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湖都以為我下了情蠱 第49章 不就是親一下 哪怕是條狗也得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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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親一下
哪怕是條狗也得親啊!……
金聲公子是不是智計天下無雙,
這不好說。可這時候她若說是哄騙他,那她青歸玉絕對是天下無雙的傻子。
“救你救你,”她趕緊說,
偷著用竹笛悄悄抵住他臂彎,試圖將那挾抱的手臂架開一點。
沈鐫聲靜靜地盯著她,
看了一會兒,
染血的唇角終於泛起似有似無的笑意。
刹那間,
連臉龐上的血跡也顯得夭豔起來,
幾縷散落的烏髮追逐著垂落的金線,
從他手上流瀉而下,在混亂的夜色裡流淌出隱秘的光澤。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
聲音含糊,
彷彿喉間正噙著什麼滾燙灼人的東西。
身上垂繞的金色絲線都變得明亮。
如春陽乍辭冷月,如春水新融沉冰。
他擡起那雙桃花折就的眼睛,
看著她,躊躇了片刻時候,
喉結輕微地滾動了一下,像是要嚥下什麼,又像是要吐露什麼,
“青姑娘願意這樣說了,
”
他頓了頓,氣息顫動,
好像在試探著,
籌劃什麼字句能不引起她的厭惡,
“那……”
“能不能……親我一下?”
這聲音太小了,
甚至話音還未落,青歸玉已經在試圖理解他的意思,
親?他在說什麼?這念頭剛冒出來,還未及細想,甚至冇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砰!!!
一聲巨響,重重的砸進車內,車外有個武士被長槍狠狠挑飛,重重砸在殘破的車廂邊緣。
車廂劇烈的晃動,半截尚在抽搐、鮮血狂湧的身體猛地探入,一張因劇痛和瀕死而扭曲的臉孔、一雙暴突出眼眶死死睜著的眼珠,直直對著青歸玉,鮮血汩汩地從他口中一股股湧出。
那瀕死的目光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對生的渴望,直勾勾地釘在她身上。
青歸玉渾身一個激靈,一股寒氣瞬間竄上脊梁,看向那個浴血的軀體。
她做慣了大夫,但和這戰場上刀砍斧斫的場麵怎麼相比?她見過無數傷患,可被活生生劈開的慘烈,那凸出的眼球、眼鼻湧血的慘狀,震懾著她的神經。
醫者的本能幾乎在尖叫,她伸出手,指尖下意識便要探向那垂死的人。
沈鐫聲卻在這時動了。
金聲公子連眼風都未曾掃過那垂死的武士,隻是隨手拈起一根金線,手指瑩白如玉,金線卻泛著致命的凜光,寒意轉動,弦絲宛轉地纏上那武士血肉模糊的脖頸。
輕輕一絞。
細微的骨裂聲被車廂外亂戰的喧囂吞冇。
那雙凸出的眼珠瞬間失去了最後一絲生氣,頭顱軟軟垂下,散亂的髮絲覆蓋了那張七竅流血的臉。
如此輕描淡寫,如同拂去一粒塵埃。
他手腕輕抖,晶絲迴繞,那些冰冷的流金依舊柔順地纏繞著他的腕間,目光重新落回青歸玉身上,彷彿剛纔抹去的,當真隻是一粒浮塵。
碎裂車廂揚起的塵灰和木屑,粘在她此時發白的臉頰上。
沈鐫聲微微側身,那隻剛剛扼殺生命、還殘留著死亡氣息的手,此刻卻帶著一種近乎虔誠、攝人心魄的溫柔,盈盈地向她臉頰探去。蒼白鮮明的指尖,是要拭去她臉上沾染的灰塵。
這情形像一盆冰水,瞬間澆醒了被金聲公子詭異言行攫住的青歸玉。
“滾開!”她幾乎是尖叫出聲,用儘全身力氣猛地一掙。
沈鐫聲的動作驟然凝固。
這一次,他的手臂似乎鬆動了一瞬。
並非因她掙紮的力氣有多大,而是因她肩上那道早已被金絲摩擦、又被這劇烈掙紮狠狠撕扯的傷口,終於徹底崩裂開來。
溫熱的鮮血瞬間洇透了她半邊衣衫。
沈鐫聲好像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低下頭,視線落在她肩頭那片迅速擴大的深色血痕上。
冰翳籠蓋的眼底深處,彷彿被這抹刺目、熟悉又無比陌生的赤色,狠狠紮穿,有什麼東西碎裂開來。
纏繞腕間的金絲無意識地收緊,勒進他自己的皮肉,滲出點點猩紅。
青歸玉抓住這稍縱即逝的空隙,竹笛末梢狠狠戳向他肋下xue位。
沈鐫聲身體猛地一僵,挾製她的手臂終於徹底鬆脫。
青歸玉如同受驚的幼鹿般彈開,後背重重撞上冰冷堅硬的車壁。肩頭撕裂的劇痛讓她眼前陣陣發黑,金星亂冒,冷汗瞬間浸透內衫,額角鬢邊冷汗涔涔而下,彙聚成珠,滴落在染血的衣襟上。
她死死攥住染血的竹笛,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喘息著車外那汙濁血腥的空氣。一雙因疼痛和恐懼而水光瀲灩的明亮眼睛,警惕地盯著眼前這個重新擡起頭的青年。
金聲公子緩緩直起身。
臉上那層因期待而生的薄紅褪得乾乾淨淨,隻餘一片近乎透明的慘白。
唇角的血跡枯涸凝固,像是畫上去的一道暗紅裂痕。
他看著自己指尖新沾染的、屬於她的溫熱血跡,又擡眼望向她因劇痛而失血煞白的臉。
所有的狂熱、期冀、脆弱,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隻沉澱下難以泯滅,深沉頓鬱的絕望。
恍若被鮮血驚醒,從一場充滿旖唸的迷夢中驟然跌回冰冷血腥的現實。
在這血腥濃重,混雜著幽遠熏香氣味的車廂內,時間彷彿凝固。
隻有青歸玉疼痛得壓抑抽氣的呼吸,和指尖那泊鮮血。
她的呼吸聲在耳中放大,一進一出,外麵殺戮的喊聲都變得沉悶遙遠。
過了不知多少時候,
“……疼嗎?”
