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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以為他們是死對頭 第74章 妄想白花綻放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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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想白花綻放草原

夜深,綿綿春雨漸止。

穆淮清依舊佇立窗下,紋絲未動。

神思卻已飄向多年前那個月色如水的夜晚——江麵波光粼粼,倒映著那個春衫磊落、意氣風發的少年身影。

他唇間無意識地逸出一聲低喃:“沈臨風…”

思緒驟然被一聲淒厲過一聲的哀嚎撕裂。

穆淮清身體猛地一僵,循聲望向濃稠的夜色。

是小六子的哭聲。

未幾,雲卷叩門,聲音低沉:“主子,小五…走了。”

穆淮清彷彿從一場大夢中驚醒,僵硬地轉過身,嗓音微啞:“我去看看。”

雲卷推開門,他步履沉重地踏入尚帶濕意的夜色。

推開小六子的房門,隻見少年蜷縮在床上,緊緊摟著已然僵硬的小五,哭得撕心裂肺。

雲舒見穆淮清進來,低聲勸道:“讓你小聲些,偏不聽,驚擾主子了…”

“無妨。”穆淮清打斷他,聲音疲憊,“都下去吧,我來陪他。”

雲舒無聲歎息,與雲卷悄然退出門外。

穆淮清拖過一張方凳坐下,冇有急於安慰,目光落在小六子懷中那隻大老鼠身上。

他素來畏鼠,平日小五靠近些都令他心驚,此刻卻緩緩伸出手,帶著一種近乎悲憫的勇氣,輕輕撫了撫小五冰冷僵硬的皮毛。

“小五去了鼠星。”他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麼,“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涕淚橫流的小六子聞聲果然止住了嚎哭,淚眼婆娑地望向穆淮清,抽噎著問:“鼠…鼠星是什麼?”

“天上有無數星辰…”穆淮清的目光投向窗外。

雨雖停歇,夜空卻依舊陰沉,不見半點星光,“其中一顆,便是鼠星。那些不曾為惡、一生良善的小老鼠,壽終正寢後便會飛去那裡,從此無憂無慮,快活自在…”

小六子哽嚥著問:“大人…說的是真的嗎?”

穆淮清收回目光,溫柔地注視著他:“我何時騙過你?”

“可是…可是小五去了鼠星,我就再也…再也見不到它了啊…”巨大的失落再次攫住少年,悲聲又起。

穆淮清伸出手臂,極其輕柔地撫了撫小六子淩亂的發頂:“它在天上,會一直看著你。若見你這般傷心,它該多難過?”

小六子望著穆淮清溫柔而篤定的眼睛,用力咬住嘴唇,強忍住了哭聲。

片刻後,他指著自己心口,聲音破碎:“大人…我這裡…好疼…”

穆淮清默默褪去鞋履,側身躺到小六子身邊,像一位真正的兄長,將這個被悲傷擊垮的少年輕輕擁入懷中。

“乖,”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能安撫人心的奇異力量,“睡一覺,便不疼了。”

驟然落入這樣一個溫暖安定的懷抱,小六子緊繃的身體瞬間鬆懈,壓抑不住的細小嗚咽再次溢位喉嚨。

穆淮清一下一下,極有耐心地輕拍著他的後背。

口中低聲哼唱起一首不知名的歌謠,曲調悠揚婉轉,在寂靜的夜裡緩緩流淌。

小六子的哭聲漸漸低微下去,最終被這溫柔的歌聲撫平。

他安靜地聽著,恍惚間,彷彿回到了幼時母親的懷抱。

門外。

雲卷壓低聲音,語氣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酸意:“雲舒,主子…可曾給你唱過歌?”

這話問得雲舒心頭也是一澀,悶聲道:“不曾。”

雲卷探頭朝門縫裡望瞭望,又酸溜溜地問:“主子…不會要陪小六子睡吧?”

不等雲舒回答,他已醋意十足地嘟囔:“哼!主子都冇陪過我睡!”

雲舒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這也要爭?主子就一個人,若人人都要陪睡,豈不得把他拆成幾份?”

雲卷聞言,倒是被逗笑了,順勢在冰涼的門檻上坐下。

“也是。”他托著腮,語氣釋然了些,“若是侯爺在,小六子可冇這福分。”

雲舒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雲卷繼續發揮他那點促狹的心思:“可不是嘛!每回侯爺來,主子第二天晨起總要遲些…”

他故意拖長了調子,意有所指,“定是給侯爺唱了一宿的歌…”

雲舒再也繃不住,笑得彎下腰去。

雲卷擡頭白了他一眼:“笑什麼?”

雲舒挨著他坐下,好不容易纔止住笑,肩膀猶自聳動:“冇…冇什麼!就覺得你…怪有意思的。”

“有意思個屁!”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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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雲舒抱著木匣來尋穆淮清,恰逢穆淮清也有事交代。

穆淮清將一封信遞到他手中:“馬車已備好,用過早飯便帶小六子啟程。這信,替我交給牧之。”

他特意點明是給牧之,而非沈君屹。

雲舒接過信,並未追問緣由。

他目光沉靜,直視穆淮清:“主子是想支開卑職,獨自應對蘇日圖格麼?”

多年相伴,主子的心思,他早已洞若觀火。

穆淮清看了他一眼,語氣平靜:“不,隻是送小六子回他侯爺身邊。”

“主子無需瞞我。”雲舒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主子所想,卑職清楚。”

他們自幼一同長大,穆淮清眉峰微蹙,他便知風雨欲來。

穆淮清難得顯出一絲煩躁:“若連這點安排都辦不妥,我也無需你在了。”

雲舒喉頭一哽,終究將話嚥下。

穆淮清擡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語氣轉為叮囑:“青雲說連日陰雨,你臂膀舊傷定會痠痛難忍,每晚記得用熱水敷過再歇息。”

雲舒沉默地望著他,眼中憂慮未散。

“彆這般看我。”穆淮清避開他的目光,故作輕鬆道,“送完人你還得回來,我離不得你。難得嘮叨幾句,你彆嫌煩。”

雲舒這才緩緩點頭。

“去吧,彆多想。小六子終歸要回殷都,我總不能養他一輩子。”

穆淮清推了他一把,半開玩笑道,“養他…太費糧了。”

雲舒緊繃的心絃稍鬆,勉強一笑:“主子說的是,那小子一頓三大碗,無肉不歡。”

穆淮清將他送至門口:“早去早回。”

“是。”雲舒應聲,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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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部。

親信淘恩低聲提醒:“可汗,天亮了。”

蘇日圖格掀開帳簾望去。

地平線上,一彎蒼白的新月掙紮著躍出,如同在黯淡的紙上暈開一抹淺金。逐漸熾烈,最終鋪滿視野。

他起身,忽略雙腿的麻木,聲音帶著徹夜未眠的沙啞:“難以企及之物,除了強奪,可有他法?”

淘恩躬身諂媚:“可汗所求,長生天必將賜予。”

蘇日圖格銳利的目光掃過那張奉承的臉,掠過一絲不耐。

正是這種空洞之言,讓他枯坐整夜,徒勞無功。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小覷了穆淮清。

那人,並非他臆想中那般貪生怕死。

這樣的人,註定不會被肮臟手段所屈服。

他甚至設想過強取豪奪的結局——穆淮清或許會以各種方式死去,但絕不會是白花綻放草原。

蘇日圖格陷入了一個悖論般的怪圈:他既渴望穆淮清貪生畏死,屈從於自己。卻又隱隱期盼他能斷然拒絕。

前者可得其人,後者卻更令他心生敬重。

最終,他隻是疲憊地對淘恩揮了揮手:“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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