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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江湖都以為我下了情蠱 第80章 聽說這情蠱妖女 好一位有情有義的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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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這情蠱妖女

好一位有情有義的奇女……

開玩笑,

哪裡有買賣不成,先行結賬的道理?

然而不得不說,為了買賣談的成,

天機閣辦事,果然是雷厲風行。

不過半日,

一輛馬車便已停在了湯泉山莊外。

那車壁上雕著繁複的花樣,

四角包著銅製塹金,

連車簾都填著厚實的夾錦,

上頭用銀線繡著流雲。拉車的兩匹馬,

通體烏黑,一色雜毛也無,

一看便知是價值千金的北地良駒。

看都不用看,

裡頭必然佈置得像李稱金的繡房一般。將“有錢”二字,用一種不動聲色的方式,

大聲嚷嚷得人儘皆知。

天機閣九龍子中的嘲風和蒲牢,正扮作尋常侍從的模樣,

垂手立在一旁。

而這馬車的主人倚上車轅,玄衣金線,風姿如玉。

金聲公子這會兒穿得格外利落,

平日的廣袖都以金線縛過,

長髮高束,間有明絲幾縷,

整個人瞧著清爽挺拔,

幾乎揮去了大部分病氣。

“我不坐車。”青歸玉看也不看那輛華美的囚籠,

徑直走到一旁,那裡備著幾匹駿馬,顯然是給隨行用的。

當真扯淡。和他再坐一車?還是在這種他看不見,

全靠她照顧的境地?那不是羊入虎口,那是羊自己把自己洗剝乾淨,還叼了根蔥,蹦躂著進了虎口。

“青姑娘,”他聲音溫和,“長路漫漫,車馬勞頓。馬車裡更安穩些,我已備下茶點,還有……”

“我騎馬。”青歸玉打斷他,牽過一匹棗紅色的好馬,將韁繩在手裡打了兩圈,翻身而上,神情明快,“你眼睛不便,自去坐你的車。我為你前頭探路,咱們一前一後,豈不正好?”

沈鐫聲冇有動,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裡。風吹起他額前的幾縷黑髮,那張過分漂亮的臉上,莫名地透出點兒被遺棄般的孤寂。

“青姑娘,”他輕聲開口,撚了撚臉頰邊垂落的金絲,“……我看不見。”

“我知道。”青歸玉在馬上調整了一下坐姿,心裡那點不忍又開始冒頭。

“路不平。”他又說。

“我知道。”

“若是我摔了……”他垂下頭,聲音更低了些,帶著點悲涼的意味,“怕是會拖累青姑孃的行程。”

真是夠了。

青歸玉在馬上瞪著他,兩人就這麼僵持著。他也不催,也不惱,就那麼溫溫柔柔地站著,好似她若不答應,他便能在這荒原上站到地老天荒。

最終,她不再搭理他,冷冷的轉過頭,揚起馬鞭,縱馬一促,便先朝遠處行去。

隻得沈鐫聲一個人站在原地,聽著馬蹄漸遠,玄衣飄蕩,愣愣地怔在那裡。

青歸玉回頭看看他。

看著他那副樣子,又看一看後麵跟著的嘲風,蒲牢。想起嘲風的斷臂,和平日看他那怨毒的眼神,又忽而憶及睚眥二人的毒刃。

有點不安。

“沈鐫聲!”她將韁繩一勒,打馬迴轉,俯下身,朝他伸出手,“上來!”

沈鐫聲猛地擡起頭,

青歸玉手上一個用力,將他從地麵上提了起來。他借力翻身上馬,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她的身後。

棗紅馬喘了喘氣,似乎不太習慣這突然增加的重量。

可青歸玉,整個後背瞬間就僵住了。

玄衣青年的身軀,隨著顛簸貼了過來。

這股強烈,又是屬於成年男性的氣息,就顯得難以忽視。

青歸玉回過頭,打量一打量他。

“打扮挺利落。”感覺著了他的道兒,忽然就有點後悔,因此也冇有忍住,悻悻的開口,“適合騎馬。”

“嗯。”金聲公子將臉頰偏過,柔聲應道,“行事總便宜些。”

“好看麼?”隨即臉紅了一紅,“青姑娘喜歡麼?”

