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華酒家 花茶
-空中飄著陣陣清香,醫館對麵的攤販正用沸水沖泡著茶葉,瓊華踏出醫館,手中捧著錢袋,嘴角是微揚的。
瓊華她是有些小財迷屬性在身的,回回賣藥換得了錢,她總是會忍不住,在臉上露起笑顏,小小地高興會兒。
茶香繞鼻,勾走了瓊華的注意,她收了錢袋,朝對麵看了去。
頸內正由嗓眼朝上地,飄起股乾燥的冒煙感,瓊華離了家門,急趕了一長段的路,方又剛結束了場口舌之勞。一晃到現在,她喉中已是許久未入過水了。
瓊華吞了吞發乾的喉,未忙著去對麵,她站在醫館外,又仔細在腦中盤算了下。撇去她今晨在廚房瞧到的必買物外,過幾日家裡應是冇了要大開銷的地方,即便多花一碗茶水的錢,錢袋裡餘下的,也是足夠能為琅公子單買下隻乳鴿,回家燉了做藥膳補一補身的。
瓊華由此放了心,邁著小步進了茶攤,在朝外的位置尋下個位,放下了背上的空筐,向茶攤裡喊要了一碗花茶。
婦人手上抱著一疊瓷碗,忙應了聲,抬過頭瞧著瓊華,“喲,李家姑娘今兒來賣藥啦。茶,嬸子馬上給你送來,你先坐著等會兒。”
瓊華仰起頭,對著婦人笑了笑,“劉嬸,不用管我,我不打緊的,今日出來的早,不著急趕回家去。”
開攤的店家人喚劉寡婦,是一個人靠賣茶,拉扯大了與亡夫的獨子。日裡性格大大咧咧的,為人爽快外放,是個與誰都能說上幾句的人物。
劉寡婦舉著滿茶盤的瓷碗,招呼了聲旁的客人,扭身到了瓊華跟前,給她置下了花茶,“許久冇見你來了,前幾日下雨冇事吧。”
瓊華搖搖頭,“勞劉嬸擔心了,家裡糧食備得齊全,冇受什麼大影響,隻是曬藥時間耽擱了幾天,等到天放晴,纔有時間到鎮上來。”
劉寡婦與瓊華笑了笑,“那就好,現在你一個小姑娘獨住著,是要多小心些。”,話說完,劉寡婦回了茶攤裡邊,繼續一邊大聲招呼著客人,一邊拿瓷碗倒茶水去了。
瓊華見人走了,也收了笑,低睇著桌上的瓷碗。
淡綠色的水,由三兩朵乾花苞壓著,底下沉著泡展開的陳茶葉片,麵上升著幾絲熱汽,直往湊近的人麵上,噴打了去。
杏仁樣的黑瞳似沁入了水汽,眼眶打濕了兩分,內裡現出了紅絲。瓊華往後吸了吸鼻,望著茶水,她忽地在心裡念起了李媽媽。
方在醫館時,瓊華與郎中就收藥的價錢,爭討過一番,那是在以往幾乎冇有過的場景。
瓊華本也不想那般,可近些日,琅公子的傷開始癒合了,胃口較之前也能吃了些,瓊華將人養回了點肉,她自然是高興的,但家中糧食的消耗,也叫瓊華心裡憂著。
李媽媽不在以後,家裡吃喝上的家用,全得靠了瓊華自己一人,她旁的什麼也不會,隻能靠山吃山,用賣藥材的錢拿作家用。
現下,家裡雖又成了兩個人在,但琅公子仍還是個病號,相貌又惹眼得很,他出門自然是不大方便的。
賺錢的事,瓊華自然是打算先苦一苦自己,暫時還需全仰著采賣藥材來維持,所以賣藥材的錢隻能多不能少。
可今日,瓊華把滿筐藥材倒出後,郎中看了看,隻說沾了潮氣,要給她壓下一兩的價錢,瓊華實在接受無法。且她出門前,自己也是細瞧過的,藥材吸進的水汽,尤是算不得多的。
再說往日與李媽媽送藥來時,郎中亦是從未就潮了減過價,瓊華歎了歎氣,不知郎中今日為何這樣。想著這錢還要備買下兩人的吃食,最後瓊華隻能硬著頭皮,迫不得已地,與來往了三年的郎中,頭次努力地討價還價上了。
瓊華擦了擦冒在眼尾的淚珠,恍覺著舊年,李媽媽還在世時,日子明明也是一樣的過,她卻未有過現在的拮據,要喝茶前應是不用細算一番的。
但瓊華也怨不得旁人,她自己心裡是十分清楚的,這都是她自願受的。人若是走了,她手上定是會闊綽許多,可那時,她便也就真成了一個人了。
瓊華平複了下情緒,喝下一口溫熱的茶。劉寡婦家的茶攤,雖然用的是便宜的陳茶,但依舊還是能嘗得出馨香,與泡出的乾花香味,混合在一起,是以前到現在也未變過的絲絲清甜味。
幾口慢飲完了茶水,喉中的乾燥也隨之消了,瓊華翻出身上的錢袋,從裡掏出十個銅板,放在了桌上,起身與劉寡婦道了聲,一個人背上筐,朝著菜市方向去了。
其實,瓊華不喜歡陳茶的清苦味,可她每回就是願意為了那點花香混著清香,帶來的一絲甜,先苦上一番。
一如,她心裡總是相信著,苦儘總會甘來,付出總會有回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