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宦心頭硃砂痣 暗泄鹽稅事,引君入棋局
暗泄鹽稅事,引君入棋局
沈清辭盯著蕭徹留下的紙條,直到燭火將紙邊烤得發卷纔回過神。他將紙條摺好藏進袖中,心裡清楚——蕭徹不會平白無故提供幫助,這更像是一場“交易”,用林文彥的線索換他更深入地查鹽鐵案,成為對付國舅爺的刀。
次日一早,他剛到翰林院,就聽到編修們在議論紛紛。
“你們聽說了嗎?江南鹽稅好像出了問題,去年的鹽稅少了足足五十萬兩,都說是被人剋扣了!”
“五十萬兩?誰敢這麼大膽?怕是和國舅爺有關吧——畢竟鹽鐵是他管的。”
“噓!小聲點,這話要是被國舅爺的人聽到,有你好果子吃!”
沈清辭心裡一動——這訊息來得太巧,像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他看向小祿子,小祿子趕緊湊過來,壓低聲音道:“今早我去廚房,聽老陳說,昨晚東廠的人在酒館裡‘無意’提了句鹽稅的事,現在滿京城都知道了。”
果然是蕭徹做的。沈清辭握緊了袖中的紙條,蕭徹這是在幫他鋪路——用流言引朝堂關注鹽稅,讓他有理由光明正大地查鹽鐵司的賬目,不用再偷偷摸摸。
他立刻去了翰林院的史料庫,要求調閱近五年的鹽鐵司賬目。負責看管史料的老吏卻麵露難色:“沈編修,鹽鐵司的賬目屬於‘機密文書’,沒有掌院的手諭,不能隨便調閱。”
“我是在整理蕭凜案的殘檔,發現其中涉及鹽鐵司的舊賬,需要核對。”沈清辭拿出周顯之前給他的“整理殘檔”手諭,“這是周掌院的手諭,不算違規吧?”
老吏接過手諭,反複看了幾遍,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那您跟我來,鹽鐵司的賬目在最裡麵的架子上,不過去年的賬目還沒歸檔,可能找不到。”
史料庫最裡麵的架子蒙著厚塵,老吏搬來梯子,取下幾冊厚重的賬冊:“這些是五年前到前年的,您慢慢看,看完記得放回原位。”
沈清辭抱著賬冊回到值房,剛翻開第一冊,就被裡麵的數字驚住——賬冊上的“鹽稅收入”與“上繳國庫”數額相差巨大,五年間竟累計差了兩百多萬兩,而且每一筆差額都標注著“邊境軍需挪用”,可他查過同期的邊境軍需賬,根本沒有對應的鹽稅入賬記錄。
這些被“挪用”的鹽稅,顯然是被人私吞了,而能調動鹽稅且不被追查的,隻有掌管鹽鐵的國舅爺。
“沈編修,周掌院找您。”門外傳來小吏的聲音。
沈清辭趕緊將賬冊合上,藏到書架最上層,然後去了周顯的書房。周顯坐在太師椅上,手裡捏著一份奏摺,臉色陰沉:“沈清辭,你是不是在查鹽鐵司的賬目?”
“是,”沈清辭坦然承認,“整理蕭凜案殘檔時發現涉及鹽鐵舊賬,便想核對一下,看看是否與案情有關。”
“胡鬨!”周顯將奏摺扔在桌上,“鹽鐵賬目是朝廷機密,豈是你能隨便查的?國舅爺已經派人來問了,說你‘越權查覈鹽鐵事務’,讓我好好管管你!”
沈清辭拿起桌上的奏摺,上麵是國舅爺彈劾他“擅查機密、意圖挑撥”的內容,字跡間滿是威壓。
“周大人,”他擡起頭,目光堅定,“我查賬目是為了整理蕭凜案殘檔,並非越權。而且鹽鐵稅銀差額巨大,其中疑點重重,若是不查清,恐有負陛下信任。”
“你還敢頂嘴!”周顯氣得拍了桌子,“我告訴你,從今天起,不準再碰鹽鐵司的賬目,否則彆怪我奏請太後,撤了你的編修之職!”
沈清辭躬身行禮,卻沒有退讓:“下官職責所在,若是發現疑點,不能坐視不管。還請周大人體諒。”說罷,轉身離開了書房。
回到值房時,他發現藏在書架上的賬冊不見了——定是周顯派人來拿走的。沈清辭心裡又急又怒,剛整理出的線索,就這麼被掐斷了。
就在這時,蕭徹的心腹再次出現,手裡捧著一個食盒,身後還跟著兩個東廠小吏,擡著一個木箱子。
“沈編修,大人聽說您在查鹽鐵賬目,特意讓小的送些東西過來。”心腹開啟木箱子,裡麵竟是近五年完整的鹽鐵司賬目,包括去年的未歸檔賬冊,“大人說,周掌院拿走的隻是副本,這些纔是原件,裡麵還有您要的‘邊境軍需挪用’的明細。”
沈清辭愣住了——蕭徹不僅知道周顯拿走了賬冊,還提前準備了原件,甚至連他要查的“挪用明細”都考慮到了。
“替我謝過蕭大人。”他聲音有些發澀,心裡的防線又鬆動了幾分。
心腹笑著道:“大人還說,您若是查賬遇到難處,隨時可以去東廠找他。對了,這是大人讓廚房做的江南藕粉圓子,您趁熱吃。”
食盒開啟,藕粉圓子裹著桂花糖,甜香撲鼻。沈清辭拿起勺子,舀了一個放進嘴裡,溫熱的甜意順著喉嚨滑下,竟驅散了不少因周顯刁難帶來的委屈。
他看著桌上的賬冊和圓子,忽然覺得,蕭徹或許不是他想的那般“隻懂利用”——至少在查蕭凜案這件事上,蕭徹給了他最實在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