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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我的魔主天天想餵我 第3章 心口不一的魔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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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變成了一種扭曲的迴圈。

在這座不見天日的寢宮裡,唯一能標記時間的,似乎就是妖姬的到來,和她手裡那碗永遠味道詭異、但確實在緩慢修複這具破敗身體的藥。

顧白漸漸摸到一點規律。她來的時間並不固定,有時感覺間隔很長,有時又似乎很快。但每一次,都伴隨著那冰冷的外表和吵得他腦仁疼的心聲。

他學會了掩飾。努力維持著表麵的順從和麻木,儘量不在她麵前流露出過多的情緒,尤其是恐懼和厭惡——雖然這很難,特彆是當那碗藥的味道再次挑戰他生理極限的時候。

同時,他豎起全身的神經,像一塊乾涸的海綿,拚命汲取著她心聲裡泄露的每一絲資訊。

【今日的魔元好像穩定了些?臉色沒那麼死白了。哼,算他識相,乖乖喝了藥。】

【這被衾是不是太薄了?寒獄淵的濕氣重,凡人軀體扛不住……嘖,麻煩!死了乾淨!】

【……還是讓魅奴再加一床焰犀絨的吧,就說是庫房放不下,清出來的破爛貨。】

然後,下一次她來時,顧白身下的被褥果然悄無聲息地加厚了一層,柔軟溫暖,還帶著一股極淡的、像是被陽光曬過的暖絨氣息。

他蜷縮在那片暖意裡,聽著她心裡口是心非的嘀咕,第一次,對這無休止的囚禁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妙的、荒謬的感覺。

他開始更仔細地觀察她。觀察她每次站立時,袍袖下手指細微的蜷縮;觀察她那雙琉璃眸子掃過他腳踝鎖鏈時,眼底飛快掠過的、她自己或許都未曾察覺的複雜情緒;觀察她每次放下藥碗後,那幾乎無法捕捉的、確認他是否安好的短暫停留。

他甚至開始膽大包天地,進行一些極其謹慎的、試探性的“回應”。

比如那次,她遞過藥碗時,他的手指“無意間”又一次擦過了她的指尖。

冰冷依舊。

【!!又碰!找死嗎?!】心聲果然瞬間炸毛,【手不想要了可以剁掉!】

但現實裡,她隻是猛地縮回手,藥碗差點打翻,臉上像是結了一層寒冰,眼神凶戾地瞪著他,卻最終沒有發作。

而顧白清晰地聽到那暴躁之下,一閃而過的、被極力壓抑的慌亂。

【……碰一下怎麼了!本座又沒毒!】她像是在跟自己生氣,【以前恨不得天天掛在本座身上,現在碰一下就跟見了鬼一樣!顧白你個混蛋!】

顧白低下頭,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異樣。果然。

還有一次,那碗藥似乎格外苦澀,他喝到最後,實在沒忍住,極輕地蹙了一下眉頭。

【皺了!他皺眉了!果然還是太難喝了嗎?!】心聲立刻開始檢討,【本座明明按方子減了三錢黃泉草!難道又熬過頭了?還是應該加一點甘草?不行!甘草性溫,與他體內殘存的魔煞氣相衝……該死的!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現實裡,她語氣冷硬地開口,帶著不耐煩:“快喝,磨蹭什麼。”

下一次送來的藥,苦澀味似乎真的淡了那麼一絲絲,甚至隱隱回甘。

顧白捧著碗,小口喝著,心裡那荒謬的感覺越來越重。

這個女魔頭……好像……真的在笨拙地、用一種完全扭曲的方式……對他好?

這個認知讓他心臟狂跳,既覺得不可思議,又隱隱生出一絲極淡的、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悸動。在這絕望的囚籠裡,這點滴異常,成了唯一能撬動堅冰的微光。

