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以為他們是死對頭 第19章 雪夜試春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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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試春帷
“沈臨風…”穆淮清喉結微動,萬千心緒凝在唇邊,最終被寒風吹散成一聲歎息。
肩頭忽地一暖。
“我在。”沈君屹與他並肩而立,玄色衣襬掃過殘雪,“我發誓永遠在你身邊。”
風掠過淩虛樓時,穆淮清橫簫相和。
清音破開雪幕,驚起簷角宿鳥。
沈君屹望著紛揚的雪片,忽然覺得天地都在曲調裡靜默。
那些落在他們發間的雪,是前世未能燃儘的月光。
春雪無聲漫過青石階,漸漸洇濕了相抵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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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掠過簷角,將廊下燈籠吹得簌簌搖晃。
穆淮清提著竹骨紗燈轉過迴廊,暖黃光影在青磚上暈開漣漪。
沈君屹到底還是住進了他的寢房。
遠處簷角傳來炭火劈啪聲,小六子與雲卷正圍爐低語。
路生突然提著燈籠衝過去,故意粗聲喝道:“主子院前也敢炙肉?仔細把你們連人帶爐子扔出府去!”
嚇得小五蜷著身子往暗處縮。
倒把雲卷逗得笑出聲:“主子最是溫和,纔不似你這般凶煞。”
小六子卻吸著鼻子嘀咕:“我家主子倒真乾得出來這種事…”
穆淮清推門時,一縷焦香乘著夜風鑽入鼻尖。
他反手闔上木門,將燈籠擱在門邊矮幾。
案前燭火輕晃,映著沈君屹低垂的眉眼。他執筆的指節被墨色襯得愈發蒼白,卻仍專注地描畫著圖紙。
“在改我的廢稿?”穆淮清將燭台往案前挪了半尺,沉香氣息驟然濃鬱。
那正是之前沈君屹贈的香。平日裡他格外珍惜,鎖在紫檀盒裡,捨不得拿出來點。
沈君屹筆鋒未停,狼毫在紙上勾出線條:“這鉤刃設計甚妙,若綴以連環…”
話音未落,穆淮清已俯身細看,衣袖掃過紙麵驚起墨香。但見原本笨重的鐵錘化作精巧鐵環,與彎鉤形成咬合之勢。
“好個鉤鐮槍!”穆淮清眼底迸出亮色,“兩兩相接可成鎖鏈,攀城破甲皆宜,沈臨風果然才思敏捷…”
沈君屹擱了筆擡頭,燭火在他眸中躍成兩點金芒。
“屆時新器試鑄,穆大人可莫要藏私。”沈君屹指尖輕點圖紙,“遼人鐵騎來去如風,正需這般可鉤可鎖的利器。”
“豈敢。”穆淮清拱手時廣袖垂落,露出白腕子,“此物若成,當以沈指揮之名載入兵冊。”
窗外忽起北風,卷得滿室燭影亂顫。
沈君屹伸手護住將熄的燈芯,火光在他掌心聚成琥珀色的湖。
銅爐青煙嫋嫋升起,模糊了兩人映在牆上的影子。
兩人樂嗬嗬地互相恭維了一會兒。
直到兩人聊到殷都的黨政之亂。
穆淮清沉了聲,說道:“我父親前幾日給我來信了…”
沈君屹問:“哦,是麼?”
“正好你在幽州,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穆淮清將腰上的雁青刀和簫取下放在案上。
他解了氅衣掛在衣架上,耳朵敏感的聽著身後沈君屹的動靜。
沈君屹將圖紙整理好,藉著燈光朝穆淮清看過去。“你想請我幫忙?”
穆淮清覺得沈臨風真的很好看。
外界人人都說沈時宴在容貌上蓋過沈君屹,說沈君屹戾氣過盛,冇有沈時宴溫潤的風采。
其實那都是放屁。
世家權貴眼裡重文輕武,對文人總是高看幾眼。像沈君屹這種註定要和戰場聯絡在一起的武將,多多少少帶著點兒偏見。
穆淮清在短暫的對視後移開了視線,聲音誠懇道:“儲君登基那日,請保我父親一命。”
“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那麼做。”沈君屹走近他,他的身形高大,把燭光悉數擋了,讓穆淮清身處在他製造的庇護下。
哪怕這庇護是陰暗的。
“你比你父親更聰明,朝堂內鬥不屬於你這樣仙的人…”他挑高穆淮清的下巴,微微側過身,讓一點燭光撒在他堪稱完美的臉上。
“你父親護你在幽州做你自己,未來,還有我護你周全。”炭盆發出啪的一聲響,沈君屹在這侷促裡擷住了穆淮清的唇。
這一刻他想了好久啊。
穆淮清躲開了這個短暫的親吻。
他笑著看著沈君屹,“那我有一事需要二公子時刻謹記。”
沈君屹擡掌輕撫他的臉頰,“穆大人請賜教。”
“以前二公子在殷都風流快活,我管不著…”穆淮清挑眉看向他。
宣示主權道:“如今,該是收心的時候了,我遠在幽州,無法監視二公子的一舉一動,時常惴惴不安,生怕被二公子辜負了一副真心。”
沈君屹從善如流:“我當時刻謹記穆大人教誨,休說與旁人風流快活,就是多看旁人一眼也是不能夠的。我在殷都便是封心鎖愛的指揮使大人,在幽州,我便是穆明亭唯一的情郎。”
“你有這個覺悟我很滿意…”穆淮清露出璀璨奪目的笑,“現下不是我霸道,是你自己覺悟高。”
“還不霸道啊,簡直霸道到冇邊兒了。”沈君屹將他整個人圈在懷裡,“不過我喜歡,你霸道也好,凶悍也好,我都認了,誰叫你是穆明亭呢。”
“油嘴滑舌!”
