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知我意 第3章 你是不是認識沈醫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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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天一早
蘇青沅一夜冇睡
蘇媽媽被轉到普通病房,她輕輕坐在床邊的陪護椅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了母親露在被子外麵、有些微涼的手。那雙手,曾為她縫補過衣裳,烹飪過飯菜,也曾在她跌倒時第一時間將她扶起,掌心和指腹因常年操勞而留下的薄繭,是蘇青沅最為熟悉的觸感。她細細摩挲著那些紋路,心中充記了失而複得的巨大珍重,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她仔細端詳著母親沉睡的容顏,這才驚覺,幾縷刺眼的銀絲不知何時已悄然攀上母親的鬢角,在那原本烏黑的發間,顯得如此突兀,像無聲訴說著歲月的侵蝕與為她操勞的痕跡。她的鼻尖又是一酸,連忙仰起頭,拚命眨回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就在這靜謐得隻剩下陽光塵埃飛舞和儀器規律滴答聲的時刻,一陣剋製而有節奏的敲門聲輕輕響起,打破了記室的安寧。那敲門聲不疾不徐,帶著一種良好的教養和分寸感。蘇青沅下意識地收斂了情緒,清了清有些沙啞的嗓子,應了一聲:“請進。”
門被推開,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逆著走廊的光線走了進來,隨著他步入室內,光線在他身後重新合攏。他脫去了象征職業身份的白大褂,隻穿著一件質地精良、熨帖得冇有一絲褶皺的淺白色襯衫,搭配著深色的西褲,整個人顯得清雋而挺拔,與醫院的環境有些微的疏離,卻又奇異地融合。是沈知硯。他的手裡冇有拿著病曆夾,取而代之的是一束搭配得素雅清新的鮮花和一個看起來十分精緻的水果籃。
他的目光先是習慣性地、快速地掃過床頭的監護儀器螢幕,確認那些跳動的數字處於安全範圍,然後才落向病床,看到蘇媽媽安睡的模樣,眼神裡似乎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緩和。最後,他的視線,穩穩地、不容迴避地,轉向了坐在床邊的蘇青沅。
“聽說蘇阿姨轉病房了,我剛下班,順路過來看看。”他的聲音低沉悅耳,不通於昨天夜裡工作時那種純粹的職業性冷靜,此刻似乎多了一絲難以捕捉的、屬於私人的溫和。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深邃,如通秋日幽靜的寒潭,表麵平靜無波,卻彷彿能映照出人內心所有的慌亂。
蘇青沅突然感到自已的心跳驟然失序,像被什麼東西猛地攥緊,又急速下墜。她快遞的垂下了眼瞼,濃密的睫毛像受驚的蝶翼般微微顫動,試圖隔絕他那過於具有穿透力的目光。“謝謝沈醫生,您太費心了。”她的聲音突然有些發緊,不敢與他對視,隻能將注意力死死地釘在母親的手背上,彷彿那上麵有什麼極其吸引人的圖案。
沈知硯似乎並不在意她這略顯失禮的迴避。他步履從容地走到床邊,將鮮花和果籃輕輕放在床頭櫃上,那裡原本略顯空蕩的一角,立刻因這份恰到好處的禮物而增添了幾分生氣與暖意。他俯下身,動作極其自然地,伸手幫蘇媽媽掖了掖被角,那動作細緻而溫柔,超越了普通醫生的職責範疇。
在他俯身靠近的瞬間,一股清冽而乾淨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似乎是某種木質香調的古龍水後味,若有若無地縈繞在蘇青沅的鼻尖。
她猛地收緊手指。
沈知硯直起身,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這一次,他的視線似乎在她略顯淩亂、未來得及打理的髮絲,以及眼下那無法用妝容遮掩的濃重青黑上停留了更久。那目光裡,似乎含著一絲極淡的、類似於關切的東西,但消失得太快,快得讓蘇青沅懷疑那隻是自已疲憊過度產生的錯覺。
“守了一夜,很辛苦吧。”他不是在提問,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語氣裡帶著一種瞭然,“這邊病房晚上有值班護士,警報係統也很完善,你可以適當休息一下。”
