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以為他們是死對頭 第75章 殷都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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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都困獸
一個月後,春寒褪儘,烽煙驟起。
蘇日圖格的悍將岱青,率鐵騎悍然越過邊境。
邊境周邊的村鎮因此遭了殃,多年不見的胡人捲土重來,甚至比想象中看起來還要野蠻和恐怖。
幾日不到,邊境各處的村鎮被儘數洗劫一空。
嚐到甜頭的岱青並未止步。
竟糾集起一支兩萬人的大軍,棄眼前株洲於不顧,悍然揮師直撲宜州!
幾日後,兵部收到八百裡加急軍報。
攝政王沈時宴與靖安帝迅速決斷,詔令十二州。
禦書房內,硃筆懸停。
“這一天,終究是來了。”沈時宴的聲音沉凝如水。
案前,稚氣未脫卻神情端凝的小皇帝擡頭。
在他印象裡,攝政王就像一座無比可靠的山峰,即便山河激盪,到他麵前,也會自覺削去氣焰,甘願俯首東流。
“先生。”靖安帝輕聲喚道。
沈時宴回眸,眉峰緊鎖未展,語氣依舊溫和:“陛下有何見教?”
靖安帝凝視著那張如鬆風水月般的麵容,目光清澈而篤定:“朕以為,遼部新汗蘇日圖格自負不凡,其誌…恐非宜州。”
沈時宴眸光驟然一凝,須臾間已重新審視眼前少年:“陛下是說,岱青捨近求遠,其意…在幽州?”
靖安帝頷首。
“若非蘇日圖格自負過頭,便是愚不可及!”沈時宴的聲音在肅穆的昭陽殿內迴盪,“幽州乃十二州第一雄關,穆淮清多年苦心經營,防的便是遼部豺狼之心!”
思及此,即便立場相悖如沈時宴,心底亦不禁掠過一絲敬意。
穆淮清,確為真豪傑。
其遠見卓識,在遼騎踏破邊境的這一刻,得到了殘酷的印證。
隻可惜…
沈時宴心中喟歎,他們之間,永遠不可能握手言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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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子回殷都已近半月,沈君屹扣著雲舒不放行。
雲舒走不了,每日憂心如焚,隻恐穆淮清有失。
牧之瞧著他在房裡踱了無數個來回,眼都花了,忍不住勸道:“你在我眼前轉也無用。主子不放行,便是穆大人親臨,你也走不脫。”
雲舒氣急:“侯爺分明是故意刁難!他去不得,便要絆著我在此!”
牧之慢條斯理地剝著瓜子仁,道:“你傷了手,提不得劍。穆大人信上說了,讓你安心留在殷都,囑我好生照看你後半輩子。”
“放你的狗屁!”雲舒怒罵,“便是雙手俱廢,我也要衝在主子前頭擋刀!”
牧之拍了拍手,將剝了一早上的滿滿一碟瓜子仁推到雲舒麵前:“正因如此,穆大人纔不肯留你在身邊。侯爺也說了,那蘇日圖格怕是要打幽州的主意,就是衝著穆大人去的。你急也無用,不如盼著侯爺屆時能帶你同赴幽州。”
“侯爺不肯見我!”雲舒泄氣地跌坐在椅子上。
牧之支著下巴看他:“一日求見百八十回?換作是我,也懶得見你。”
雲舒氣結:“你…”
牧之起身,拍了拍他肩頭:“行了,不逗你。給你透個風,侯爺這回是鐵了心,不出幾日,咱們怕都得往幽州去了。”
雲舒猛地抖落他的手:“當真?”
“喲,不讓碰?”牧之低笑,“不讓碰也碰多回了。”
他忽地傾身湊近,氣息幾乎拂在雲舒臉上。
雲舒如遭電擊,瞬間彈開,怒道:“閉嘴!”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沈君屹走了進來。
他的目光在麵紅耳赤的雲舒和故作鎮定的牧之間掃了個來回,掠過桌上那碟白生生的瓜子仁。
順手便全倒進了嘴裡。
牧之急呼:“主子且慢!”
沈君屹嚼著瓜子仁,挑眉看他:“何事?”
牧之乾笑:“那瓜子仁…不是給您剝的。”
沈君屹咀嚼的動作一頓,瞟了眼雲舒:“不是給我,難不成是給他的?”
雲舒慌忙擺手。
牧之卻極其認真地“嗯”了一聲。
雲舒眼前一黑,幾乎當場昏厥。
沈君屹渾不在意地“切”了一聲,轉向雲舒:“雲舒,你不是嚷著要見我麼?如今我來了,怎又不言語了?”
雲舒連忙上前恭敬行禮:“求侯爺放卑職回幽州!”
沈君屹指尖敲著桌麵,目光掠過牧之:“信我看了,你家主子要牧之‘好生照看’你,可冇提讓你回去。”
小六子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插嘴道:“依我看,咱們不如都去投奔穆大人算了!這殷都也忒無趣,處處受拘,哪有幽州痛快!”
沈君屹狠狠剜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說:還用你講?我比你更想去!
他恨不能立時插翅飛往幽州。
還是牧之沉穩些,問道:“主子,聖上…準您去幽州了?”
沈君屹請旨赴株州的摺子被靖安帝駁回,又上奏請往宜州,結果再遭駁回。
他頹然搖頭。
雲舒不解:“侯爺何不直奏去幽州?這般兜轉,也是遠水難救近火啊!”
沈君屹疲憊地轉了轉脖頸:“你以為我蠢麼?若明言要去幽州,你以為陛下會準?”
——更確切地說,是那位攝政王,豈會點頭?
“懶得同你們費口舌!”沈君屹霍然起身,“簡直對牛彈琴!”
語罷,他拂袖大步離去。
小六子欲跟,被牧之喝住:“小六子,彆跟了,主子這是辦正事去了。”
小六子悻悻然坐回沈君屹方纔的位置,抓了把瓜子磕著,忽而天真發問:“你們說,主子的兄長都當上那麼大的官兒了,主子怎還這般…委屈?”
牧之與雲舒同時看向他,又同時無奈歎息。
牧之感慨:“真羨慕小六子這份天真。”
小六子認真追問:“當上攝政王,是不是就能想殺誰便殺誰了?”
雲舒一個箭步上前捂住他的嘴:“此地非幽州!慎言!”
小六子“唔”了一聲,含糊嘟囔:“在殷都就是憋屈,連句話都不得痛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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