穆淮清俯身吹滅了一盞燈。
窗戶留了一條縫,夜裡雪小了,絕對安靜的空間裡,能聽到外頭梅樹發出不堪重負的歎息。
狂風吹細雪,柿子樹枝上的積雪該震碎了,能聽到簌簌往下落的聲音。
外頭下了一場冇人欣賞的雪中雪。
沈臨風在穆淮清轉身之際欺身而上,摟了個滿懷。
“二公子,你可是想清楚了…”穆淮清回眸這樣問他。
莫名生出一股威視,讓人無法不正視起來。
“想清楚什麼?”沈君屹在碰到他的那一刻就硬了。
以前他自以為是那美人在旁坐懷不亂之人,如今一朝失足,徹底折服。
“來日二公子若是再流連花叢,處處留情,我穆明亭,可冇那麼好說話。”
“好嚇人啊。”沈君屹貼了上去,“你太凶了,我害怕。”
他強勢的吻了上去,用猛烈的攻勢攪亂了穆淮清清晰的思維。
沈君屹看著眼前這張臉,似是感慨道:“這天下再也找不出比穆明亭更俊俏的人來了。”
穆淮清取笑他:“是誰說,不會被區區美色誘惑?”
沈君屹的手從穆淮清的腰側探了進去。
指尖冰涼,沿著他的脊背往上,凍的他不敢動。
手掌最後蓋在穆淮清的後心位置上。
“那要分人,庸脂俗粉怎能和穆明亭相提並論。”
穆淮清覺得沈君屹的嘴巴像抹了蜜。
喘息混著衣帛裂響,“沈臨風…”破碎的尾音被吞進唇齒,他眼睜睜看著中衣飄落床沿。
像折翼的鶴。
等到他拉下帳簾…
等到徹底貼上他的胸膛…
穆淮清猛然攥緊錦被。
沈君屹忽然停住。
汗珠順著下頜滴在身下人顫動的鎖骨上,“明亭,看著我…”他撫過他染霞的眼尾,“這次你得看清楚,是誰在要你。”
他真的以為上一次他深陷夢魘什麼都不知覺。
刹那,穆淮清咬破的唇角綻出血珠。
沈君屹俯身吻去腥甜,身下卻發了狠…
逼得玉枕撞上描金床欄。
燭火擺動間,穆淮清看見牆上糾纏的人影,恍若兩株絞殺的藤。
生死糾纏。
“明亭啊…”沈君屹的嗓音浸透著不可控的欲。
穆淮清張口卻是嗚咽,索性翻身咬住他的肩頭。
血腥味漫開時,沈君屹悶笑著將人抵住:“原來穆大人屬貓的。”
手指卻溫柔拭去他眼角濕意。
三更梆子響時,沈君屹正沉溺在那截汗濕的後頸上。
懷中人連指尖都泛著粉,仍啞著嗓子罵人:“混賬!”
“還有力氣罵人?”他貼著他耳廓低笑,忽然擒住他的手腕,“看來是下官不夠賣力…”
他的聲音在這個深夜尤其曖昧:“穆大人,長夜漫漫,全都用來睡覺真是太可惜了…”
…
最後的燭芯“啪”地爆開,月光趁機爬上淩亂的床榻。
沈君屹望著臂彎裡昏睡的麵容,輕輕撥開黏在額角的濕發。
窗外雪光映著他頸間的紅痕,像落在白絹上的硃砂痣。
真好看!
他忍不住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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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沈君屹就起了,小六子早早就等在沈君屹的房外。
隻是心裡納悶,平日早起的主子怎麼睡到這會兒還冇動靜。
屋子靜的好像冇有人住。
沈君屹大踏步從他身邊經過時,把小六子嚇了一跳。
“主子,你冇在房裡啊?”
沈君屹笑著說:“昨夜在穆大人房裡歇了。”
他的聲音裡有不為人知的炫耀。
“穆大人?”小六子不是很明白,“為什麼在穆大人房裡歇?”
雲舒輕咳了一聲。
從那年白馬道送行,到景州羊入虎xue式的支援…雲舒比誰都清楚他們怎麼回事。
雲舒打斷小六子的疑問,“你不是有話想跟說嘛,趁現在說啊。”
小六子隨著沈君屹往前廳過去。
日禺時分,穆淮清睡醒了。
雲舒聽到了裡頭的動靜,讓早就準備好的侍女進去伺候。
雲舒說:“沈大人一早隨先生去了校場,跟先去談的很開心,不知是不是太開心了,大人還下廚做了早膳,主子洗漱完正好可以嚐嚐。”
穆淮清在更衣,烏髮攏起的時候雲舒看到他脖子上的幾處紅痕。
他不敢多看,連忙瞄向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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