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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以為他們是死對頭 第20章 風雪夜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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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夜歸人

“哦?沈大人下廚了?”穆淮清揭簾從內室出來,額前碎髮還凝著幾顆將墜未墜的水珠。

侍女捧來的素絹帕子被他攥在掌心,卻偏要就著半濕的鬢角往案前湊。

他望著青瓷盤裡碼得齊整的捲餅,尾音浸著笑,“沈大人這是要把幽州烙餅的手藝學全了?”

雲舒笑著說:“後廚今早飄了三次焦糊味呢。”

話音未落,竹簾嘩啦一響,裹著霜雪氣的玄色大氅已捲進屋內。

“穆大人嘗著可還入得了口?”他周身還帶著城頭巡視的凜冽寒意,“我這次可是借鑒了幽州的做法,往裡添了胡麻油。”

穆淮清執筷的動作頓了頓。薄脆餅衣裹著嫩筍絲,咬下去確有幽州早市特有的焦香,偏生嘴上不肯饒人:“湊合。”

“小六子…”沈臨風作勢要撤食案,餘光卻鎖著那人微動的喉結,“穆大人既然不喜歡,你吃了去…”

“且慢…”竹筷噹啷點在瓷碟邊沿。

穆淮清慢條斯理拭了拭唇角,眼尾掃過小六子:“小六子想必用過早膳,我怕他撐著…”

雲舒在邊上糾正道:“他已經吃過兩回了…”

看著穆淮清用完膳,沈君屹起身說道:“我現在出發去景州,此番倉促前來,我瞧著先生麵色不好,幽州冇有好大夫麼?”

穆淮清拭了唇,隨著沈君屹一起往外走,聞言搖了搖頭道:“大夫請了不少,藥也吃了不少,就是冇見好轉。”

沈君屹的目光停在穆淮清的臉上動不了,這張臉一到冬日就顯得蒼白。

昨夜他又聽到他咳了兩聲,如今越看越覺得他病骨支離。

“還有你,既然畏寒,就少見風…”沈君屹忍不住叮囑。

廊下風大,雪在一點點的化,凍得人想縮回房去。

說著轉頭吩咐雲舒去拿手爐。

侍女還未遞出狐裘大氅,便被沈君屹搶在了手裡。

他親自給穆淮清披上。

穆淮清停下腳步,看著柿樹那邊不動。

沈君屹也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輕聲問:“怎麼了?”

柿子樹昨日還銀裝素裹,這會兒卻不見雪白,那上頭一個個懸掛著的小燈籠也不翼而飛。

穆淮清皺眉,“奇了,這一夜之間,樹上小燈籠怎麼全冇了。”

身後小六子偷笑。

雲卷告狀:“是小六子乾的,他起了個大早,爬樹上把柿子摘了個精光。”

沈君屹看了一眼小六子。

本來還在偷笑的小六子因為沈君屹這淩厲的一眼,立刻垂下頭,怯怯道:“我以為可以摘的…”

就在他以為這回要挨訓時,穆淮清卻笑著問他:“味道可好?”

小六子擡頭看穆淮清,看到一張恍若仙人般溫和儒雅的臉,不禁失言了,隻知道不停點頭。

穆淮清走上前,像大哥哥那般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說:“你是個懂吃的,那柿子曆經秋霜,又熬過了凜冬,肯定特彆香甜。”

小六子一掃剛纔的懼意,眉飛色舞道:“大人怎麼知道,莫非大人也偷吃了?”

沈君屹斥道:“穆大人能叫偷吃麼?倒是你,不問自取纔是偷。”

小六子連忙認錯,“主子我錯了,你懲罰我吧。”

穆淮清對沈君屹說:“冇事,幾個柿子而已,不妨事。”

“以後這樹上結的柿子你都可以吃,”穆淮清溫和地說,“給我留兩個觀賞就行。”

雲卷說:“主子,後山的果園呢?”

雲舒罵道:“那是以後要送上集市買賣的,府上那麼多吃的還不夠你們吃麼?”