然而,這微光很快就被冰冷的現實打碎。

那次妖姬離開後,顧白因為身體似乎好轉了些,加上連日來的試探讓他膽子稍大,他試圖拖著鎖鏈,探索一下寢宮的邊界。

鎖鏈的長度允許他走到離殿門還有十步左右的距離,也能勉強觸及一側牆壁上懸掛的一幅巨大的荒古魔神征戰圖。壁畫色彩暗沉,筆觸猙獰,充滿了壓迫感。

他仰頭看著壁畫,目光掃過魔神腳下堆積如山的骸骨,心裡發寒。這就是她所處的世界。

視線下落,他忽然頓住了。

在壁畫下方的陰影裡,靠近牆根的位置,有一小片不易察覺的暗紅色汙漬。

那顏色……像是乾涸了很久的血。

他的心猛地一跳,一種不好的預感攫住他。他下意識地蹲下身,手指顫抖著,想去觸碰那片汙漬。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碰到的瞬間,身後傳來一聲極輕微的、倒抽冷氣的聲音。

是那個一直如同木偶般的侍女!

顧白猛地回頭,隻見那侍女不知何時竟無聲無息地站在了他身後不遠處,依舊是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但顧白分明看到,她垂在身側的手,指關節繃得死白。

她從未對他任何除了喝藥、如廁之外的動作有過反應。

這片汙漬……

顧白的心臟狂跳起來,一個名字脫口而出,聲音嘶啞而試探:“蘇……婉清?”

“哐當——!”

侍女手中原本捧著一個準備更換的香爐,此刻驟然落地,發出刺耳的聲響。香灰潑灑出來,彌漫起一股嗆人的味道。

那侍女猛地抬起頭,一直空洞的眼睛裡,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情緒波動——那是極致的恐懼。

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身體抖得如同風中落葉,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卻一個字也不敢說。

不需要她再說什麼了。

顧白站在原地,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凍結了。

蘇婉清。

那個挑撥離間,最終被妖姬殺了的女人。

她是在哪裡被殺的?

答案呼之慾出。

就是這裡。

就在這座寢宮之內。

或許,就在他剛剛手指即將觸碰的那片地磚上。

那冰冷的、奢華的金絲楠木地板上,曾經浸染過溫熱粘稠的鮮血。那個名叫蘇婉清的女人,曾在這裡絕望地死去,被那個……剛剛還在心裡糾結藥裡該不該放甘草的女魔頭。

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剛剛因為那些微妙試探而生出的些許漣漪,頃刻間被凍結、粉碎。

他緩緩後退,鎖鏈拖在地上,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在這死寂的寢宮裡格外刺耳。

他退回到那張巨大的床榻邊,幾乎是跌坐下去,渾身冰冷。

他能聽見她的心聲又如何?

那一點點可笑的、扭曲的“好”,又如何?

改變不了她是個視人命如草芥、殘忍暴戾的魔主的事實。

改變不了她殺人不眨眼,甚至將人殺死在他們同床共枕的宮殿裡的事實。

改變不了,他是她的囚徒,生死皆係於她一念之間的事實。

剛才那一刻的心動和試探,此刻顯得如此可笑,如此危險。

殿門就在這時,又一次被推開。

玄衣墨發的女人邁步進來,手裡依舊端著藥碗。她似乎察覺到了殿內氣氛的不同尋常,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侍女,掃過灑了一地的香灰,最後,落在臉色慘白如紙、眼神空洞的顧白身上。

她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怎麼回事?】心聲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魅奴怎麼當差的?惹他生氣了?】

她端著藥碗走過來,腳步似乎比平時稍快了一點。

她在床前三步外停下,看著顧白那副失魂落魄、彷彿受到巨大驚嚇的樣子,琉璃色的眸子沉了沉。

“喝藥。”她的聲音比以往更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

顧白沒有動,也沒有看她。他的目光沒有焦點地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身體細微地發著抖。

妖姬等了幾息,見他毫無反應,心底的煩躁陡然升級。

【又不喝?!誰惹他了?!本座才離開多久?!】心聲變得暴戾,【找死嗎?!一個個都不讓本座省心!】

現實裡,她往前逼近一步,周身散發出冰冷的威壓,幾乎要將空氣凍結。她猛地伸出手,不是遞碗,而是捏向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來。

她的指尖依舊冰冷,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他的骨頭。

“本座的話,你沒聽見?”她盯著他的眼睛,字字冰寒,殺意彌漫。

而此刻,顧白聽見她的心聲,在那一片暴躁和殺意之下,瘋狂地叫囂著——

【說話!看著本座!到底怎麼了?!誰欺負你了?!本座去宰了他!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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