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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以為他們是死對頭 第10章 雪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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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行

沈君屹目光灼灼地看向穆淮清,話鋒陡轉:“我不想你去…”

“二公子這是怕了?”穆淮清重拾舊稱,意在激出他往日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銳氣。

“把你的兵借我!家人,我自己救!”沈君屹眼眶泛紅,仰頭飲儘杯中酒,擡袖狠狠抹去唇邊酒漬,“穆明亭,我不能讓你隨我赴險!幽州百姓需要你…你私自帶兵前來,若被朝廷知曉,你與令尊…皆難逃乾係!”

穆淮清見他越說越遠,出聲打斷:“沈臨風,你聽我說…”

沈君屹擡眸,目光如炬。

“背後種種暫且不論。萬寧侯先遭屠戮,再受辱屍之恥,此仇必報!”穆淮清聲音斬釘截鐵,“而報仇,非我不可!”

他微揚下頜,修長白皙的脖頸延伸入衣領,沈君屹的視線膠著在那抹玉色上,一時竟挪不開。

“匪首秦風,原為堰州太守胡令麾下幕僚,此人陰險狡詐,不容小覷。動身之前,我已將他的底細摸清。他為兄長報仇,在胡令手下隱忍三載……”

穆淮清擱下竹筷,“便是此人,殺害了老侯爺。”

“我一定會殺了他!”沈君屹指節捏得發白。

“秦風生性多疑,幾乎冇有破綻。舉事當日,為表決心,他竟當眾斬殺妻兒,自斷所有退路!”穆淮清語聲平穩,卻字字驚心,“如今其麾下烏合之眾已聚三萬人,卻止步景州,按兵不動。以秦風之性,本該乘勢北下,直取幽州,再圖陽州…沈臨風,你猜,他們為何裹足不前?”

沈君屹於燭光中凝思,片刻後篤定道:“內訌!”

“不錯!”穆淮清眼中寒光一閃,“褚州至景州,一路劫掠已令他們樂不思蜀。秦風欲北上揚名立萬,但其麾下二把手隻圖在景州自立為王,坐享富貴!”

他冷笑一聲,語氣鑿如金石,“所以這戰,我們必勝!”

必勝二字,被他道得鏗鏘有力,迴盪帳中。

兩人相對默坐片刻。

穆淮清起身道:“此來,順道為你備了一份薄禮…”他行至簾外,喚來雲舒。

不多時,雲舒捧來一柄丈二槊槍。

穆淮清接過,鄭重遞予沈君屹:“你贈我雁青刀,它曾救我性命。今日我贈你雪中行——願它佑你前路無阻,神擋殺神,佛擋誅佛!”

沈君屹移掌撫上冰冷槍身。

燭光下,他唇角弧度漸深:“好槍!趁手!得此神兵,必當所向披靡!”

當夜,二人早早安歇,為翌日攻城養精蓄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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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拂曉。

雲卷候在穆淮清帳外,輾轉一夜,決心請纓為先鋒,替主衝鋒陷陣。

得準入內,他一氣陳情。

穆淮清對鏡束冠,銅鏡中映出雲卷急切的臉,頷首應允。

牧之喂罷馬匹,見雲舒在河邊打水漂,上前搭話:“此河名喚‘郡河’,可知為何不叫‘景河’?”

雲舒隻覺無聊,冷淡瞥他一眼:“為何?”

牧之笑道:“因景州風光旖旎而得名。此河亦生得俊俏,故稱‘俊河’。流傳久了,前任太守嫌‘俊’字俚俗,便改作了‘郡河’。”

雲舒麵無表情:“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牧之正色:“非是玩笑!昨日聽本地人所言,確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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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屹以熱水淨麵,手握匕首,鋒刃朝內貼頰,利落刮剃…

穆淮清掀簾而入,便看到此景。

他自尋座,案上鋪著行軍地形圖,兀自垂首細覽。

沈君屹擲匕入盆,轉身時已神采奕奕。

穆淮清擡眼一望,不禁莞爾:“風流倜儻的二公子,回來了。”

沈君屹一身玄甲,肩背寬闊,行走間虎虎生風。他撩袍落座,魁梧身形恰好擋住了穆淮清看圖的光線。

見穆淮清凝神看圖,沈君屹冇有驚擾。

待他看完,沈君屹食指指向圖上一道蜿蜒:“此為景州護城河,我們可從此處著手。另外我有一人,要引薦於你。”

他朝外揚聲:“牧之!帶小六子進來!”

牧之應聲。

須臾,一個十來歲的精瘦少年鑽入帳中。

“主子,您喚我嘞?”小六子提著一個木籠,籠中一隻黑鬃老鼠吱吱亂竄。

沈君屹側身,讓穆淮清看清來人及他手中之物。

穆淮清不禁蹙眉:“這是?”

