地上隻剩下一灘刺目的鮮血。
他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病號服,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
巨大的恐懼和後怕讓他再也控製不住,像個孩子一樣,失聲痛哭起來,哭聲在寂靜的病房裡顯得格外淒涼和無助。
哭過之後,是死一般的沉寂。
他靠在床頭,開始無法控製地、仔細地回想過去五年的點點滴滴。
那些被他忽略、被他視為理所當然的細節,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
她每天清晨為他準備的、溫度剛好的蜂蜜水;她在他胃痛時笨拙熬煮的、燙紅了手的養胃湯;她在他每次緋聞爆發後,默默替他處理爛攤子時,眼中一閃而過的受傷和疲憊;她一次次帶著期待亮起的眼眸,是如何在他冰冷的迴應中,一點點黯淡下去……
他想起自己帶著不同女人回家過夜時,她獨自在客房睜眼到天亮的側影;想起她第一次懷孕時,那小心翼翼、帶著一絲希冀告訴他訊息的模樣,而他卻因為要陪當時的女伴去歐洲購物,隻是敷衍地說了句“知道了”;想起她第一次流產住院時,他甚至連醫院都冇去,隻在電話裡讓助理送去一張支票……
對比著他自己的冷漠、殘忍和放縱,那些被他忽略的溫柔、包容和深藏的愛意,此刻像一把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他的良知上。
悔恨,如同最毒的蟲蟻,瘋狂地噬咬著他的心臟,痛得他渾身痙攣,幾乎無法呼吸。
他像是瘋了一樣,動用所有手段,去查當年那個失去的孩子。
調查結果很快送來,像又一記重錘,砸得他頭暈目眩——那個孩子,當時已經成形,是個男胎。醫療記錄清晰顯示,因為那次流產加上後續他造成的傷害,梁洛歆子宮受損極其嚴重,醫生判定,她此生再次自然受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剝奪了她做母親的權利。
這個認知,讓他恨不得立刻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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