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在我的喪禮上吃藍莓酥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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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嶼安站在病房門前。
一隻手拿著藥，一隻手拿著接通的手機。
表情精彩異常。
林薇猛地衝到他身邊，抱著他的胳膊。
“嶼安哥，我剛纔說的都是氣話……我就是生氣阮檸姐誤會我……你肯定不會誤會我的吧。”
周嶼安收起複雜的深情，看著她堅定的開口：
“離開這。”
話裡帶著不容置疑。
林薇聞言更加急切，聲音裡明顯帶了哭腔。
“嶼安哥！你又要離開我麼？像小的時候那樣，一聲不吭就把我扔下。”
“走！”周嶼安怒吼出聲。
林薇見狀，也扯著嗓子吼了出來：
“我是說了讓她去死，那又怎麼樣呢，我不說她就不會死了麼？”
“你現在裝什麼深情，之前你不是很享受一邊和我膩歪，一邊有她等著你麼？”
“現在她等不到你了，你就拿我出氣？”
可能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林薇又拿出自己的精湛演技。
“嶼安哥，不管怎樣她都要死了，隻有我能一直陪著你。我可以等你恢複過來，你就再也不用左右為難了。”
迴應她的，隻有沉默。
周嶼安隻是默默立在原地。
……
林薇終於哭著跑開了。
他又立在原地平靜了一會兒。
然後堅定向我走來。
“藥都拿完了。醫生說的我都記下了，以後……我都會注意。”
彷佛剛纔的事情都冇發生過。
周嶼安隻是一點點的重複醫生說的注意事項。
我還冇說話，顧桉就在旁邊懶洋洋地插嘴：
“周先生，醫囑第一條一般都是保持心情舒暢，避免不必要的情緒刺激。”
“你覺得你現在是‘舒暢’因素，還是‘刺激’因素？”
周嶼安狠狠盯住顧桉，卻又無法反駁。
顧桉則是專心去研究手機上的“葬禮策劃案”了
……
回到公寓樓下，周嶼安堅持要送我上去。
電梯裡，他看著我，眼神複雜無比，掙紮了許久纔開口：
“檸檸，之前……是我混蛋。是我忽略了你”
“是我……對不起。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彌補，好不好？”
他的道歉聽起來真摯而痛苦。
我看著電梯顯示屏上跳動的數字，語氣平淡：
“不是什麼都有機會彌補的。”
“隻要你想！隻要你給我機會！”
他急切地抓住我的手臂，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你想要我怎麼做？你說！”
“我以後再也不接林薇的電話了，我保證！我把她所有聯絡方式都刪掉！”
“我們結婚，明天就去領證！”
數字跳到我的樓層，“叮“一聲，電梯門開了。
我輕輕掙開他的手，走出電梯。
“周嶼安，”我站在門口，冇有回頭。
“你現在做的這些，是因為我快死了，讓你終於覺得要失去我了……還是因為愧疚？”
他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答案不言自明。
林薇是他放在心尖上用來懷念和證明的白月光
而我，或許隻是他通往未來版圖上的一枚合適合規的棋子。
也許未來，我可能成為她的白月光二號。
但我不在乎了。
“你刪不刪林薇的聯絡方式，跟誰結婚，都是你的事。”
我拿出鑰匙，打開門。
“至於我，我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度過這段時間。”
門打開，裡麵飄出新鮮烤製的藍莓酥的香氣。
顧桉提前回來，居然又烤上了一盤。
周嶼安看著門內溫暖的光線和點心香氣，再看著門口冷漠疏離的我。
他徒勞地張了張嘴。
卻發現自己連一個留下的理由都找不到。
“檸檸……”
“周先生，“顧桉端著一盤剛出爐、色澤完美的藍莓酥出現在我身後。
他倚著門框，笑得人畜無害。
“要嚐嚐嗎？最新改良版，甜度適中，略帶憂傷，絕對符合阮小姐當下的心境。”
“不過，限量供應，非會員恐怕不是一般的貴。”
周嶼安看著那盤藍莓酥，又看看我。
最終，所有的話語都化作了一聲壓抑的、痛苦的哽咽。
他猛地轉身，幾乎是逃離般地按下了電梯的下行鍵。
門緩緩關上，隔絕了他最後的身影。
顧桉把藍莓酥遞到我麵前：
“嚐嚐？打臉渣男’特供版，心情舒暢，療效顯著。”
我拿起一塊，咬了一口。
酥香酸甜，溫度恰到好處。
“味道怎麼樣？“他問。
“嗯，”我點點頭，看向窗外。
周嶼安的車正失魂落魄地駛離小區。
“甜度剛好。”
……
周嶼安的“追妻“變成了笨拙的自我懲罰。
他不再提林薇。
隻是固執地每天出現。
帶著名醫預約、稀有藥材。
或是一份他親手做的、通常慘不忍睹的早餐。
他試圖擠進我的生活，卻像走錯了片場的演員。
台詞深情，卻無人應和。
“阮小姐，‘人生謝幕式’的流程初稿好了。”
顧桉攤開電腦，螢幕上是標著“阮檸專屬“的思維導圖。
分支包括“入場bg（禁止哀樂）”“賓客著裝要求（禁止黑色）”“骨灰盒選項（星空漆&可投影款）”。
周嶼安正好聽到，臉色煞白，一把合上電腦：
“不準看這個！檸檸，你會好起來的！”
顧桉輕鬆拿回設備，挑眉：
“周先生，迴避不能改變結局，您的痛苦，不該成為她的負擔。”
周嶼安像被抽了一耳光，僵在原地。
他所有的悔恨與彌補，在“死亡“這個終極命題前，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他眼睜睜看著我和顧桉討論著用什麼顏色的煙花。
彷彿在策劃一場派對，而非葬禮。
他紅著眼眶，喃喃道：“至少……讓我為你做點什麼。”
後來，他不再阻止。
而是沉默地跟在顧桉身後，學習如何熬出最細膩的藍莓醬。
笨拙地記錄我所有的喜好與忌諱。
他用自己的方式。
痛苦卻堅持地，參與著這場與我有關的、最後的儀式。
某個午後，陽光很好。
我嚐了口周嶼安終於成功的藍莓酥，點了點頭。
他眼眶瞬間紅了，像得到最高嘉獎。
“味道對了。”我說。
他哽咽難言。
我看向窗外流雲，內心一片平靜。
恨太累，原諒也不必。隻是放下。
周嶼安的悔恨是真的，我的離開，也是真的。
最終方案定稿那晚，顧桉安靜地陪著我。
“謝了，顧策劃。”我說。
他笑了笑，眼神溫柔剋製：
“份內事。記得給五星好評。”
冇有擁抱，冇有告白。有些心意，不必說破。
恰如這藍莓酥的滋味，酸甜自知，留在記憶裡就好。
生命最後一段路，我不再等誰，也不再怨誰。
周嶼安學會了愛，但學徒遇上了老師的畢業典禮。
而我的畢業禮，註定是一場帶著甜香、不必說再見的——
快樂告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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