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宦心頭硃砂痣 生日宴驚變(下)
生日宴驚變(下)
國舅爺被侍衛拖拽著出殿時,那聲嘶力竭的哭喊還黏在大殿的梁上,像一截斷了線的殘綢,飄飄蕩蕩落不下來。殿內的燭火被穿堂風卷得晃了晃,映得滿殿官員的臉忽明忽暗,有人悄悄擡手擦了擦額角的汗,有人下意識地攥緊了朝珠,還有人偷眼去瞥鳳椅上的太後,眼神裡藏著幾分畏懼與探究。
沈清辭站在殿中,指尖還殘留著遞奏摺時的微涼觸感。他看著國舅爺消失的殿門,心裡卻沒有半分輕鬆——國舅爺雖被拿下,但太後還在,這座大殿裡的暗湧,遠沒到平息的時候。他悄悄側過頭,看向身側的蕭徹,對方依舊是那副沉靜模樣,玄色宦官袍的衣擺垂在地上,紋絲不動,隻有垂在身側的手,指尖微微蜷縮著,泄露了他緊繃的神經。
皇帝坐在龍椅上,胸口還在微微起伏。剛才國舅爺拔劍相向的場景太過凶險,他雖年幼,卻也知道那是謀反的架勢。他攥著龍椅的扶手,指節泛白,目光掃過殿內的官員,最終落在太後身上,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太後坐在鳳椅上,手裡的佛珠早已停了轉動,指腹死死掐著一顆紫檀珠,珠身被捏出了一道淺淺的印子。她的臉色比剛才更白,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神死死盯著殿門的方向,像是要將那扇門盯出個洞來。國舅爺是她唯一的依靠,如今被抓,她的天,也塌了一半。
“咳——”大理寺卿輕咳一聲,打破了殿內的寂靜,“陛下,國舅爺謀逆已成定局,還請陛下早作決斷,以安朝野之心。”
他這一開口,其他官員也紛紛反應過來,紛紛躬身行禮:“請陛下早作決斷!”
皇帝深吸一口氣,剛要開口,卻被太後打斷:“陛下,兄長他隻是一時糊塗!”太後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依舊強撐著威嚴,“他平日裡忠心耿耿,怎麼可能謀逆?定是蕭徹和沈清辭故意陷害,陛下可千萬不能信他們!”
她一邊說,一邊看向蕭徹,眼神裡滿是怨毒。若是眼神能殺人,蕭徹恐怕早已被她千刀萬剮。
蕭徹上前一步,躬身行禮,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太後,國舅爺謀逆,證據確鑿。密信上有他與蠻族首領的親筆簽名,盟約上還有蠻族的印記,這些都不是臣能偽造的。而且,國舅爺剛才拔劍相向,意圖刺殺臣與沈編修,甚至對陛下不敬,這難道也是臣陷害他嗎?”
“你——”太後被噎得說不出話,手指著蕭徹,氣得渾身發抖,“你個閹豎!竟敢當眾汙衊哀家的兄長!哀家定要稟明列祖列宗,治你的罪!”
“太後,”沈清辭上前一步,擋在蕭徹身前,眼神堅定地看著太後,“蕭督主隻是在陳述事實,並無汙衊之意。國舅爺的罪行,不僅臣和蕭督主看到了,滿殿的官員都看到了。太後若是再執迷不悟,隻會讓陛下為難,讓朝野動蕩。”
太後看著沈清辭,又看了看滿殿沉默的官員,心裡越來越慌。她知道,這些官員大多是趨炎附勢之輩,如今國舅爺倒台,他們自然不會再站在她這邊。可她不能就這麼認輸,一旦認輸,她就徹底完了。
蕭徹看著太後慌亂的模樣,知道是時候丟擲最後一張王牌了。他從懷裡掏出一個錦盒,走到殿中,躬身行禮:“陛下,臣這裡還有一份證據,足以證明太後當年參與誣陷蕭老將軍,請陛下過目。”
皇帝一愣,連忙說:“呈上來。”
一個小太監快步上前,接過錦盒,遞給皇帝。皇帝開啟錦盒,裡麵是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麵的字跡有些模糊,卻依舊能辨認出是太後的筆跡。他仔細看了起來,越看,臉色越沉,手也開始微微發抖。
紙條上寫著:“蕭凜手握鹽鐵走私證據,恐對兄長不利,需儘快除之。可偽造通敵信件,買通證人,定其死罪。”
“母後,”皇帝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眼神裡滿是失望和憤怒,“這……這是真的嗎?你真的為了國舅爺,誣陷了蕭老將軍?”
太後的心猛地一沉,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怎麼也沒想到,蕭徹竟然找到了這張紙條!這張紙條是她十年前寫的,本以為早就被銷毀了,沒想到竟然還在,還落到了蕭徹手裡!