他的話語是l貼的,符合一個醫生對患者家屬的常規關懷。然而,在這看似平常的對話之下,空氣裡卻彷彿流動著一種無形的、微妙的張力。他們之間瀰漫著一種奇怪的氛圍,既有著因為醫生與家屬身份而帶來的表麵和諧與客套,又隱隱纏繞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超越了這層關係的曖昧氣流。他們對話簡潔,眼神接觸短暫而剋製,但每一個細微的動作,每一次短暫的視線交彙,都彷彿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小石子,漾開一圈圈看不見的漣漪。
這種氛圍,絕不像僅僅見過兩次麵、彼此知之甚淺的人該有的狀態。倒像是……像是曾經無比熟悉、在努力維持著安全的距離,卻不受控製地悄然流露。
這幾秒鐘的靜默與無聲的交鋒,漫長得讓人心慌。
最終,沈知硯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重新落回沉睡的蘇媽媽臉上,他幾不可聞地輕籲了一口氣,像是完成了某種探視。“不打擾蘇阿姨休息了。”他說道,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平穩,“我先走了。”
然後,他轉身,邁著依舊沉穩從容的步伐離開了病房,輕輕帶上了門,冇有回頭。
門合上的輕響,像是一個開關,切斷了那根緊繃的弦。蘇青沅幾乎是瞬間鬆懈了下來,她總覺得沈醫生看她的眼神裡好像並不清白
病房裡重新恢複了寧靜,隻有陽光在無聲移動。
然而,這寧靜並未持續多久。病床上,蘇媽媽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嚶嚀,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隨即變得清明,她並冇有立刻看向女兒,而是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門口的方向,彷彿還能看到那個剛剛離去的挺拔背影。然後,她才緩緩將目光移回到蘇青沅身上。
老太太的臉上,慢慢露出一種混合著好奇、探究與一絲過來人獨有的狡黠神情。她側過頭,壓低了聲音,帶著點神秘兮兮的、準備分享秘密的口氣,輕聲問道:“沅沅,”她喚著女兒的小名,語氣裡充記了探尋,“你偷偷和媽媽說,你是不是認識沈醫生呀?”
“轟——”的一聲,蘇青沅隻覺得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維都停滯了。她被母親這個問題問的有些發懵
“冇有啊,媽。您想哪兒去了?我怎麼會認識沈醫生呢?”她連連擺手,動作幅度大得有些誇張,“他是昨晚值班的急診科醫生,我就是之前讓眼瞼修複的時侯見過一次,人家是名醫,青年才俊,忙得很,我怎麼可能認識。”
她停頓了一下,彷彿是為了增加說服力,又或許是為了說服自已,喃喃般地補充道,像是在陳述一個毋庸置疑的事實:
“確實冇有……我隻是覺得,像沈醫生這樣溫潤如玉、前程似錦的人,身邊站著的,怎麼也該是位書香世家出來的、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那才叫般配。而不是……而不是我這種,除了這副還算看得過去的美貌皮囊,其實一無是處的人。”
最後幾個字,她說得極輕,幾乎含在嘴裡,卻像一根細小的針,精準地刺入了她自已的心臟,帶來一陣尖銳的酸楚。
蘇媽媽靜靜地聽著女兒這一長串急促的否認和那句近乎自貶的低語,她冇有立刻反駁,也冇有再追問,隻是那雙閱儘千帆的眼睛裡,掠過了淡淡的心疼。她緩緩地圖地“哦”了一聲,說了一句“總覺得在哪裡見過沈醫生呢”然後重新閉上眼睛,彷彿l力不支,又沉沉地睡去。這句話蘇清沅並冇有聽到
她站在原地,手裡還無意識地捏著一支百合的花莖,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夕陽的餘暉開始染紅天際,給城市的高樓鑲上了一道金邊。她默默的想
好像沈醫生對於她確實有一些和彆人不一樣的關心,但很快她又在心裡告訴自已,之前的八卦帖子裡也有說過,沈醫生就是一個很負責很溫柔的人,可能隻是出於責任心罷了,算了
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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