“還行。”似這般有眼就能看得出的美貌,她冇有他那般臉皮,扯不出大謊來,隻得又悻悻的道,“就那回事。”

沈鐫聲在她身後細細碎碎的笑了起來,笑了不知道有多久,將青歸玉的耳朵都聽麻了,好像他平生都不曾如此開心一般。

她卻渾身僵硬,隻覺得背後像貼了塊巨大又會發熱的寒冰,冷熱交加,教她坐立難安。

想開口讓他離遠些,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實在冇什麼道理。他看不見,萬一真摔下去,還得她費神去撈。

後頭嘲風,蒲牢,各自帶了三兩門人,騎馬遠遠綴上,倒不曾靠近。青歸玉心裡明明白白地曉得,恐怕是得了什麼指示。

就這樣拉拉扯扯地,行至一處三岔路口,青歸玉勒住馬,看著眼前兩條岔路,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左邊一條是寬敞的官道,路上車轍印深,想必是通往龍城的大路,安穩,卻也繞遠。右邊一條是狹窄的山道,蜿蜒著冇入連綿的群山之中,路上多是碎石,看著便知艱險,卻能省下不少路程。

“沈鐫聲,”她回頭,剛想問他,卻見他正側著頭,那雙空茫的眼睛“望”著岔路的方向,就像真看得見似的。

“右邊,”他竟先開了口,聲音平穩,“是舊時的鹽道,穿過前麵那座黑山,能節省兩日路程。隻是山中或有匪患,也可能有虎狼出冇。”

他停一停,又轉向左邊,“左首是官道,平坦安穩,隻是需繞行百裡,沿途驛站雖多,人多眼雜,未必清淨。”

青歸玉聽得一愣,這傢夥,是把整張天下輿地總圖都刻在腦子裡了麼?

“你……”

“青姑娘想走哪條?”他打斷她,“你說走哪條,我便陪你走哪條。”

那語氣,溫柔得像是在問她打尖想吃什麼菜。

開什麼玩笑,走小路,再與他獨處幾日,是不是?

“走官道。”她乾脆利落地做了決定,“我走江湖的,怕什麼人多眼雜?倒是你,金聲公子,天機謀主,如今成了個瞎子,可彆被人認出來,當場砍了。”

“嗯,”沈鐫聲似乎是笑了笑,那笑聲很輕,“都聽青姑孃的。”

他將下頜在她肩上極輕地蹭了一下,“有青姑娘在,我自然什麼都不怕。”

這匹棗紅馬腳程極快,可再快,也快不過身後那人悄不聲息的侵占。

初時,他還隻是虛虛地環著,姿態守禮,彷彿真是個需要人攙扶的文弱公子。可馬匹一顛簸,他便會——不慎地向前傾,胸膛貼上她的後背,再在平穩後,歉意又緩慢地退開少許。

到了後來,他大約是“累了”,乾脆便不再退開。整個人像是尋到了最安穩的巢xue,就那麼名正言順地,慢慢倚靠了過來。下頜也從偶爾的輕蹭,變成了長時間理所當然的擱置。

她脖頸間的肌膚,幾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和說話時喉間的微小震動。

偶爾風大,吹亂了她的髮絲,他便擡起一隻手,將那些亂髮攏到她耳後,簡直像看得見一般。冰涼的指尖又“不小心”地,擦過她的耳廓和臉頰。

每當此時,青歸玉便會在心裡把那“暖玉針”和“沈儼”在買賣單子上用硃筆狠狠添上幾筆。

好不容易熬到日暮,前方出現了一座頗具規模的鎮子,炊煙裊裊,燈火連綿。

“沈鐫聲,”她如蒙大赦,勒住馬,“今晚便在此處歇腳。”

“嗯,”他應了一聲,聲音裡帶了點兒被吵醒的鼻音,似乎是當真在她背上睡著了。那隻原本隻是虛攏著的手,此刻不知何時,已經換成了牢牢環住她腰身的姿態。

“到了麼?”他問,聲音還帶著或真或假的倦意,手冇有鬆開的意思,“青姑娘,扶我一把。”

青歸玉覺得自己額角的青筋已經不是在跳,而是在習練拳法。

她深吸一口氣,“你先鬆手。”

沈鐫聲嗯了一聲,這才如夢初醒般地,慢悠悠地鬆開了手臂。

官道這鎮上,是個大驛站,車馬川流,人聲鼎沸。

她一身青衣,形容明秀,在這北地本就顯眼。更何況,她身後還亦步亦趨地跟著個玄衣金線,漂亮到出人意外的青年。

那青年微微垂著頭,步履從容,姿態溫雅,看起來就像個再體貼不過的隨行郎君。

可他雖然瞎了,但隻要是眼睛不瞎的江湖人,一眼就能認出那身裝扮和兵刃。

“金……金聲公子?”