沈鐫聲的聲音輕顫著響起,眼睛死死盯著她因劇痛而微微翕動、失去血色的唇。
青歸玉咬緊牙關,巨大的痛楚、突如其來的失血眩暈、以及眼前這奇詭難測的青年帶來的壓抑,讓她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沈鐫聲的目光從她顫抖的唇,移到她肩頭刺目的血痕,最後,落回自己指尖那一點屬於她的血色。
他冇有靠近。隻是極其緩慢地擡起那隻沾血的手,舉在眼前。金聲公子慢慢撚動著指尖的血液,像是在感受著人的體溫。
金色的絲線纏繞著蒼白的手指,指端一點刺目的殷紅。
他微微側了側頭,好似在研究什麼稀世的寶物,又像是在確認一個陌生殘酷的事實。
然後,他緩緩擡手,將她流出的那點鮮血,輕柔而鄭重地,拭在了自己蒼白的嘴唇上。
他就那樣靜止了。
眼神空茫地出神了片刻,
隨即,纔像大夢初醒般,身體一頓,顫抖著擡起眼睫,望向她,那雙眼裡充滿了巨大的迷茫和無措。
彷彿剛剛纔意識到她正活生生地、滿眼驚懼地站在這裡似的。
瘋子!這瘋子!
青歸玉倒抽一口冷氣,難以言喻的、混雜著噁心、恐懼和荒謬的煩躁感,以及那透骨的寒意,讓她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頭髮,感覺頭皮傳來的刺痛才能讓她更加清醒。
沈鐫聲看到她如此激烈、毫不掩飾的厭惡反應,張了張嘴,又無聲地將話語嚥了回去。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真的開了口,聲音含糊而倉皇,不再是平日的清晰緩慢,
“我……知道傷口是會疼的。”他低語,
這還用說,青歸玉忍著吐氣,忍不住腹誹。可能全天底下冇有練過什麼邪門寒髓功的人,受傷都會疼罷。
“可我不敢與青姑娘說,”睜大了那雙漂亮得驚人,卻盛滿悲慼的眼睛,
“之前……我若是勸青姑娘治一治傷,青姑娘生著我的氣,也……不會聽我的。”
那當然了!青歸玉恨不得立刻拿竹笛將他那構造異於常人的腦袋撬開,看看裡麵到底裝了什麼。
使出這種背叛要挾的卑劣手段,若是一般人,感到羞愧那真是天經地義!
就算他金聲公子不是常人。
那也不該是臉上泛紅、眼神躲閃的羞赧吧?
不能再耗下去了!
天知道還要多少人命填在這瘋子的眼前,才能滿足他不可理喻的念頭!
青歸玉心念電轉,打是絕對打不過的,逃也無處可逃。
她狠狠一咬牙,側身示意車外那片血肉橫飛的亂戰廝殺,帶著一股豁出去的心情低聲問,
“你有法子解決麼?就……親一下?”
然而,沈鐫聲似乎仍陷在自己的世界裡。
他細長如玉的十指無意識地絞緊,眼神飄忽,彷彿沉溺在某種旁人無法觸及的思緒裡頭。
“嗯,”這昳麗如孔雀的青年心不在焉地隨口應了一聲,
隨即纔像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猛地拽了回來,茫然地偏過頭,眼神空寂地望向她,
“……什麼?”
唉!
親!親!親!橫豎都是死,不如搏一把!
哪怕是條狗也得硬著頭皮親啊!
青歸玉將心一橫,拖著麻木的雙腿,自暴自棄的向前走了兩步。
打心眼裡希望這號稱天機謀主的青年,這智計獨步天下的金聲公子,在這要命的關頭,真能兌現他那荒誕不經的承諾,讓眼前地獄般的亂戰少流一點鮮血。
她猛地伸手,一把拽過青年玄色衣襟的領口,
衣料入手冰涼絲滑,卻沉重得如同浸透了血。
踮起腳尖,揚起沾血的麵龐,
閉上眼,以一種近乎赴死的姿態,
將自己沾著血腥和塵土的嘴唇,
快速而輕淺地,觸上他冰冷、染血、卻異常柔軟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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