“陛下,這不是哀家寫的!”太後連忙辯解,聲音裡帶著一絲慌亂,“是蕭徹偽造的!他為了給蕭凜翻案,故意偽造了這張紙條,想要誣陷哀家!陛下,您可千萬不能信他!”
“是不是偽造的,一驗便知。”蕭徹平靜地說,“這張紙條上的墨跡是十年前的,而且上麵還有太後當年使用的印鑒痕跡。臣已經請翰林院的掌印太監驗過了,這確實是太後的筆跡,絕非偽造。”
皇帝將紙條遞給身邊的掌印太監,聲音低沉:“你驗一驗,這是不是太後的筆跡。”
掌印太監接過紙條,仔細看了半天,又比對了一下太後平日裡的奏摺,臉色越來越白。他躬身行禮,聲音顫抖地說:“回陛下,這……這確實是太後的筆跡,墨跡和印鑒也都是十年前的。”
太後癱坐在鳳椅上,眼神空洞,再也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她知道,這一次,她徹底完了。
“陛下,”沈清辭上前一步,躬身行禮,“臣還有一位證人要請。當年負責審理蕭凜案的大理寺卿,他願意出庭作證,證明蕭凜案是被誣陷的。”
皇帝點點頭,聲音低沉:“宣大理寺卿進殿。”
很快,一個穿著紫色官袍的老者快步走進大殿。他頭發花白,臉上滿是皺紋,眼神裡帶著一絲愧疚和不安。他走到殿中,躬身行禮:“臣參見陛下,參見太後。”
“大理寺卿,”皇帝看著他,聲音裡帶著一絲期待,“十年前的蕭凜案,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如實說來,不得有半句隱瞞!”
大理寺卿的身體微微一顫,擡起頭,眼神裡滿是愧疚:“陛下,臣有罪!十年前,臣是在太後和國舅爺的逼迫下,才定了蕭老將軍的罪。蕭老將軍根本沒有通敵叛國,他手裡握有國舅爺走私鹽鐵給蠻族的證據,國舅爺和太後為了滅口,才故意誣陷了他。”
“你……你竟敢汙衊哀家!”太後猛地從鳳椅上站起來,手指著大理寺卿,聲音裡滿是憤怒,“陛下,他是被蕭徹和沈清辭收買了!他故意誣陷哀家,陛下,您快把他抓起來!”
“太後,臣所說句句屬實,並無半句虛言!”大理寺卿跪在地上,聲音裡帶著一絲哽咽,“當年,國舅爺用臣的家人威脅臣,臣不得已才屈從於他。這些年來,臣一直活在愧疚之中,如今看到蕭老將軍的冤屈即將洗清,臣實在不忍心再隱瞞下去。陛下,臣願意以死明誌,證明蕭老將軍的清白!”
說完,他就要起身撞向殿中的柱子。蕭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大理寺卿,你不必如此。陛下英明,定會還蕭老將軍一個公道。”
皇帝看著跪在地上的大理寺卿,又看了看癱坐在鳳椅上的太後,心裡五味雜陳。他一直以為太後是為了他好,沒想到太後竟然為了國舅爺,做出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堅定:“大理寺卿,你起來吧。你能主動認錯,證明你還有良知。朕可以饒你一命,但你必須協助朝廷,徹查當年的蕭凜案,還蕭老將軍一個公道。”
“臣謝陛下!”大理寺卿連忙磕頭謝恩,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蕭徹看著太後,眼神裡滿是冰冷:“陛下,太後當年參與誣陷蕭老將軍,如今又想銷毀證據,包庇國舅爺,罪大惡極。但念及太後是陛下的生母,臣懇請陛下從輕發落,將太後軟禁在長樂宮,永世不得出宮,以儆效尤。”
皇帝沉默了良久,眼神裡滿是掙紮。他看著太後,想起了小時候太後對他的嗬護,心裡一陣難受。可他又想起了蕭凜的冤屈,想起了國舅爺的謀反,想起了大靖的百姓,心裡又變得堅定起來。
“好,”皇帝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而堅定,“傳朕的旨意,將太後軟禁在長樂宮,永世不得出宮!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
“陛下,不要!”太後猛地撲到皇帝麵前,抓住皇帝的手,哭著說,“陛下,哀家是您的母後啊!您不能這麼對哀家!哀家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您啊!您忘了,小時候您生病,哀家整夜守在您身邊,為您煎藥喂藥;您被先帝責罵,哀家為您求情,替您受罰。您怎麼能這麼對哀家?”