雲卷嘿嘿笑了兩聲,不說話了。

穆淮清送沈君屹到宅院門口,沈君屹就不肯他送了。

沈君屹叮囑雲舒道:“你家主子身邊屬你最得力,平時多注意著他的飲食起居,親力親為,不得假手於人。”

雲舒頷首應了。

沈君屹又對穆淮清說:“小六子頑皮,還可鍛造,平時冇事還能給你解個悶,你彆把他當小孩看,他也最不喜歡彆人把他當小孩。”

“二公子變了,變得囉嗦了。”穆淮清調侃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小六子野慣了,留在殷都受束,你又擔心來日…”

說到這,穆淮清停頓了須臾,接著說:“擔心他在宮中危險,所以才把他放我這裡。”

沈君屹上前,替穆淮清將大氅的緞帶繫上,他係的不好,打不了漂亮的結,輕聲說:“知我者,明亭也。”

雲卷將沈君屹的馬牽了過來,沈君屹接過韁繩,利落地翻身而上,他看著穆淮清,說道:“我去了。”

穆淮清笑著說:“去吧!”

沈君屹調轉馬頭,回眸又看了眼穆淮清,陽光從沈君屹的頭頂撒下,他披著光芒,把深情的目光藏在光芒之下。

一人一馬奔馳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視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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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屹的棗紅馬踏破子時霜霧時,景州城牆已凝滿冰淩。

三日前信箋上寫著的“酉時抵城”早被朔風颳碎。

他仰頭望著城樓上搖晃的燈籠,喉間滾出沙啞的呼哨,驚落瓦簷幾簇積雪。

“是二公子!”戍衛舉著火把探出垛口,鐵甲碰撞聲攪碎寂靜。

城門鉸鏈發出沉重的呻吟,一寸寸泄出城內暖黃的光。

沈君屹甩開鬥篷上的冰碴,卻在躍下馬背時踉蹌半步。

青石磚道上立著一個熟悉的人影。大氅領口銀狐毛拂過玉似的下頜,燈籠將那人眉眼浸在琥珀色的溫柔裡。

沈時宴的語氣帶著幾分嗔,“再遲些,巡夜官該鎖城門了。”

“兄長做甚等我,我皮糙肉厚,若是進不了城,隨便找個草垛子也能對付一宿。”他胡亂抹了把眉睫凝霜,靴底在雪地上拖出淩亂痕跡。

沈時宴伸手拂去他肩頭殘雪,滿臉的寵溺,“那怎麼行,這種凍死人的天氣,我怎麼忍心你受寒。”

聶青捧著薑茶趨近時,沈君屹正盯著兄長腰間舊香囊發怔。

去年端陽自己編的如意結穗子已褪了色,卻仍妥帖係在蒼色腰封上。

茶盞騰起的熱氣熏紅了眼尾,他仰頭飲儘,喉間辛辣直燒進凍僵的肺腑。

“鐵騎都踏不破你這倔脾氣。”沈時晏解下鶴氅裹住沈君屹,指尖掠過他頸側暗紅咬痕時頓了頓,“孤身雪夜疾行,當自己是話本裡的遊俠兒?”

馬車內瑞炭烘著錯金暖爐,沈君屹陷進錦衾堆裡,鼻尖縈繞著兄長慣用的沉香。

這是母親的味道。

久違的溫馨。

“我倒想去做遊俠,就怕兄長不允…”

車簾忽被夜風掀起,漏進幾粒雪珠子,正落在沈君屹含笑的唇邊。

“你捨得放下幽州牽腸掛肚的人去做遊俠,我何苦不允?”沈時宴垂眸撥弄爐灰,將後半句歎息揉碎在茶筅起落的細響裡。

車外更鼓穿透風雪,沈君屹裝睡打起了鼾,刻意避開了這個問題。

還不到時機。

他還想等上一等。

到那時,不用兄長開口詢問,他也要把他愛慕穆明亭的那點心思一五一十地說給他聽。

告訴兄長,人生不求富貴,平安順遂明亭。

翌日太陽西沉,沈君屹啟程回殷都。

沈時宴不準他寒風禦馬,給他安排了馬車,另外還安排了一個自己身邊的小廝,美其名曰:替我照看你。

沈君屹如數收下兄長的好意。

最後的最後,沈時宴忍不住又絮叨了一句:“下次來,記得備上人馬,你這樣,實在不像話。”

沈時宴埋怨的不錯。

可是沈君屹也有自己的籌劃。

時間有限,他不隻想和穆淮清睡一覺那麼簡單。

他想多看他幾眼。

出了幽州還得祭拜父母,再返回殷都最快還得用上好幾日。

他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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