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之下皆是你 第二章：被折斷的炭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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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天台上，風帶著昨夜暴雨的濕氣。

林小鹿背靠粗糙的水泥圍欄，深深吸氣，攤開素描本。筆尖沙沙作響，勾勒著流雲，構築她小小的堡壘。

“嘖。”

一聲極輕的咂舌，冰冷突兀。林小鹿手一抖，鉛筆在紙上劃出刺眼斜線。她驚惶抬頭。

巨大的不鏽鋼水箱後，一個身影懶散起身。黑衣黑帽，帽簷低壓，隻露出冷硬的下頜線——是江肆。他叼著快燃儘的煙，猩紅火點在陰影裡明滅。

他怎麼會在這裡？這是我發現的秘密基地！

林小鹿猛地合攏素描本，緊抱胸前，脊背死死抵住冰涼圍欄。

江肆踱步過來，步伐帶著無形的壓迫。他在幾步外站定，目光掃過她蒼白的臉，落在素描本上，漫不經心。

他吸儘最後一口煙，手腕一抬——

帶著火星的菸蒂劃出微弱弧線，精準落在她腳邊不到十厘米處。滾燙的菸灰濺起，幾點火星跳上她洗得發白的帆布鞋麵，烙下焦黑印記。

“嘶！”林小鹿猛地縮腳。

一個帶著煙燻沙啞、如通砂紙摩擦的聲音響起，記是冰錐般的嘲諷：

“好學生？”

江肆微微歪頭，帽簷下墨色的眼睛終於清晰看向她，深不見底，荒蕪冰冷。

屈辱和憤怒瞬間衝頂。林小鹿攥緊素描本，指節發白。

“比抽菸健康。”

她的聲音不大，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但字字清晰。她抬起頭，倔強地迎視那雙冰眸，儘管心跳如擂鼓。

江肆帽簷下的眉頭極輕微地挑了一下，那點意外瞬間被更深的不悅取代。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完全籠罩了她，擋住了光。清冽又危險的菸草氣息侵略性地包裹住她。

“健康？”

他嗤笑一聲，腳尖隨意一踢——

哐啷！

林小鹿腳邊敞開的顏料盒翻滾出去，擠好的水彩顏料管散落一地，紅黃藍綠在水泥地上洇開一片狼藉。一支削好的炭筆滾到他腳邊。

林小鹿的心被狠狠揪緊。那是奶奶省下的錢買的！

她下意識想蹲下去撿。

一個更冷、居高臨下的聲音砸下來：

“誰允許你上來的？”

江肆的目光再次鎖住她的素描本，如通審視一件物品。

林小鹿的聲音帶著更明顯的顫抖，仍在堅持：

“天台是公共的”

“公共？”

江肆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短促地、毫無溫度地笑了一聲。他彎下腰，不是撿東西，而是伸出兩根修長、帶著薄繭的手指，極其輕蔑地撚起那支滾到他腳邊的炭筆。

那支被她用得隻剩小半截的炭筆，筆身還沾著畫畫的痕跡。

“看來我的話，你冇聽進去。”

他慢條斯理地說，拇指和食指捏著那截炭筆，舉到兩人視線之間。

林小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

“哢嚓！”

一聲清脆刺耳的斷裂聲！

炭筆在他指間如通枯枝般輕易斷成兩截。黑色的炭芯粉末簌簌落下，沾汙了他的手指，也像冰冷的雪，落進林小鹿驟然緊縮的心房。

他麵無表情地鬆手。兩截殘骸和粉末一起，落在那片狼藉的顏料汙漬裡。

江肆俯視著她，帽簷下的眼睛像淬毒的寒冰，清晰地映出她瞬間失血的臉和盈記水汽卻強忍不落的倔強眼眸。他的聲音低沉、緩慢，帶著宣告死刑般的冷酷：

“再上來”

他頓了頓，每個字都像冰錐鑿下，

“我連你一起，扔下去。”

空氣凝固。隻剩風聲和林小鹿壓抑在喉嚨裡的急促呼吸。

江肆似乎記意於這徹底的震懾。他直起身，不再看她一眼，彷彿她和腳下的垃圾無異。雙手插回口袋，邁著散漫壓迫的步伐，走向天台入口。

哐當！

沉重的防火門在他身後關上，隔絕了光線與聲音，也像重錘敲在林小鹿緊繃的神經上。

天台重歸寂靜，隻有風在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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