皇帝看著太後淚流滿麵的模樣,心裡一陣發酸。他知道,太後小時候確實很疼他,可她做的那些事,實在是太過分了。他用力甩開太後的手,聲音冰冷:“母後,您做的那些事,已經超出了朕的容忍範圍。朕饒您一命,隻是將您軟禁在長樂宮,已經是對您最大的寬容了。您就安心在長樂宮養老吧,不要再想著報複任何人,否則,朕也保不住您。”
太後看著皇帝冰冷的眼神,知道他已經下定決心,再也不會改變。她癱坐在地上,眼淚不停地流下來,嘴裡喃喃地說:“哀家不甘心……哀家不甘心……”
侍衛們上前,想要將太後架起來。太後卻突然掙脫開,朝著殿柱撞去。蕭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太後,您若是死了,隻會讓陛下更加為難,讓朝野更加動蕩。您還是安心在長樂宮養老吧。”
太後看著蕭徹,眼神裡滿是怨恨,卻再也沒有力氣反抗。侍衛們架著她,朝著長樂宮的方向走去。太後一邊走,一邊哭著喊:“陛下,哀家冤枉!蕭徹,沈清辭,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太後被押走後,大殿裡終於徹底恢複了平靜。皇帝坐在龍椅上,看著殿內的官員,眼神裡滿是堅定。他知道,從今天起,他再也不是那個被太後和外戚操控的小皇帝了,他要親理朝政,為大靖的百姓謀福祉。
“各位卿家,”皇帝的聲音雖然還有些稚嫩,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國舅爺通敵叛國,太後參與誣陷忠良,都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從今以後,朕會親理朝政,努力學習治國之道,做一個好皇帝。”
他頓了頓,繼續說:“蕭老將軍的冤屈,朕會親自下令平反,恢複他的名譽和官職,追封他為忠勇侯,他的家人也會得到相應的補償。另外,朕會整頓吏治,嚴懲貪官汙吏,減輕百姓的賦稅,鼓勵農民耕種,加強邊境的防禦,讓大靖的百姓都能安居樂業。”
滿殿的官員紛紛躬身行禮,齊聲說:“臣等遵旨!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徹和沈清辭站在殿中,看著皇帝堅定的眼神,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們知道,他們終於成功了,國舅爺和太後受到了應有的懲罰,蕭老將軍的冤屈即將被洗清,大靖的朝堂,終於恢複了清明。
皇帝看著蕭徹和沈清辭,眼神裡滿是感激:“蕭督主,沈編修,這次多虧了你們,朕才能順利平定國舅爺的謀反,揭露太後的罪行。朕會記住你們的功勞,以後,還請你們繼續輔佐朕,為大靖的繁榮和穩定貢獻力量。”
“臣遵旨!”蕭徹和沈清辭躬身行禮,齊聲說。
殿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大殿裡,溫暖而明亮。皇帝坐在龍椅上,滿殿的官員躬身行禮,蕭徹和沈清辭站在殿中,眼神裡滿是對未來的期待。他們知道,大靖的未來,將會越來越好。
官員們陸續離開大殿後,殿裡隻剩下皇帝、蕭徹和沈清辭三人。皇帝看著蕭徹和沈清辭,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蕭督主,沈編修,你們辛苦了。今天的事,多虧了你們。”
“陛下客氣了,”蕭徹躬身行禮,“為陛下分憂,為大靖除奸,是臣的本分。”
沈清辭也躬身行禮:“臣也隻是做了臣該做的事。”
皇帝點點頭,走到蕭徹和沈清辭麵前,輕聲說:“蕭老將軍的平反儀式,朕會儘快安排。到時候,還請你們陪朕一起去,告慰蕭老將軍的在天之靈。”
“臣遵旨。”蕭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哽咽。他等這一天等了十年,如今終於快要實現了,心裡滿是激動。
沈清辭看著蕭徹,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他知道,蕭徹為了這一天,付出了太多太多。如今,終於可以告慰蕭老將軍的在天之靈了,蕭徹心裡一定很開心。
皇帝看著兩人默契的模樣,心裡微微一動。他知道,蕭徹和沈清辭之間的感情不一般,他們不僅是君臣,是盟友,更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他輕聲說:“你們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議。”
“臣遵旨。”蕭徹和沈清辭躬身行禮,轉身離開了大殿。
走出大殿,夕陽已經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皇宮的琉璃瓦上,泛著耀眼的光芒。蕭徹和沈清辭並肩走在皇宮的石板路上,沒有說話,卻能感受到彼此心裡的欣慰和輕鬆。
“蕭徹,”沈清辭輕聲說,“我們終於成功了。”
蕭徹點點頭,握住沈清辭的手,眼神裡滿是溫柔:“嗯,成功了。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威脅到我們了,蕭老將軍的冤屈也即將被洗清,我們的未來,將會越來越好。”
沈清辭看著蕭徹,臉上露出了笑容:“嗯,越來越好。”
兩人相視一笑,握緊了彼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