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湖都以為我下了情蠱 第36章 認罪 恨不得殺儘藥王穀上上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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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罪
恨不得殺儘藥王穀上上下下……
三十六章認罪
金聲公子這樣的溫柔體貼,
真是令人頭疼。
青歸玉指尖無意識撫上手中竹笛。說實話,以她青歸玉的小心謹慎,若是沈鐫聲在藥廬屋內等候,
她就絕不會進門一步。萬不可能與他一起陷在那樣密閉而狹小的,無法掌握周遭情況的境地。
於是金聲公子絲毫不教她困擾猶疑,
隻是這樣殷勤體貼的,
在藥廬的院中等待著她。
甚至當她走的時候,
沈鐫聲也冇有似之前一樣阻攔她。
如此周密詳儘到令人汗毛直豎的溫柔。對於她來說,
簡直比那寒髓功的涼意,
還要冷上幾分。
她此番一去一回,大致用了不到兩個時辰。
轉回客棧裡時,
天已經漸黑。幾隻晚間歸巢的燕子掠過屋簷,
發出細碎的鳴叫。
慕容晴此時不知道被李稱金拉到哪裡去,青歸玉四下尋了一尋,
冇找到她們人影。
陸歸衍回來之後,青歸玉也便老老實實的將這情形與他說了,
陸歸衍看著她,神色有些晦暗難辨,但最終隻是點了點頭。
被這樣耽擱了一下,
次日清晨,
他們便朝藥王穀行去。
至於山門近前,遠遠望去,
突然見許多人在那山門外,
幾有數十人之眾。
青歸玉與陸歸衍對視一眼,
無需言語,二人便已默契地閃身躲入了山門旁一塊大石之後,屏息凝神,
朝那群人處看去。
藥王穀的山門前,暮春的風掠過門柱,兩側的樹叢發出些搖動的聲音。
山門外的那株百年紫藤正值花期,淡紫色的花串垂落如瀑,在風中靜默搖曳,投下斑駁光影。
藥王穀眾人之前,金聲公子站立在這紫藤底下,黑絲如瀑的長髮仍然用金線束起,映著初陽,好似一淵寂水凝著碎金。
倒真像是清貴公子模樣——若忽略美麗皮相下的病骨,與他覆滿手上閃耀的金絲寒光的話。
那蒼白的手指柔和地拈著一支花穗,正自若有所思。
且不說穀主被害之事,他一身的嫌疑,單他一人到此,就足夠蹊蹺了。天機閣在這中州附近,羽翼眾多,也稱江湖大派。
於情於理,這天機閣主,哪有孤身一人來到藥王穀山門拜會的道理。
章淮穀主過世之後,藥王穀之中,以藥堂長老陳勻灃,執法堂長老韓柊,教習堂長老孟子柳,三人最長。
聽得弟子言道,天機閣主在此節骨眼孤身到得山門,三位長老那裡敢不做回事,當下一齊親自迎了出來。
沈鐫聲見得那眾人出來,便朝這幾名長老一一行過禮去,
“晚輩執掌天機閣沈鐫聲,”
他笑道,“此來突兀拜訪,得見藥王諸位前輩,幸也何如。”
金聲公子近年聲名大振,江湖中人卻冇太多見過他麵的,人人都隻知道他武功精強,號稱智計無雙,是個俊美的青年公子。
而此時穀主被害一事,又被穀內長老瞞得密不透風。
天機閣勢力不小,本足以與藥王穀相頡頏,金聲公子這等人物行事,使得近年風頭,更是隱隱過之。眾人見他孤身拜訪,竟執徒禮,可算得上是禮數週全,一時便都多少存了些好意。
隻有那幾位長老及親傳弟子,方纔知道他在這等境況下,直叩山門,此事有多麼詭異。
陳勻灃皺起眉頭,孟子柳顯出有些急躁,但見他這般,也隻得回禮,口中應道,
“不知沈閣主大駕光臨,未克遠迎,還請恕罪。”
韓柊向前一步,撚了撚鬍鬚,問道,
“沈閣主遠赴我派,此來何意?”他視線掃過沈鐫聲麵上,“還請明示。”
沈鐫聲掩上袖子,那眉眼顯出一些溫和的顏色,咳嗽了幾聲,眾人都聽見他清清楚楚地說道,
“認罪。”
金聲公子雙手伸開,向那幾名長老躬一躬身,神態十足真誠,近乎虔敬。
藤花掩映下陽光穿過,照在他身前羅布搖曳的金色遊絲上,那些細如髮絲的金線忽明忽暗,時而泛出詭異的冷色。
這句石破天驚的話說了出來,聽在耳中的人都是禁不住心頭一震。
青歸玉躲在那山石後頭,差點被他嚇得腳底一滑。
“且慢,”教習堂孟長老厲聲道,揮手止住上前的幾名親傳弟子,
“茲事體大。”
孟子柳年逾六旬,是個麵容清臒的老婦,此刻那雙閱儘世事的眼睛裡滿是驚疑。
而陳勻灃長老,便是青歸玉入門時的師父,為人謙謹,醫術高明,算來也已近古稀,但氣色仍顯紅潤。
這位素來以溫和著稱的老者正自緊皺眉峰,麵色鐵青,額角青筋暴起,緩緩道,
“沈閣主,你可明白自己在說什麼?”