不知是誰倒吸一口涼氣,壓低了聲音驚呼。

青歸玉實在不想再教自己的臉皮經受什麼考驗,趕快拉著他尋了間看起來最乾淨的客棧住下,要了兩間上房。

沈鐫聲極自然地替她安頓好一切,甚至讓她坐下,自行斟出兩盞茶,看起來簡直不像個瞎子。

果然他早有預備,這些年,是瞎過許多次的,青歸玉暗暗琢磨。

可這客棧臨街,樓下大堂正是人聲最鼎沸的時候,那些江湖人的閒談議論,夾雜著劃拳行令的喧鬨,一字不落地傳了上來。

起初,她並冇在意,隻當是些尋常的江湖傳聞。

直到“情蠱”二字,毫不意外地闖進她的耳朵。

“哎,就方纔過去的,就是金聲公子和他那下了情蠱的小妖女!”

青歸玉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嗆得連連咳嗽。

沈鐫聲立刻放下茶盞,擡起手,熟門熟路地就要替她順背。

“我冇事!”她拍開他的手,試圖呆滯點兒,表現出眼觀鼻,鼻觀心的意思。

可樓下的議論卻愈發詭異起來。

“你們都不知曉!那本是南疆蠱女,流落到藥王穀,說她天生媚骨,能歌善舞,在那渝州城的花船上,一眼就勾了金聲公子的魂!”

“沈天機什麼人物,本是不為所動,哪知那妖女手段了得,暗中下了情蠱!纔有了後來這些風流案頭!”

不錯,這個故事,聽起來還挺有傳奇色彩。

但這居然還冇完。

“不對不對,”有人反駁,“我聽到的不是這樣!說是那妖女,其實是藥王穀老穀主的私生女,身上帶著藥王穀的九轉還魂經。”

“沈天機那病秧子,是圖她醫家至寶,才用儘心機接近她,哪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反倒被人家下了蠱!”

師父若天上有靈,聽見這話怕是得氣得從棺材裡坐起來,先清理門戶,把自己這個“私生女”打死。

她正被這離譜的傳言氣得哭笑不得,卻聽那桌上又有人拍案而起,唾沫橫飛,說得比前兩個還要激昂。

“你們說的,都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與你們說個真的!那雪山派的白衣無妄,與這姑娘,乃是青梅竹馬,藥王穀中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偏生沈天機心性涼薄,橫刀奪愛,以雪山秘寶為餌,構陷陸白衣,逼得他叛出師門,強占了這姑娘!”

“那姑娘是何等樣人?外柔內剛,心有千千結!為報情郎之仇,為雪奪夫之恨,這才忍辱負重,委身於沈天機身側,尋著機會,將混了藥王穀奇毒的情蠱,種入了他的心脈!”

“你們想想,這情蠱發作,必然是情到濃時,嘿嘿……嘿嘿……那姑娘,這是要讓沈天機在最快活的時候,嚐到最痛苦的滋味!要讓他——愛她,敬她,為她瘋,為她狂,最後,再眼睜睜死在她這朵毒花之下!”

“好——!”

滿堂喝彩,震得房梁上的灰都撲剌剌往下掉。

好一位有情有義的奇女子。故事嚴絲合縫,情節跌宕起伏,感情十分飽滿,尤其難得的是,樁樁件件,都有實跡可循。

青歸玉聽得目瞪口呆,一時忘了生氣,甚至想賞這位仁兄二兩銀子,讓他務必把後續也給編圓了。

不出三年,必能構出一部傳世的話本,養活百八十個說書先生。

她這廂在心裡天人交戰,身側那人卻始終一言不發。

沈鐫聲正安靜地站著,垂著眼,唇角好似剋製不住地,向上彎起了一點點弧度。

青歸玉仔細一尋思。

什麼橫刀奪愛,什麼忍辱負重,什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確是與他很是相配。

“嗯?”他見她忽然呆住,側過頭,聲音依舊溫和清潤,好似還有點迷惑,“青姑娘,怎麼了?”

“你,”她指了指樓下,又指了指他,隨後想起他看不見,有些語無倫次,“你看著……是不是很歡喜?”

“歡喜麼?”沈鐫聲似乎認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後,微微地笑了,那雙眼睛裡頭,挽著一汪被月光攪亂的沉水。

“嗯。”

“有一點。”

“青姑娘,”他抿著嘴唇,“你不覺得……他們說得很好麼?”

“啊?”青歸玉覺得自己快要被他氣得心脈逆行了。

“你看,”他低下頭,輕輕地說,容色中點撥起多少春風,“在他們的故事裡,無論開頭如何,最後……我總是你的。”

“不管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還是為情所困的裙下之臣,你最後都……選的是我。”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忽然的悲慼了下來,“要我幫你找暖玉針,好去搭救你的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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