沈君屹笑道:“他叫小六子,年十三,是我路上所救。景州城內大街小巷,無人比他更熟。”

穆淮清以袖掩鼻:“我是問他手上這鼠籠舉高,欲湊近細說。

穆淮清頸項後仰,急急避開。

半途,沈君屹手臂一橫,擋開鼠籠。穆淮清暗自鬆了口氣。

“站遠些說…”沈君屹道,“穆大人有潔癖,見不得臟物。”

小六子嘟囔:“纔不臟嘞!”

沈君屹提醒:“穆大人問話,好生答。”

小六子挺胸:“它叫小五,是我弟弟!”

穆淮清挑眉:“它既是你弟,為何不叫小七?”

小六子認真道:“它就是我弟弟!在我心裡,它比我自個兒還重要,所以叫小五!”

穆淮清輕咳兩聲,放棄爭辯:“你對景州…很熟?”

“熟得很!”小六子拍胸脯,“哪條巷子有狗洞,哪塊地皮下有暗道,俺門兒清!”

穆淮清放下衣袖:“若今日你是將軍,要攻景州,當如何行事?”

沈君屹聞言,也看向穆淮清。

“啊?當將軍?!”小六子頓時兩眼放光。

他撂下鼠籠,擼起袖子:“俺要是將軍,還打啥仗?直接帶人鑽地道,殺他們個屁滾尿流!”

沈君屹失笑:“小子,倒是不怕死。”

穆淮清點頭,對小六子道:“小六子,你去將你的謀劃,詳說與牧之大哥他們聽,請他們據此擬一份周密的攻城方略呈來。”

小六子被穆淮清眼中的鄭重感染,提起籠子,歡天喜地去了。

沈君屹把玩著茶杯,笑問:“何苦逗弄孩子?”

穆淮清坦言:“那鼠臭…我實在受不了,隻想速速打發他走。”

沈君屹朗聲大笑。

笑罷起身,將簾幕高高束起固定,複又坐下。清風湧入,滌儘帳內濁氣。

穆淮清熟稔地布茶:“方纔未儘之言,接著說。”

沈君屹搖頭:“本想省些口舌,偏你將人趕跑了,隻得我來說。”

他屈指敲在護城河上,“此河走向、流量、寬窄,均已探明。我們可於上遊掘開引水渠,先斷掉城內水源。”

穆淮清手肘撐案:“然後呢?”

沈君屹唇角勾起一抹銳利:“知道你帶了關山月來,我不會讓他閒著?我們再分出一路精兵,隨小六子從地道潛入。這先鋒的彩頭,便讓與那小子。”

穆淮清以玉簫輕敲沈君屹手背:“怎好欺負小孩?”

沈君屹道:“那日他被人揍得半死,是我救了他和他的鼠小弟。他既要報恩,又想當將軍,我豈能不給人機會?”

穆淮清沉吟片刻:“你所言在理,但出兵次序,萬不可錯。”

沈君屹心下瞭然,卻故作懵懂,抱拳道:“還請穆大人賜教。”

穆淮清以玉簫輕擊掌心,緩聲道:“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沈君屹投去欽佩目光,如求教門生:“若大人所言諸策皆不可行,又該當如何?”

穆淮清展顏一笑:“世間萬事,逃不過攻心二字。如今景州百姓已成籠中鳥,匪軍便是山中狼。任那豺狼如何張牙舞爪,也困不住飛鳥渴求自由之心。”

沈君屹在穆淮清清亮的目光中霍然起身,朝帳外斷喝:“傳令!一炷香後,拔營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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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軍途中,穆淮清與沈君屹同乘一車。

穆淮清閉目養神,在顛簸中似已入眠。

沈君屹凝視他良久,方似倦了般移目窗外。

關山月與牧之並轡而行,偶聞低語。

關山月,堰州人士。曾任堰州太守胡令客卿,後因開罪胡令,退隱江湖。隱於九台山修道,文武兼修,尤擅推演卜算。

正因如此,他才熟知秦風底細。

當年秦風便是在胡令手下謀的生。

“這般好奇,何不請青雲入內一敘?也省得你伸長了脖子張望。”穆淮清闔著眼,忽而開口。

沈君屹轉回頭:“據我所知,此人視功名如浮雲,金銀如糞土。我著實好奇,你是以何法說動他,甘願屈就於你帳下為一謀士?”

穆淮清睜開眼,不答反問:“那二公子……又為何信我?”

“我與他,豈能相同?”沈君屹未假思索,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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