執法堂長老韓柊行事穩重,此時卻目光銳利如鷹隼,緊緊盯著這玄衣青年,雙手按上了腰間的判官筆,冷冷地道,
“天機閣主當眾戲耍我藥王穀,是何道理?”
傍邊傳來一陣騷動,那穀內趕來的十餘名執法堂弟子,臉上寫滿難以置信。
有人小聲嘀咕,“這金聲公子瘋了不成?”立刻被年長者低聲喝止。
“沈閣主的意思,莫非是,”
陳勻灃,韓柊,孟子柳三人對視一眼。孟長老走上一步,厲聲道,
“我藥王穀故章淮穀主,確是被你親手所害?”
金聲公子偏過頭,向這幾人看去,金色遊絲隨著他的動作如水波盪漾,宛如聽見了什麼笑話一般。
“——正是。”
他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卻字字都是分明,
“這有什麼好疑慮的?”
陳勻灃長老踉蹌後退半步,隻是顫抖著手指向沈鐫聲,“你你”
沈鐫聲視線掃過眾人,擡起一隻手,金色絲刃在他的手上徘徊流曳。眾人眼見他運起寒功,絲線覆著冰色,泛起凶險的靛青色光澤。
玄衣公子以手度絲,眾人見那弦刃淩寒交擊,錚錚兩響,有金聲黜應,拂變流光。
幾縷碎髮拂過他那針痕鮮紅的眼尾,倒顯出三分輕薄,七分妖異。
寒色浮明絲,赴手輕且閒。
這便是那獨門武功天機百變。江湖之中,委實冇有幾個人曾親眼見過。若不是在這等凶險緊迫的情境裡,這功夫簡直可以說是詭譎到絢麗的地步。
金聲公子見眾人不語,隨即低下頭,柔聲說道,
“沈鐫聲既然當了情蠱蠱奴,自然免不得要替我主人報仇。”
他明明說著驚心動魄的言辭,語調卻旖旎得好似情話。
韓柊長老又驚又疑,上下打量他,緊接著追問道,“如此說,是青歸玉要你弑她師長的?”
青歸玉心裡猛地一空,好似被什麼東西挖走了一部分。
卻見金聲公子笑著說,
“韓長老此言,可謂不解風情,真正無聊得很。”他垂下眼睫,微微一笑,柔聲續道,
“就算是那韶齡少女,東鄰有美,尚且知道登牆而窺,”
他蒼白的麵容上溢位些輕淺的浮紅,這天機謀主居然流露出確切的慌亂,連耳尖都染上薄薄的紅色,
“但使青姑娘傷了半點血,在我眼裡,都可謂是天大的罪過。”
玄衣的青年仰起頭,手指撫上下頜,眼波浮動,如同自言自語般輕輕地道,
“那麼,挑斷手筋這等事,又如何呢?”
金聲公子用手掩上心口,蹙起眉,好似漫過了些疼痛,笑道,
“你看,不過是一時情不自禁,難受得很。”
那笑容忽然變得病態而虛弱,金色遊絲的光芒也隨之暗淡。
堂外傳來一些抽氣聲。他這樣大方,一派閒情逸色,看起來絲毫不以為意,卻有幾名女弟子被他說得紅了臉頰,就有人小聲議論,“情蠱……”
“可惜青姑娘倒是生了氣,”
沈鐫聲搖搖頭,金色遊絲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擺動,
“無可奈何,隻得前來認罪。”
好。
怕不是隻得此一句實話。
青歸玉倒真是生了氣。
豈止生氣,此時此刻,連掐死他的心思都生了幾分。
眾人麵麵相覷,人人靜默。普天之下,江湖內外,誰曾見過這等是非?連風似乎都停止了流動,紫藤花的香氣凝固在空氣中。
“嗯,”沈鐫聲忽然打破沉默,聲音恢複了先前的從容,
“若要問我為何下手,倒不如說,”
金聲公子轉回頭來,眼波流曳,從每個人臉上緩緩掠過。
他欠一欠身,隨後伸出兩指,向藥王穀眾人點了一點,繼而迴轉指向自己,笑了一笑。
那修長的指尖在他的心口劃了個圈,玄色衣袖動處,金色長絲圓轉流蕩,若規明月。
而後聽見他用輕柔而委婉的語氣說道,
“沈鐫聲心中,實在恨不得殺儘貴派上上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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