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月昭昭 039
她的唇角比糖藕甜
月走驚鵲,星沉臥波。
卓鶴卿推開書房門時,檀木的幽香混著雨後潮濕的空氣撲麵而來。
今日本是盼著能早些脫身歸家的,偏在將散未散之際,被一紙急詔宣入宮中。
君臣奏對,耗時良久,待他得以從那重重宮門內走出,夜已深沉。
一路疾行,踏著清冷月色趕回府邸,抬頭望時,竟已到了二更天。
他在紫檀木椅上坐下,案上燭火將儘,燈芯蜷曲如垂死的蛾,忽明忽暗地映著桌角一物——竟是一枚香囊。
卓鶴卿怔住,指尖懸在半空片刻,執起了那枚香囊。
香囊是淡青色的,緞麵繡著一隻振翅欲飛的白鶴,針腳細密,銀線繡的羽翼在燭光下泛著冷冷冷光,彷彿下一刻就要破囊而出,直上青雲。
流蘇穗子垂落桌沿,被穿堂風一拂,輕輕搖曳,在燭光裡投下細長的影,如誰未儘的歎息。
是沈月疏繡的。他不認識她的針腳,但這針腳不是母親的,也不是魏紫芸的,隻能是她繡的。
他的指尖在香囊柔滑的錦緞上輕輕摩挲,那針腳裡藏著的細碎心思,像春日裡悄然漫過心尖的溪流,一股暖融融的感覺,從心底緩緩淌了出來。
他的香囊,素來都是母親親手繡製。
從前,魏紫芸也曾多次給他繡過香囊,那繡品上明豔的紋樣、藏不住的精巧,他怎會讀不懂其中的情意?
可他自始至終,隻把她當作亡妻的妹妹般照拂,從未有過半分男女間的旖旎心思。
於是,每一次,他都尋著合宜的由頭,將香囊原封不動地退回。
次數多了,魏紫芸大約也讀懂了他的疏離,便不再提繡香囊的事。
隻是近來,她像是著了魔一般,又換了法子,時常送來各式精緻的糕點。
他本想開口婉拒,卻見母親和沈月疏那裡,也各有一份同樣的點心,顯然是她費心準備的“普惠”之物,並非單獨對他格外周全。
這般一來,他便懶得再特意說什麼。
魏紫芸在卓家已有近十載光陰。
她將勤顏照顧得妥妥帖帖,對母親也算儘心,其容貌也算端莊清秀。
然而,十年相伴,在卓鶴卿心中,卻隻積澱下一份難以逾越的親情。
自沈月疏踏入卓府之後,魏紫芸卻像變了個人。
魏紫芸待他與母親,依舊是一副溫婉謙順的模樣,舉止言行挑不出半分錯處。
可一轉臉對上沈月疏,那姿態便陡然變了。
言語間機鋒暗藏,明裡體貼,暗裡卻儘是排擠打壓的手段,失儘了閨閣女子應有的敦厚氣度。
一陣穿堂風猛地撞開窗欞,案頭書頁嘩啦翻動,白鶴香囊的流蘇劇烈搖晃,玉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