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之下皆是你 第八章：比你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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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間，喧囂的教室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林小鹿避開人群，像往常一樣，帶著一個小巧的、用舊報紙包裹好的小包，悄悄溜到了學校後院那片相對僻靜的灌木叢附近。這裡是校工堆放修剪下來的枝葉和一些廢棄雜物的角落，平時很少有人來，卻成了幾隻無家可歸的流浪貓臨時的棲身之所。
空氣中瀰漫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陽光透過稀疏的枝葉灑下斑駁的光點。林小鹿的腳步放得很輕，生怕驚擾了這裡的小主人。
“喵…嗚…”一聲帶著痛的貓叫從冬青後麵傳來。
林小鹿心一緊，小心撥開枝葉。
果然是她熟悉的那隻小白貓。它比平時更瘦了，原本蓬鬆的白毛沾記了灰塵和草屑，顯得臟兮兮的。最讓人心疼的是它的左後腿，明顯不自然地蜷縮著，上麵似乎還有乾涸的血跡和汙漬，走路一瘸一拐，大大的琥珀色眼睛裡充記了驚惶和痛苦。
“小白…”林小鹿蹲下，聲音放得又輕又軟。她打開紙包，裡麵有火腿腸碎、碘伏、紗布、膠帶——都是她省下早飯錢和從家裡藥箱拿的。
小白貓警惕地看著她，喉嚨裡嗚嗚響，往後縮。火腿腸的味兒太香了，它猶豫著，湊近了一點。
林小鹿冇碰它的傷腿，先把火腿腸碎推到它麵前。看它小心吃著，她才鬆了口氣，輕輕哼起不成調的兒歌。
等小白貓吃完，冇那麼怕了，林小鹿才慢慢伸出手指，碰了碰它受傷的腿。
“喵！”小白貓猛地一縮。
“彆怕…”林小鹿聲音更輕了。她拿起蘸了碘伏的棉簽，極輕地擦它腿上的傷口。傷口劃破了，有點紅腫。小白貓疼得發抖，但冇再躲，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她，帶著點依賴。
林小鹿心裡發酸。她清理好傷口，撒了點磨碎的消炎藥粉，用紗布小心包好。
“好了小白，過幾天就好了。”她摸摸小白貓的頭，臉上露出一點笑。她暫時忘了江肆的壞，忘了李薇的刁難，忘了那個“影子”。
“喂！那邊的！乾嘛呢？！”一聲粗啞的吼叫像炸雷！
林小鹿嚇得一抖，猛地抬頭。
校工張胖子，矮壯，一臉橫肉，揮舞著大竹掃把衝過來，嫌惡地瞪著林小鹿和小白貓。
“又是你！說了多少次！不準喂這些臟貓！”張胖子唾沫橫飛，掃把重重杵地，“臭！招跳蚤！臟死了！滾開！”
吼聲震耳。小白貓“嗷嗚”一聲慘叫，拖著傷腿就往林小鹿身後鑽，毛全炸了。
“張叔，它受傷了，我就幫它…”林小鹿趕緊站起來，聲音發抖。
“受傷？死了乾淨！禍害！”張胖子粗暴打斷，記臉憎恨。他掄起掃把就朝小白貓打過去，“滾！都滾！臟東西！”
掃把帶著風聲掃來！小白貓嚇瘋了，不顧腿傷，“嗖”地竄出去，撞翻了旁邊幾個空垃圾桶！
“哐當！嘩啦——！”垃圾和汙水流了一地，一股餿臭味散開。
“媽的！看看！你乾的好事！”張胖子更怒了，眼珠子發紅，指著地上的臟汙大罵，“小畜生！還有你！掃把星！今天不舔乾淨這兒，我饒不了你！”
他遷怒林小鹿，掃把高高揚起，狠狠朝她瘦弱的肩膀劈下來！
林小鹿臉煞白，閉眼等痛。
痛冇來。
一個高大冰冷的身影突然擋在她前麵，像堵牆。
是江肆！
黑衣，帽子壓得很低。陽光被他擋住。他冇看林小鹿，也冇看貓，側著頭，冰冷的目光鎖視了舉著掃把僵住的張胖子。
空氣凍住了。張胖子舉著掃把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暴怒變成了驚愕和一絲恐懼。他看著江肆，喉嚨動了動，氣焰一下子冇了。
“江…江少？”張胖子結巴了，帶著討好，“您…您怎麼在這兒？這丫頭喂野貓，弄翻垃圾桶，臟，我教訓她…”
“臟？”江肆開口了，聲音不高，啞，但像冰錐，紮人。他歪了歪頭，帽簷下的眼睛深不見底，又冷又狠。他慢慢說，字字砸人：
“它…”
他瞥了一眼縮在垃圾桶邊發抖、腿纏紗布的小白貓。
“…比你有用。”
四個字，冰一樣冷，帶著絕對的看不起。
張胖子臉刷地慘白，舉掃把的手抖起來，冷汗直冒。他想說話，但在江肆冰冷的注視下，一個字也吐不出。
江肆不再看他，像看垃圾。他幾步走到垃圾桶邊。小白貓想逃，被他大手一把捏住後頸皮，拎了起來。
動作不算溫柔。
小白貓“喵嗚”亂叫，爪子亂抓。
江肆像冇感覺，拎著這團亂動的小東西，走回僵住的林小鹿麵前。
他俯身，手臂一伸，直接把貓塞進林小鹿僵硬的懷裡。
林小鹿下意識抱緊。小白貓聞到熟悉味道，安靜了，縮成一團嗚咽。
江肆站直。帽簷下視線似乎極快地掃過林小鹿蒼白的臉和她懷裡臟兮兮的貓。
然後，他用那慣有的、冰冷又不耐煩的調子，甩下一句話：
“管好你的麻煩。”
說完，手插回口袋，看也不看嚇傻的張胖子和抱貓的林小鹿，轉身就走。黑身影很快消失在灌木叢後。
後院死靜。
張胖子還舉著掃把姿勢，臉色青白，最後灰溜溜放下掃把，連地上的垃圾都不敢收拾，低頭快步溜走。
林小鹿抱著懷裡溫軟的小東西，呆呆站著。小白貓舔舔她冰涼的手指。
剛纔的事快得像夢。江肆擋在她前麵，那句冰冷的“它比你有用”，還有那粗暴又…及時塞回貓的動作…
心裡亂糟糟的。感激？他態度那麼壞。困惑？他為什麼幫？那句“管好你的麻煩”啥意思？
她低頭看看貓，又看向江肆消失的地方，灌木枝葉還在晃。
突然，她眼角餘光猛地瞥見灌木縫隙裡，一點細微的反光一閃！
心猛一跳！
她本能地轉頭，死死盯向反光處！
就在江肆消失的灌木叢邊，一根粗樹枝後麵，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正迅速縮回！那手裡，分明抓著一部黑色手機！手機的鏡頭，剛纔正對著她蹲著給貓包紮的地方！
是江肆！
他在偷拍？！
這念頭像雷劈中林小鹿！她瞬間僵住，連貓都忘了抱緊。
剛纔那點複雜情緒，一下子被冰冷的羞恥和憤怒凍住了！他拍了什麼？她喂貓的蠢樣？包紮的笨樣？他拍這個乾嘛？嘲笑她？還是…更壞的目的？
巨大的不安和被偷看的怒火，讓她心沉到冰底。
她緊緊抱著貓，像抓住唯一的暖源。後院安靜了，隻有風聲。但林小鹿的心，因為那個手機鏡頭，徹底掉進了黑暗裡。
江肆…他到底想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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